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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在蠹星的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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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克莱斯特如今最担忧的问题。

自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就把出行的计划搁置了,想着先为小虫子找好后路再说,否则他咽气的前一秒都合不上眼。

但是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尤其在谁都无法预料的未来……

他呼出一口气,只觉心烦意乱。

尽管对小虫子的好意非常触动,他还是没有接受对方的投喂,把小虫子捧起来奖励性地摸了摸,它见克莱斯特没有进食的打算,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但还是坚持不懈地叼着肉丝,凑到克莱斯特脸边。

克莱斯特只得避开,防止生肉的血丝沾到脸边,每当他扭头躲开,小虫子就灵活地飞到另一边肩膀,然后再次尝试投喂。

如此反复几次,克莱斯特倒是没有不耐烦,只是颇觉好笑——它居然这么有毅力,一般的虫族就连求偶都没这么不折不挠吧。

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于是就这么循环往复地逗它,再重复多次之后,小虫子就不再一个劲地扇动鞘翅飞来飞去了,复眼里倒映着克莱斯特的侧脸,仿佛也意识到了它没办法像正常同类那样进行特殊时期的让食,终于慢慢偃旗息鼓。

克莱斯特还有些意犹未尽,想着别玩过头了,于是忍住了继续逗它的冲动。

没想到它并没有放弃,趁着克莱斯特转移注意力,准备取出一块未经加工的肉类重新烤时,猛地扑到克莱斯特侧脸上,毫无防备的他当即被吓了一跳。

克莱斯特下意识看向小虫子,他的余光只能看到它渐渐滑下去,冰凉的触感从脸颊降到颈侧。虫类只有镰足能起到固定抓牢的作用,而它不愿用力抓伤他,所以就只能短暂地贴一下,随后滑落。

克莱斯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接受良好,他早就习惯小虫子偶尔的兴奋了。反正它通常都有分寸,不至于伤到他。

除了一点久违的凉意,克莱斯特没有别的感受,于是没有挣脱它突如其来的拥抱——以虫子的角度而言,或许也可以算作飞扑?

他本想把它放下来,一抬手就不小心碰到了触角顶端,正想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舌头就尝到了微微的血腥味,血不是他自己的。

“……咳咳!”他被呛了一下。

克莱斯特一瞬间回忆起了生肉的味道,把罪魁祸首的小虫子从唇边提溜起来,发现它好像还挺开心,鞘翅以一种不影响他提着它的速率震颤着,触角也在不知不觉间翘了起来。

“……”他吐出那条肉丝,一时哑口无言。

克莱斯特与它对视许久:“……行吧。”

这小家伙,倒也不必这么拼吧?

“不许偷袭,听到没有?”他严肃地捏了捏小虫子的鞘翅,试图警告它。

不知何时起,这个房子里又溢满了橙子味——明明白天才开窗通风换气过。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这家的主人多喜欢橙子,虽然他确实挺喜欢的,但也没有到往每个角落喷橙子香水的地步。

而且他总感觉这小虫子最近总是往他身上飞,看来需要给它洗个澡了。

正好现在小虫子黏人得很,克莱斯特索性趁着机会把它带进浴室,然后门一关,就把它翻了个面,打开花洒冲洗腹部几对足的灰尘和土壤碎屑。

它太呆了,刚进入浴室时还没发现不对,等到温热的水流冲到身上时才发出害怕的嘶嘶声,然后几对足死死扒着克莱斯特的手指,触角低垂着颤抖。

克莱斯特忽然感觉橙子味淡了不少,他并未在意,只当小虫子不爱往浴室跑,所以沾染的气味少些。

他现在专注把这跟着他到处走的小虫子洗干净,见它这么怕,于是就加快了速度。

这小虫子很怕水,尤其是比它体温高的水。尽管克莱斯特已经调到了最低水温,但今天日光比起平时更充沛,导致温度略高一些,果不其然引起了它的抗拒。

克莱斯特以前也给小虫子洗过澡,每次都是它在外边刨完土之后,他实在看不过去才动手的,这回纯属是因为它太黏糊了,虽说橙子味很好闻,时不时沾到他衣服上的泥土碎屑就不那么美妙了。

洗着洗着,他看着它吓得触角都竖起来了,还有点莫名的心软,口中道:“别怕,别怕……”

跟哄小孩子似的,它逐渐安静了,等他停下动作,还没来得及擦干水就迅速飞起来,落地点是克莱斯特的后背。

克莱斯特正蹲着,措不及防被鞘翅上的水抖了一脸,他擦了把脸,有些无奈。

“可别把我后背弄湿了啊……”他徒劳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手往后探,就摸到了湿掉的衬衫部分,就明白今晚自己也得陪一个澡。

折腾了一会儿,克莱斯特成功逮到了在他身上乱爬的小虫子,把它裹在毛巾里擦干。盯着它的复眼,克莱斯特意识到终于结束了。

他草草冲了个澡,掀开略微隆起的被子才发觉里面藏着什么——他开始庆幸自己给它洗得干干净净的,不至于把他的被窝弄脏了。

次日,克莱斯特的生物钟在六点将他准时叫醒,他带着些许倦意眯眼看了许久天花板,就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响驱散了余下睡意。

克莱斯特感觉它在被窝里钻来钻去,寻思着它到底要持续多久,外面湿冷的空气都快要入侵他的被窝了,早上正是一天温度最低的时候。

好在没折腾多久,它就继续昨天未竟的事业了——在克莱斯特耳边奏乐,有一说一,至少在蠹星还挺有标志性的,像是新人手风琴手不成调子的练习曲。

克莱斯特打了个哈欠,把它制造的声音当做背景音乐,然后再强迫自己坐起来,穿鞋子开始新的一天。

如往常一样解决好虫子们的伙食问题,藩篱里的虫子还记得昨天粒子枪的事情,警惕地缩在原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克莱斯特把食盆放进去,它们也没有急着争抢,而是选择在暗处等待,直到虫群中产生越来越大的躁动不安的嘶嘶声,领头的虫才试探着向前,每靠近一点距离,都会盯着克莱斯特的眼睛,好像在判断他的进攻欲望。

克莱斯特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见它们又扑咬厮打起来才离去,无意间瞟到一只壮硕的雌虫狠狠压住雄虫,怒气冲冲地给对方一口,确认雄虫的服从后才松开镰足享用食物。

看来这些虫子还不到交|配的时候。他心道。

关于它的微妙行为,应该是他想多了。

出于对小虫子的担忧,克莱斯特有时会标记其他鞘翅目虫族的巢穴,放置观测设备,定时取出记录,观察基数大了,说不定能找到与小虫子相似的案例。

他擦拭联觉信标的碎片,尝试将其修好的时候,随身的智能AI提醒了他这件事。

“……还有三个系统时,来得及。”克莱斯特计算了一下时间,确定一来一回赶得上午饭,也不至于拖到下午他最没精神的时候,于是就把要用的东西装进包里,准备走一趟虫巢。

临走之前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都是关好的,这才放心离开。

那一处规模不小的虫巢就在悬崖中段,距离克莱斯特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两者相安无事已久,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与小虫子形态最为接近的“近亲”,他也不会来招惹它们。

即将抵达目的地的路上,克莱斯特还久违地碰到了那只带崽母狼,与亚成年的狼崽一起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扔了块肉接济一下孤儿寡母,两只狼肚子瘪瘪的,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迫不及待地叼走食物。

它们这回靠的比较近,夹着尾巴,大耳朵忽上忽下地抖动,仿佛遇见了什么惊惧非常的事情,朝克莱斯特走去的方向挤出几声低低的吼叫。

克莱斯特只当一大一小两头狼被这里栖息的狼群驱赶了,把肉放在原地,接着往目的地前进。他听到身后的低吼陡然拔高,回头一看,发现母狼还站在原地,而它的崽子则往反方向走了几步,鼻子拱了拱母亲的腹部,似乎在催促离开。

克莱斯特一眼就认出了蠹星狼的警示动作,前不久他杀死了一头主动攻击他的狼,后来再看见狼群,狼王与群狼就会做出类似母狼对他的警告行为,不同的是,狼王把他当成敌人,在警示同伴远离,而这头母狼显然记得他的恩情。

他不清楚这头母狼的离群原因,但它的记恩让人不后悔帮助它。

前方就是天然雕琢而成的大型蜂窝岩虫巢,它们这般作态也容易理解,对食物链低端的蠹星狼来说,那些狰狞庞大的成年鞘翅目虫类集群起来,足以让它们夹着尾巴逃跑。

不过这对人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低智的普通虫子而已,按下大功率粒子枪的启动键,惧怕高温的虫们就会一哄而散,除非它们能够克服这个刻在基因里的致命弱点,否则有的是办法对付。

他脚步未停,对母狼挥了挥手,后者见状也不再嗥叫,踌躇了一会儿,蹲坐在地上用那双澄黄色的狼瞳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也没有离开。

走进虫群的领地,周围一片寂静,不时有从岩壁掉落的石子砸在水坑里,发出空灵的滴答声,视野内也没有任何活物。

克莱斯特不觉奇怪,因为虫群所过之处皆为猎物,其他生物能迁徙都迁走了,更何况除了虫子,少有动物会选择在这种半封闭的地带筑巢。

虫们为了照顾虫母,特意将其拱卫起来,易进难出和复杂难记的巢穴构造也比较安全。

脚下传来嘎吱的动静,克莱斯特拨开手电筒的开关,才发现这是猎物的骸骨,工虫的清理工作不到位,以前没有过这样的事。

他来过好几次,已经探明了这个虫群的内部构成,一般而言,像是打扫残羹剩饭之类的杂活都是交给工虫干的,如同任劳任怨的清洁工,地位低下,数量也是最多的。

洞穴里比较暗,他接连走过好几个岔路口,之前做的标记还没消失,让他知道自己没做错路,随着越来越往里,他没有迎面碰见巡逻的虫子,虫们巡逻的强度似乎大大降低了,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上次,上上次、乃至第一次来这个虫巢,都比较惊险,虽说没太大生命危险,却也被守卫虫族撞上了,这才是正常情况,越是靠近虫母的地方,虫子的密度越高。

位于巢穴最深处的就是虫母,虫群的统领者,如果不出意外,它这辈子都会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待着,等待工虫前来喂食。

虫母的体型非常大,克莱斯特第一次见的时候都惊到了,它几乎有三个成年人那么高,看起来无比臃肿,感觉用小刀一划,就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汁液。

来来往往的工虫搬运着半透明的卵,还有源源不断的食物被送到虫母口边,各种体态截然不同的虫族井然有序,在虫母信息素的指引下分工合作。

有点类似于蚂蚁,不过不完全一样。

他饲养的那些虫子显然不归属于此类,尽管它们刚破壳的样子几乎与这种虫子一模一样,不过似乎并不存在负责生育的虫母,也没有这么巨大的体型,最重要的是,克莱斯特亲眼见过孕育它们的母虫,绝对不是这种夸张的虫母。

克莱斯特特意往身上涂了掩盖气味的伪装药水,虽然在路上没起到什么作用——他没碰到守卫虫,但是到了最深处,充分的准备工作让他有了直接打量那只被保护在最中心的虫母的条件。

因为视角问题,他没法看到虫母的背面,于是就仔仔细细地拍下了虫母身上的特征,为了产卵退化掉了几乎全部的防御器官,外壳是虫崽似的软壳,几乎没有防护能力。

它的外表是淡淡的红黑色,不如那些长着锋利镰足的虫族具有威慑力,甚至显得柔软得不堪一击,因为太沉重了,它连翻身都做不到,只能一刻不停地蠕动着身躯,间断地排出极小的虫卵,若非克莱斯特这次带来的高精度摄像机如实拍到了卵里成型的幼虫,他多半会以为那是它的排泄物。

作为鞘翅目分支下的虫母,它显然也是有鞘翅的,不过鞘翅并没有随着它的生长而变大,而是维持着幼年的大小,退化掉了飞行能力。

克莱斯特就这么看着它,而迟钝的虫母根本没有察觉,它的眼睛仿佛是摆设,若非有工虫进来送食时经过了他所藏身的角落,他还能逗留更长的时间,说不定还能再见到那只虫母的王虫。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这个虫群的又一个职位了:王虫,也就是虫母的配偶,在单一虫群中有且仅有一只,如智慧物种的婚姻关系一样,虫母只会接受它的交|配请求。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他曾亲眼见过发狂的虫母一口咬下了一只发|情的王虫预备役的脑袋,那场面真是无比重口,对敌人胆小的虫母唯独在交|配时期异常暴躁,只允许王虫靠近,普通虫子敢接近就会被脾气坏的虫母扭动着身子咬死。

虫母与其他虫子差距太大,光是口器就足够置其于死地。

见工虫似有所觉,克莱斯特只得动作很轻地取出记录卡带,又放入新的卡带,发出极细微的“咔嚓”声,正好被警觉摆动触角的工虫发现了。

那只工虫靠近他藏身之处,在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没闻到陌生的味道,有些不明所以地埋头嗅闻着,克莱斯特就趁它不注意躲到了虫母身后的空地,等了好几分钟,工虫才离去。

他不由得想道,还好那些更难应付的守卫虫族因为不知名的事不在巢穴,不然可能还有点麻烦,毕竟蜂拥而上的虫子也得连着开好几枪才能清出道路,惊人的热量甚至有概率灼伤自己,烧伤可不好处理。

与此同时,虫母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

克莱斯特又等了一会儿,他原本进来的入口处没有传来虫足踩动的窸窸窣窣声,于是就放轻脚步准备离开。

正当他忽视了虫母时,忽然听到一阵“嘶嘶”声,让他险些拔腿就跑,然而一种熟悉之感阻止了他。

他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背包,沉默着拉开拉链,就与小虫子对上了视线。

小虫子趴在金属外壳的炸|弹上,克莱斯特屏住呼吸,发现插销还在才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真炸了就完蛋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小虫子是怎么跟来的?

他不是关好门窗了吗?它什么时候爬进包里的!

克莱斯特有种不妙的预感,心道不好,果然,他下一刻就感觉地面都在震动,抬头一看,是虫母的颤抖引起了脚下石头的位移。

更糟糕的是,虫母开始求救了,发出嘶哑的叫声。

意味明显的嘶叫声让附近的虫族马上停下了工作,从不同的方向往最深处赶来,其中或许包括了负责捕猎的大型虫类。

“……哦,不。”克莱斯特意识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赶忙把小虫子塞进包里,大步朝着离出口最近的通道跑去。

临走前他瞥了一眼那只臃肿的虫母,对方恐惧地颤抖着,如山般的身躯缩成一团,背后圆且透明的鞘翅拼命地震动起来,想要像幼虫时期那样飞着逃离,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它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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