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刚把车停在白色别墅前，头顶就传来开窗的声音，他抬头看去，李云杰正探出身体冲他挥手，他连忙大力挥手回应。

“乔乔，等我给你开门。”

温乔见他背影匆忙，赶紧道：“不急，你慢点。”

进屋后，温乔把看完的书还给李云杰，两人说笑着朝书房走去，“李爷爷今天没在家吗？”

“爷爷去学校了，下午才回来。”

李云杰身体不好，李爷爷只要有时间都会陪着他，周末不在家的情况很少发生，温乔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是从楼下走到书房的功夫，李云杰就有些气喘，唇色也白了两分，“最近边缘区域报告了几十起低阶诡物袭击事件，基地人手不足，要求灵者学校派学生参与搜查。”

温乔问：“没有高阶诡物吗？”

“没有，要是有高阶诡物是不能让灵者学校学生参与的，太危险了。”

一般而言，除非有高阶诡物领头，否则很少有低阶诡物能突破基地封锁线，现在却发生几十起低阶诡物袭击事件，却不见高阶诡物踪影，这很不寻常。

如果这些低阶诡物根本不是从旷野进来的呢，温乔后背发凉，猛然想起冲破封印那日，在垃圾场杀死的两只人造诡物，再联想起应雪尘所说的人造诡物军团，心沉到了谷底。

由于李家爷孙酷爱看书的习惯，书房是李家占地最广的空间，排列整齐的高大实木书柜散发着木香和墨香，阳光从巨大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明亮宁静的气氛很好的抚慰了温乔焦灼的情绪。

见李云杰试图移动沉重的人字梯，他急忙上前阻拦，“我来放，你告诉我位置在哪就好。”

爬上人字梯，温乔把书放回指定位置，弄好后后跟着云杰回到房间，纠结怎么告诉好友他成了灵者。

“乔乔，我们今天还看漫画吧，凡哥又给我找来几本新的，你想看哪本？”李云杰坐在柔软的白色地毯上，边在床头柜翻找边转身询问温乔的意思。

“云杰，我可以修炼当灵者了！”温乔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说，索性直说了。

？？？

李云杰歪着头看温乔，小心地挪到他身旁，抬手探了探温乔的额头，“没发热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是说真的。”温乔一把抓住好友的手，瞪大眼真诚地看着他。

李云杰像是不忍戳破他的幻想，委婉道：“乔乔，你小时候不是参加过灵测吗...”听说差点把青空灵者学校的校门哭塌了。

“我...我再次发育了！总之现在可以修炼了。”

为了不暴露身上的秘密，温乔睁着眼瞎忽悠起来，见李云杰一脸我的好朋友疯了的惊恐表情，他直接起身把人抱到床上坐稳，再将床抬起做了几个标准的挺举动作后放下，展示了他非凡的臂力。

“这回信了吧。”温乔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到。

李云杰不可思议地道，“真...真的发育了啊。”

温乔狠狠点头，“对，没错，再次发育了！”

“我要告诉爷爷！”震惊过后，李云杰飞快从床上跑下来，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就拨号。

“诶，等等。”温乔下意识想阻拦，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就是来找李爷爷的，又收回了手臂。

电话接通后，李云杰激动大喊，“爷爷，你快回来，乔乔发育了！”

“我没说胡话，乔乔能修炼当灵者了。”

“真的，他一下就把我和床都举起来了！！”

温乔尴尬地听着李云杰打电话，后悔自己没找个好听的借口，发育了越听越不对劲。

在被激烈盘问一小时，恨不得每个毛孔都被检查过后，门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李爷爷终于回来了，一下车就来到孙子的房间。

温乔如释重负，扒开还在研究他头发的云杰，局促地打招呼，“李爷爷。”

李照是匆匆赶回来的，看着眼前纤瘦挺拔的温乔，少年意气飞扬的眉宇间，隐约可见那位已逝大英雄刚烈桀骜的气度，不由得心生感慨。

李云杰跑过来拉着爷爷的手臂催促道：“爷爷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别急。”李照安抚过孙子，朝前伸出手掌。

温乔懵懵懂懂地伸手握住李爷爷宽厚的手掌，突然感到有股气流钻进掌心顺着经脉往上爬，他下意识调动体内灵能阻挡，直到将其击溃。

李照先是惊讶随后蓦然严肃起来，神色几经变换，最后他沉沉叹了口气，松开温乔的手坐到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爷爷，你怎么不说话。”李云杰拽着温乔追过去问。

李照示意他们坐下，温声道：“小乔已是低级灵者，这点不会有错。”

李云杰不太敢相信，“低级灵者？”

李照将目光转向温乔，“你体内经脉通和，灵能流转自如，应该是温绝先生给你留下了修炼功法和资源吧。”

温乔听应雪尘说过，李爷爷应该是灵师，清楚今天瞒不过去就点头承认了。

李照并不意外，“你想接着走这条路吗？”

“李爷爷我想进青空灵者学校，只是担心年龄太大学校不收。”

基地内儿童，一般会在6-10岁参加灵测，10岁以后仍旧无法通过灵测，基本就失去了成为灵者的机会，所以灵者学校一般不会招收10岁以上的学生。

“年龄并非绝对的限制条件，可你也不一定要成为灵者。”李照和蔼地看着温乔，“有我在，可保证你和云杰过平凡幸福的生活，过两年再给你开家店，不好吗。”

在这个时代，灵者被视作人上人，享受最高的待遇和最多的资源，可一旦诡物入侵，灵者有义务上阵杀敌，否则会被定下叛逃罪坐牢，所以灵者的死亡率也是最高的。

李照有私心，有他的羽翼之下温乔做普通人会更幸福，不必成为随时搏命的灵者，温绝先生已经捐躯，他不能看着温乔再走上这条艰难崎岖的道路。

温乔很感动不过还是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不好，我的同胞正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即便我能独善其身也无法获得快乐，只有去奋斗、去抗争、去为全人类争取光明的未来，我才会感到幸福。”

还有一句话他留在心底没说出来——为了人类的自由和光明，即使是死亡他也心甘情愿。

上次因为英姐的事他去了H区，亲眼见到平民们的贫困生活，住在拥挤肮脏的棚户区，忍饥挨饿、衣衫褴褛，上区人的生活垃圾对他们而言竟然是值得争抢的资源...

然而，即使他们活得已经如此痛苦，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阶层却还不肯放手，什么英才计划、什么人造诡物，非要把人吃到渣都不剩才甘心。

如果温乔只是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间疾苦，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他现在是灵者了，是修炼到最后能移山填海的灵者。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为同胞搏出更好的生活，他要走上那条爷爷走过、数不清英烈走过的奋斗之路。

少年人对理想的执着总让人动容，李照只得放弃劝说，欣慰和担忧在他心底翻涌，最终叹息般道：“你果真是温先生亲手养大的孩子，英雄的继承人是不会苟且的，下个月20号到月底是学校招生灵测时间，我会为你安排好。”

温乔眼底满是欢喜，他终于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谢谢李爷爷。”

李照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出，他有什么资格阻止一只雏鹰飞向蓝天呢，而且还是个富有同情心、天赋强到可怕的天才。

上次见面还只是普通人，这么短的时间竟然靠自学成为低级灵者，前途不可限量，他能做的只有保驾护航，说不定这个孩子真的能改变人类未来。

云杰欣喜地抱住温乔，“太好了乔乔！”

温乔眸光炽热，总有一天他会晋升灵师，到时就能用体内的神秘力量杀了白朝笙，重新建立望安基地的秩序。

等时机合适，他想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去看看其他风景，人类本来享有整颗美丽的星球，却被诡物圈在一个个基地里，这里是庇护所也是牢笼，虽然安全但总有想自由的一天。

爷爷曾经在旷野流浪，还说如果没有捡到自己，他会在旷野中死去，温乔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他总有一种预感，旷野将会是他的归宿，不知道到了那时候，现在陪着他的人还会不会在。

想起爷爷，温乔问道：“李爷爷，您知道鸿鹤基地吗？”

李照目视前方，思绪被这个问题拉回到了从前，脸上不由露出怀念的神色，“熟的不能再熟了，说起来鸿鹤基地还和你关系不浅呢。”

“和我有关系？”温乔和李云杰惊讶地看向李照，等待他的解释。

李照笑着点头，“我老家是个小基地，日子过的还算平静，可有一天基地唯一的水源突然断了，于是□□了100灵者溯源而上解决问题，我就是其中之一，可离开基地不久就遇上了一群三阶钻地鼠，差点被全灭时，一个年轻高大的灵者出现了，他叼着根野草模样嚣张，说给一碗饭救一条命，问我们干不干。”

“是爷爷！”温乔激动出声，从李照简短的描述中，他瞥见了爷爷年轻时的风姿，和印象中严肃却有求必应的模样截然不同。

“正是温先生，我们连忙向他求救，没想到他随意吐出嘴里的草根，仅用一招就将庞大的钻地鼠家族全数歼灭，你们知道杀完诡物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温乔迫不及待地问：“爷爷说什么了？”

李照带着些忍俊不禁的笑意道：“他说——你们还剩67个人就是67碗饭，给我起锅烧火！！说完他幕天席地、倒头就睡，直到闻到了米饭香味才醒来。”

那个强大不羁的身影，在李照的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几十年过去依旧没有半点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