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看着厚实的军大衣,又看了看自己穿的夹层女士军装,深秋的天确实凉得很,但只要不出门还是不觉得冷。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他自然不会是要让自己出去吃饭,那还给自己这么厚的衣服干嘛?
正要说用不着的时候,徐晚猛然想起这是七十年代的农村,厕所不可能在屋里。
这出去一趟确实有点冷了,没想到这个新婚丈夫还挺细心的,心里又满意了两分。
徐晚仰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好商量的性子,等他招待完客人自己就和他商量一下自己的事情。
“好,谢谢你!”徐晚冲他感激的笑了一下。
男人见她点头,也“嗯”了一声,转身打算出去,也是给她留时间。
上一世她就是趁着他招呼客人的时候离开的,这一次估计也差不多吧,他再不离开就算不礼貌了吧。
“那你少喝点酒。”徐晚刚咬了一口鸡蛋,才想到结婚肯定要喝酒,看着外头一大桌穿着军装的男人,肯定都是他的战友,这一顿下来别给喝得烂醉如泥。
到时候她还商量什么?
周怀臣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听到这话,心好像被敲了一下,隐隐约约冒出些自己不知道的情绪。
都要走了,还关心自己做什么?
他心里这么想着,开口却是听话极了:“好,我会少喝点。”
说完又很唾弃自己,直接大步离开。
徐晚没再管他,美美的吃起了酒酿鸡蛋,不得不说七十年代物资虽然贫乏,东西是真的香啊。
她真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后世那些什么打着多牛逼的旗号完全跟这种鸡蛋不是一个味儿。
不过就算好吃徐晚也没吃完,就吃了两个鸡蛋,倒是把一整婉酒酿汤给喝完了。
按理说她在后世是早晨刚起床的生物钟,这个时候正该吃早餐的时候,昨晚给闺蜜庆生又喝了不少酒。
这会儿喝一碗热乎乎的汤倒是非常舒服。
徐晚看着还剩下的鸡蛋打算端回厨房,明早还可以吃。
她才打开门迎面就来一股凉风,果然冷得很,她又折身把周怀臣给自己的大衣套上,心想这男人还真的细心,套上大衣她才端着碗去厨房。
周家只有周怀臣这么一个独子,周父又是村里的老支书,周怀臣更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还不满三十就当上了团长。
所以周家在村里条件是最好的,在这个家家户户还是泥墙草房的年代,周家已经盖上了砖瓦房,红砖青瓦,廊檐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西南盖房子喜欢做廊檐,这样夏天可以在廊檐下乘凉,还能堆放一些东西,所以廊檐也比较宽敞。
徐晚端着碗从廊檐下就能走到厨房。
这时候周家父母已经在厨房忙活了,还有村里几个帮忙的人。
徐晚端着碗过来的周母一下就看到了人,抬起头忙笑着问:“闺女,吃完了吗,吃完了把空碗给我就成。”说着伸手去接空碗,打算一块儿洗干净。
“我吃不下了。”徐晚本想叫妈,可张了张嘴有点叫不出来。
刘桂芬看着自家儿媳妇儿乖乖巧巧的端着碗,身上穿着儿子宽大的军大衣,一张小脸被衬得巴掌大似的,白嫩的皮肤透着粉粉的红,模样是一等一的好。
这模样徐家那丧良心的竟然想把她嫁给他们村的死了老婆的男人,不就是那个男人多给一百块的彩礼吗?
为了那点彩礼,连孩子的幸福都不顾了,简直不配当父母。
刘桂芬想幸亏家里条件不错,怀臣也争气,能拿出五百块的彩礼,不然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倒大霉了。
这么想着她顿时成就感爆棚,她以前就想生个女儿,现在有了这么乖的儿媳妇也算是自家的孩子了,她以后一定把这孩子当女儿养。
“没吃完就算了,只要吃饱了就成。”
“我可以放着明早再吃。”徐晚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很节约,关键浪费粮食真的可耻,还是这么有营养的鸡蛋。
周桂芬听着徐晚娇娇的声音,听出几分担忧,以为她怕自己责怪,又笑道:“没事儿,妈明早给你煮新鲜的,这个我等会儿端去给怀臣吃。”
好吧,徐晚发现这个婆婆也挺好相处的,想到书里因为出去找原主,摔断一条腿,虽然治好了,可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多少留下一些后遗症,就算治好了走路也有点瘸。
从此人都变得不自信了,最怕别人盯着她得腿看。
这事儿虽然不是徐晚造成了,可她现在用的是徐晚这个身份,对刘桂芬这个婆婆多少有点同情。
这一次她不会跑,也不会害得她摔伤,希望刘桂芬一直这么自信开朗。
“谢谢妈。”徐晚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刘桂芬,在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地方,她对自己的善意让她觉得会安心些。
不由得语气更亲昵了一些。
这一声妈简直喊到了刘桂芬的心坎上,笑得眼睛都凑到一堆了,还对旁边的人说:“瞧我这儿媳妇乖吧,长得又好,还有文化呢,难怪我家怀臣稀罕得不行,我这当妈的也稀罕死了。”
刚才儿子进来要给儿媳妇煮醪糟鸡蛋,她拿了三个,那小子又拿了两个过来,还说晚上时间长,怕晚晚饿了。
周桂芬听得脸都发热,这孩子真是一点不收敛,生怕别人不知道今晚是啥日子了。
她这会儿看着儿媳妇这模样,看着儿子还在院子里喝酒,还是太收敛了,虽然高兴,可也别太晚了,耽误时间长了多影响儿媳妇休息。
不行,她得去催一催了,再说把人晚晚一个人留在新房,她多孤单。
徐晚根本不知道婆婆的想法,只觉得婆婆眼神无比炙热,她又没事儿干放下婉就回了房间。
她走出去的时候,周怀臣正好看到她,见她衣服都穿好了,以为她要走了。
端着酒杯一连给自己倒了好几杯酒。
他还没这么喝过,惊得旁边的战友惊呼,甚至开始打趣:“周团结婚开心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啊,这要喝多了今晚可就没洞房花烛夜了。”
说到洞房花烛夜,大家伙都还记得刚入伍那会儿,他们班长就因为太高兴结果当晚喝多了,错失了洞房花烛夜,结果第二天才刚醒就来了紧急任务。
这一去就是小半年,等他回来媳妇儿都不认识他了,他要抱自己媳妇儿都被打了一巴掌说他是流氓。
这事儿在部队被人笑了好久,谁结婚都要拿出来说一番。
周怀臣没说话,但是心中苦笑,喝不喝他都没洞房花烛夜了,他媳妇儿马上就要跑了。
他为什么知道呢,因为他重生了。
周怀臣从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但是他好歹也是接受过教育的,再离奇他也能接受,唯一不太想接受的是他被新婚妻子抛弃这事儿。
明明刚重生那会儿他还觉得无所谓,跑就跑吧,两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感情?
经过刚才他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做不到不在意,现在只要一走神,脑子里就是徐晚坐在窗台前吃东西的模样,怎么都无法根除。
可是想到上一世父母为了帮着找她,母亲摔断腿落下病根,父亲被蛇咬死,差点命都没保住。
周怀臣又想到她走得毫不留情,自己心情就郁闷得要死。
郁闷就算了,他又想到刚才给她送吃的,她对自己的关心,都要跑了还故意关心自己,这个骗子!
他想了想又觉得人跑也说得过去,她才刚二十,年轻漂亮,自己比她大了八九岁,虽然是个团长,可服役的地方远在边疆,回一趟家都麻烦。
她不愿意跟着自己也是情有可原,自己好像真有点配不上这个漂亮的姑娘。
可是她若不愿意可以跟他说啊。
徐晚:等会儿就跟你说。
周怀臣:可是我不想同意。
所以到底谁是骗子?
周怀臣莫名好生气,没管屋里的人,招呼着大家继续喝酒,大有一副不醉不归的样子。
跑吧跑吧,他才不在意这个骗子,反正他让她吃饱了,还把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她,她肯定也饿不到自己。
直到突然停了电。
这时候的电不是很稳定,停电是常有的事情,大家伙倒是习惯了,徐晚非常不习惯啊。
她本来在看书,这一停电直接吓得钻到了被窝。
原本她想喊周怀臣的,但那显得自己太胆小了,太丢脸了,外头可还有好多人,还都是他的战友,指不定这些人以后背后就说自己呢。
徐晚只能钻到被窝里,怎么一点光亮都没有,可怕。
外头刚一停电,周怀臣就让母亲点了煤油灯和蜡烛,等把客人安排好,他看了一眼静悄悄的房门,猜测徐晚可能已经早走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出了村。
周怀臣连蜡烛都没拿,在外面简单洗漱了直接进了卧室,果然屋里冷清清的。
比刚才洗脸的水都还冷,他的心更冷了,连烈酒都暖和不起来。
他把外套脱了直接躺上床,才刚一躺下黑暗中就传来一阵幽怨的抱怨:“周怀臣,你怎么才进屋,你知不知道我怕黑,你是怎么当人家丈夫的……”
周怀臣没听清楚徐晚接下来的抱怨,只知道她没跑,还怕黑,赶紧起床一气呵成冲出去拿了蜡烛进来点上。
等屋里再次亮起光亮,他才看清楚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人。
编好的辫子已经拆散,卷出好看弧度的头发把那张漂亮的脸衬得更小了,娇俏的脸颊在被子里捂得通红,眸光水水润润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周怀臣看着没有离开的人,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涌出一丝酸涩,突然又有些傲娇的想,你连夜跑的时候怎么不怕黑。
忽然他脑子一转,不对,徐晚怎么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