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繁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思考。已经一年没有回家了,老妈那边一定很担心自己,再加上莫名其妙的“进军娱乐圈”,让原本就胆小心细的她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儿子走上不法之路、万劫不复。即便是有陆莘和陆叔在不断宽慰,但自己的母亲自己最了解,想必是又要胡思乱想、整夜难眠……想到这里,吕繁鼻子微酸,答应了陆莘要来看望自己的意愿。
电话那头的陆莘可以说是非常夸张的尖叫了一声,惊喜几乎刺破手机声筒。吕繁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那边就已经传来了陆莘一边跑一边找妈的声音。吕繁便顿时又有些后悔,还没想好怎么办,老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阿繁啊,莘莘说要来找你?怎么这么突然啊?”
“嗯……她说她想来。”
“那你今年真不回来了啊?你姥爷前些天还问我你啥时候回来呢。”
“妈,今年回不来,你跟姥爷姥姥还有爷爷奶奶那边说一声。”
“我可不说,你自己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吕繁点点头,乖乖的答应了下来,便听老妈又在那边唠叨,
“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这在外面可得小心着点,其实我们都念着你能回来好好找个工作的,你陆叔有个朋友的女儿是个小学老师,挺好一个姑娘,本来想着你过年回来让你俩认识认识的……”
这个话题老妈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了无数遍,吕繁以往都说自己没钱没房对不住那些好姑娘们,等自己攒够了钱回来在县城上买上一套房,再说结婚的事儿。以往老妈都是听过且过,并没有太过强求,但这次陆叔朋友的这个女儿,老妈却是已经在他耳边提起过七八遍了。
大概是身为母亲天生的第六感,亦或是母子连心,她仿佛能感知到儿子的内心波动一般,梁淑玲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好像今年的冬天一般,明明是难得下雪的南方小县城,竟也在大寒节气后下了一场不小的雪。
挂了电话后,吕繁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出神,脑子里走马观花,想了很多事情。想起4岁时父亲发生意外去世后,母亲是如何艰苦将自己抚养;想起8岁时母亲再婚嫁给陆叔,虽然至今自己也没开口叫上一声“爸”,但陆叔对自己真的是视如己出;想起小时候陆莘小小的手捏着自己的衣角,笑眯眯的仰头喊哥哥我要吃棒棒糖;想起住在老家,每次回去都要给自己偷偷塞零花钱的姥姥姥爷;想起每次看到自己,都禁不住偷偷抹泪的爷爷奶奶……
眼睛被白晃晃的雪刺得生疼,吕繁红了眼眶,闭上了眼睛。
傅俊尧回到家时已经傍晚时分,天已全黑。屋子里客厅的灯开着,贵妃睡在沙发上,家里却没有人。他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便上楼去看了看,也没找到吕繁。
吴成清见小少爷眉头皱了起来,赶紧提醒,
“打个电话吧,说不定出去买东西了。”
傅俊尧这才想起还有电话这么个东西存在,当即拨通了吕繁的电话号码。
“喂?”
“你在哪儿。”
“在……小……小……天鹅湖……这儿……”
吕繁说话的声音明显颤抖,像是冻得狠了冷得极了嘴巴不好使了,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傅俊尧打电话的意图,哆哆嗦嗦的问一句,
“啥……啥事?”
傅俊尧刚从外面回来,当然知道外面有多冷,A市的冬夜,温度能达到零下十七八度。听到吕繁的声音直哆嗦,别说傅俊尧了,就连吴成清都想抽他。
你说这天黑不隆冬的刮着西北风,你跑去小天鹅湖干嘛?跳芭蕾啊?
傅俊尧黑着脸把刚脱下的羽绒服又给穿上,出门前嘱咐吴成清把打包带回来的牛肉煲热上,再开瓶红酒烫一下,然后就出门去小天鹅湖抓人了。
吕繁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手指已经冻得麻木,他感觉到脸上有冰凉凉的感觉,抬头看天,在路灯黄亮的灯光下,片片细碎的雪花从天慢慢落下。他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心想,卧槽怎么这么冷啊!
刚想完,路的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被路灯拉得长长的人影转过拐角后,朝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吕繁把手机放兜里,搓了搓已经快失去知觉的双手,眼巴巴的看着路的那头。
傅俊尧跑的很快,跑近了看他满头细碎的雪花,又在瑟瑟发抖的搓手,心里的气燃的更盛,黑着脸不说话,阴鹫着眼睛看着他。
吕繁有一丢丢尴尬,一边搓手一边解释,
“我…我没发病…我就……就出来……跑一下,屋里……闷得慌。”
傅俊尧依然黑着脸不说话,吕繁只好摸摸鼻子,继续说,
“我就出来了俩小时。”
傅俊尧冷笑一声,
“那我陪你再待会儿?”
“不了。”
吕繁张嘴往自己的双手哈了一口热气,感觉鼻子都快冻掉了,
“太冷了,我要回去了。”
傅俊尧气得想翻白眼,你他妈知道冷还能出来俩小时!吃饱了撑的!心里这么想,动作却不一样,他张开双臂把人抱进怀里,又把那双冻得通红的双手从胸口拉链处塞进自己羽绒服里,末了低头在衣服与围巾的缝隙间寻到吕繁的脖子,呲牙狠狠咬住一口肉,切齿道,
“再给我乱跑试试!”
“诶诶诶你他妈属狗的啊!”
吕繁挣扎,痛得要死。傅俊尧松开齿关,温柔地舔自己咬过的地方。怀里人打了个激灵,往后缩了缩脖子。
两个人便抱在一块,在冬夜里、路灯下、小湖边,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吕繁觉得自己大概要疯了,被个大老爷们儿这么盯着看,竟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耳朵轰鸣,他知道这不是件什么好事情,但他就是管不住心里那阵莫名的欢喜。
该死的!他竟然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心动!
再一次确认了这种荒谬的感觉后,吕繁更加觉得害怕。
而这种害怕,从很久之前便可能已经开始慢慢滋生,并在今天下午老妈在电话里再一次提到陆叔朋友的那个女儿时,便如这冬天的寒意一般,越发凌冽。
他围着这个小天鹅湖起码跑了五六圈,不断地反思自己。在以前,如果老妈提起给他介绍姑娘的事儿来,他会觉得害羞,也会觉得现在的自己给不了姑娘更好的物质条件,心里内疚,因此他才会努力的工作,努力的存钱。而今天下午,当老妈又给他说起相亲的事儿来时,他却只觉得仿佛挨了当头一棒,顿时乱了阵脚。没有害羞、没有内疚,当时他满脑子闪过的都是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母亲……
而这种对不起的情绪里面,也有傅俊尧的存在。
这才是他站在湖边盯着黝黑的水面看了将近一个小时,差点人都冻傻了的根本原因。
老妈给他介绍姑娘这事儿,仿佛是背叛了傅俊尧一般!真他妈的有够操蛋的!!他和傅俊尧啥关系啊?背叛个锤子!!
好家伙,越这么想,就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他俩对视了好几分钟,两个人的胸腔扑通扑通引发共鸣,傅俊尧觉得自己大概脸红了,因为有些发烫。他盯进吕繁又大又亮的眼睛里,忍不住凑过去,在一个若即若离的危险距离,低声诱惑,
“亲一个。”
吕繁呼吸一窒,就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心动得无以复加。被傅俊尧咬过的脖子就跟烫了烙印一般又烫又痛,他脑子里明明在不断地告诫自己清醒一点!你看清楚眼前这人是谁!你搞清楚事情的严重后果!
但这若即若离的危险距离,傅俊尧的唇就在自己唇边,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充斥鼻腔,他的眼睛、眉毛、鼻梁……都具有一股魔性般的吸引力。
也许就是那么几秒钟的冲动,可能还带着一点任性和挑衅,吕繁脑子发热,鬼使神差的扬了扬下巴,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而在他将将仰头贴上来的那一瞬间,傅俊尧便先他一秒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