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循环》
——容无笺/文 2024.08.05
（原名《甜以待你》）
01
温灼华掐着点交了卷、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一声闷雷响起。
正值六月底，南川市已经彻底入了夏，天气变得比她师弟每天动荡的实验数据都快。
她进考场时分明还是万里晴空，现在已经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没带伞的行人被猝不及防浇了个透，温灼华倒是没被淋到，但也不免盯着雨幕发起了愁。
左肩被人轻拍了一下，温灼华稍一转头，左后方站着一个男生。
挺高，挺白。
他挠了挠头，挺不好意思的模样：“同学，我有伞，你要去哪里我可以……”
男生话都没说完。
蓦地，一辆玛莎拉蒂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一个漂亮甩尾，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红色长裙、一头渣女大波浪卷、还戴着一副墨镜的女人。
顶着一众人的注目礼，陈槐毫不在意地举着伞，朝温灼华挥手：“夭夭！这边！”
温灼华朝着那男生抱歉地笑了笑，带着周围人的八卦视线，坦荡荡跟着陈槐一起上了车。
发动车子离开前，陈槐还不忘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那男生的表情。
“啧啧，”陈槐感慨，“又一个哥们儿就此失去了梦想。”
正好导师发来了微信，问她竞赛考得怎么样。
温灼华懒洋洋窝在副驾驶上回消息，编辑了句【还可以，应该能拿个特等奖吧】发出去，边温声开口：“还说呢，我不是跟你说开辆便宜的车来接我吗？我在我们学校已经够有名了。”
光是讨论她朋友每次开的车、背的包到底多少钱，都能在论坛盖个高楼出来。
似是明白温灼华内心所想，陈槐再看了眼好友足够美丽的脸，还挺不满：“那你好好思考一下，你有名仅仅是因为我有钱吗？”
“再说了，”陈槐颇为恨铁不成钢，“这辆车在我的车库里已经很便宜了！要是还不如我有钱，有什么资本来追你？”
温灼华：“？”
饶是深知好友的颜狗属性，温灼华这会儿也没忍住缓了缓。
语气倒仍旧是轻缓温和的，“我亲爱的大小姐，比您有钱的能有几个？”
陈槐还挺不服气：“怎么了！我发小俞越不就刚回国吗？他就挺有钱啊。”
说着，陈槐还抽查了一下，“夭夭你是不是不记得他了？”
温灼华打字的手没带停的，只笑了笑没说话。
“你不记得也正常，毕竟你那会儿心里只有学习。”陈槐自顾自往下说，“哦还有，他那个圈子里最牛逼那位——”
这次，温灼华微微停顿两秒，回过神来才又按下发送键。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温灼华听见陈槐报了个名字出来。
“——路京棠。”陈槐偏头一看一脸平静的好友，“等等，俞越就算了，你该不会连路京棠都不记得了吧？”
温灼华的手指轻摩挲了下音量键。
她轻声重复，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疑惑：“路京棠？”
“我靠，你真不记得了啊？”
温灼华这次没应声，就盯着陈槐看。
“我们高中的，跟我们一级，国际班那位。”正好红灯，陈槐来了兴致，停在车流里就开始掰着指头跟温灼华科普，“物理竞赛拿了好几次第一，照片天天贴在荣誉墙上。会玩得不行，是他那个圈子里的核心人物。追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长得帅得一批也就算了，关键是……”
陈槐摇了摇头，啧声感慨，“他可是姓路啊。”
“这么帅吗？”温灼华轻挑了下眉，看了看台子上放着的演唱会门票，又问，“那跟你爱豆比呢？”
一贯用自己爱豆拉踩遍全世界男人的陈槐，这次竟然少见地斟酌数秒，艰难回答：“……帅得各有千秋吧。”
但刚说完，陈大小姐就忙不迭地开始表忠心，“但还是我爱豆看起来平易近人，路京棠那种，一看就难搞得要死。”
……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演唱会场馆附近的路口。
陈槐这位爱豆实属顶流，粉丝比路过的蚂蚁都多，环视一圈，到处都是举着手幅跟灯牌叽叽喳喳的人。
这会儿，陈槐开的玛莎拉蒂再怎么全球限量，照样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排队检票进去，陈槐松了口气，拿着票根带着温灼华直奔内场最最SVIP的位置落座。
位置实在是好，第一排偏左一点，陈槐嘚嘚瑟瑟：“感觉一伸手就能摸到我哥。”
确实。
隔着栏杆，温灼华都能感受到看台票粉丝的羡慕。
那粉丝都开始跟她们互动了：“小姐姐，你们怎么买到的内场第一排的票？”
陈槐言简意赅：“加钱。”
票是陈槐买的，死活要拉着温灼华一起看。温灼华这会儿也好奇：“你花了多少钱？”
陈槐比了个数。
那粉丝小姐姐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温灼华丁点没带犹豫地就站起了身。
陈槐一愣：“夭夭你干嘛？”
温灼华语气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去看看能不能把票双倍价钱卖了，跟你五五分。”
陈槐：“……”
她哭笑不得地拉住了温灼华的胳膊，深知好友秉性，怒骂，“死财迷！”
温灼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话虽如此，她也就是开个玩笑，坐下来还不忘跟陈槐说：“等散场了我请你吃饭。”
陈槐随口应了声，没怎么在意。
——她跟温灼华从高中认识到现在，这位好友向来如此。
哪怕是经济原因，请的饭价格绝对抵不上门票一点儿，温灼华也完全不爱白占便宜。
陈槐这会儿正举着手机，变换着姿势进行自拍，跟大屏幕上预先录制好的视频合影。温灼华看了眼时间，从包里拿出来电脑，争分夺秒地改起了论文。
陈槐的手机稍稍一偏，温灼华就入了镜。
看清楚她在做什么，陈槐：“……”
陈槐悠悠感慨：“竟然有人能顶着我爱豆的盛世美颜，清心寡欲地改论文，夭夭，不愧是你。”
温灼华毫无压力：“他再好看，跟我改不改论文有什么关系？”
……
临近开场时间，场馆里座位几乎已经坐满了，也越发嘈杂起来。温灼华还能听见后排女孩子们的激烈讨论。
“这场地真气派，这才能配上我哥的地位嘛，听说是私人场馆，真的假的？赞助商是哪家啊？”
另外一个女孩子声音沉稳一些：“具体的还真不清楚，隐约只知道是特牛逼的豪门。”
第一个女孩子咋舌，又扬了扬下巴：“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我们前面的人怎么还没来？买这么贵的票，要我我得昨晚就进场。”
温灼华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她右边两个位置竟然还空着。
但她并没有怎么在意，仍旧争分夺秒地专注在自己的论文上。
等陈槐再叫了她一声，温灼华看了眼时间，就剩十分钟了。
她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位置现在有了人，随意扫过去一眼——
出乎意料地，旁边坐了两个男人。
邻着她位置的那位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身高腿长的，这场馆的椅子对他而言多少是有点憋屈了。
但男人看上去却满不在意的模样。穿了件纯黑色的上衣，纯黑色的裤子，甚至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他另一侧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男人散漫笑了声应和，又抬手轻压了压帽檐。
那态度，不像是高价买第一排有价无市的票来看演唱会的，倒像是大明星百忙之中抽空来观摩同行的。
温灼华都觉得他随时可能上台砸个场子，跟万众期待的顶流说句“你不行，下去吧，看我的”。
……
俞越隔着中间的人，看了眼正笑着的女孩子，声音越发压低：“可以啊路哥，你旁边的女孩子刚看了你好几眼，看着看着就笑了。我出了个国回来，我们路哥果然还是一贯的招桃花。”
说着说着，俞越还不忘冲着路京棠比了个拇指。
路京棠却丝毫没有“招桃花”的喜悦和骄傲，甚至都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
他低头随手回了句微信消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再搭上他这从头到尾的黑色打扮，人看上去实在有点冷淡。
俞越却半点儿没有被冷到，继续嬉笑道：“不过说真的，这女孩子真漂亮，顶顶大美女，妆都没怎么化呢就这么好看。诶这么一说，还有点眼熟……”
他越说声音越大，想探头再去看一眼确认，还要征求旁边人的意见，“是吧路哥？”
他路哥随手把不安分的他给按回去了。
见路京棠懒得搭理自己，俞越顺手就打开了微信群。
群里很热闹，多的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朋友。
往常俞越闲着的时候总爱在群里吹几句水，今晚倒是没了声音，朋友们也好奇。
【小俞今晚在干嘛呢，怎么一晚上不见人，出来喝酒给你接风洗尘啊@俞越】
【就是，路哥不说话我们都习惯了，小俞呢？】
大概是看到俞越一时没回消息，又知道路京棠几乎从不看群，群里几个女孩子这会儿也偷偷冒了出来。
【给俞哥接风洗尘，路哥会来吗？】
【路哥没什么时间吧……又不是高中那会儿了。】
俞越又划拉了几下，早已习惯了大家对路京棠的关注，干脆拍了场馆的照片发进了群里：【陪你们路哥看演唱会呢，你们玩。】
群里顿时刷起一连串的“卧槽”，全是对路京棠竟然会参加这种活动的震撼。
俞越笑嘻嘻的：【一晚上见到两个跟路哥要联系方式的了，他现在那边还坐着一大美女，刚也看了路哥好几眼呢。】
群里瞬间一片欢声笑语。
俞越还趁机抬头，朝着压根没看群的路京棠贫了两句：“还是得我们路哥。”
路京棠抬手一压帽檐，跟没听见似的。
——只有另一侧的温灼华，听见了最后那个称呼。
见了鬼了吧。
下午刚听陈槐提了一遍路京棠，现在就听见人叫“lu哥”。
虽然指不定是哪个lu，温灼华这会儿心里还是坠了一下。刚才还让她专注着的论文，现在却有点改不下去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好马上就开场了，温灼华干脆利落地合上了电脑，抬头看了眼大屏幕。
认真端详了几眼视频里的男歌手，她这会儿倒是真情实感跟陈槐夸了句：“你爱豆确实很帅。”
“是吧是吧？”陈槐眼睛一亮，温灼华以为好友要顺势吹彩虹屁下去，却听她话锋一转，问，“那你觉得我爱豆跟路京棠谁更帅？”
温灼华：“？”
一旁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回着下属消息的路京棠：“？”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懒散偏头瞥了眼。
温灼华顿了两秒：“……我又不知道路京棠长什么样子。”
陈槐半点儿没犹豫，上来就打开了个财经网站一顿搜索，翻出来一张照片递给温灼华。
那手机跟烫手一样，温灼华没敢接，快速扫了眼。
——照片上的男人穿了一身西装，屈腿松弛靠坐在沙发上接受着采访，半侧着脸。
眼型微微上挑，狭长的眼尾处有颗很淡的痣，没什么表情，有些冷淡却帅得出奇。
温灼华又抬头看屏幕上的艺人，像是在做比较似的，却趁机轻呼了口气出来。
路京棠回完下属消息，返回列表，正好看到了被顶到最上方的、俞越发的那条群消息，扫到了末尾那几个字——
【……那边还坐着一大美女，刚也看了路哥好几眼呢。】
两秒后。
他听见那个“看了路哥好几眼的大美女”，语气沉静、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当然是你爱豆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