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洪水涌来。隆隆巨响似是与天争锋,一浪盖过一浪。
瞭望台上的士兵拼命敲着锣,坝上一众河工惊慌失措,喊着“龙王爷发怒了!”“龙王爷发怒了!”推推搡搡向高处奔逃。
山崩海啸,河工们被衬成如蚂蚁般的黑点。连日不眠不息筑起的堤防轰然垮塌,跑在最后的人来不及挣扎便消失在咆哮的江水中。
“娘子…!”“妻主…!”“女儿…!”“儿啊…!”
浪涛如雷鸣,杂着凄厉的尖叫冲入耳鼔,云宛月几乎不假思索地冲向前去,可骤然一个踉跄,却是被将将赶到的云宛嫣扣住了手。
她回首,看见对方望着她微微摇头。
“生死有命,天意如此。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耳畔一片嘈杂,可云宛月仍然听清了对方想说的话。她用力闭了闭眼,眼前是一片冷寂的夜与大悲寺后山深不见底的悬崖。
云宛嫣本以为说服了她,正要带着她往后撤时,手上一轻,眨眼间,云宛月已经当空立在滔天洪水中央。
一剑落,拦万水。
黑云压顶,浩荡的功德金光从剑锋涌出,在狂风浊浪间劈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苍茫天地间她孤身一人拦在奔腾的江水前,竟也逼得那水不能再进一步。
云宛嫣忽而明白了当年天道所言:百姓念力化作金光,可上达苍天。她也明白了天道为何会选择云宛月,明白了叶望将天书递与她时脸上的神情。
下方众人怔愣看着这一幕,继而是一片欢腾:“…神迹!神迹!”“天佑我们!”
听说洪水又至,叶望担心云宛月怕不是还在坝上,逆着人潮一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见此高声叫道:“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天边适时一声炸雷,为此情此景所慑的河工们被惊醒,此时才一个个慌忙向岸上奔去,和高处的家人哭着笑着抱成一团。
这般场面下人人动容,可其中却有几人四下张望一番想要悄悄退走。云宛嫣目光一利,飞身而起。
今日在场人多口杂,此事必将传出,若被有心人发现功德之力,云宛月处境只会更加危险。只有杀了这几个探子死无对证,若有传言也能归于百姓夸大其辞,方能拖延一二。
鲜血四溅,前蓬莱圣女手起剑落间,各大势力眼线无一幸免。她收了剑正欲去寻云宛月,却对上一侧小女孩惊恐的眼神。
往常她斩妖除魔时鲜少理会凡人,可这次却忍不住走过去,像对叶望那般也摸了摸女孩的头。
“不要怕,他们是坏人,不杀死的话那个救人的姐姐就要被他们害死了。”
云宛月在百姓撤至安全区后才收剑飞身上岸,不远处林昊也已经带着医师和一众手下赶来,正有条不紊地安抚百姓救护伤者。
云宛嫣匆匆赶来扶住她,低声问道:“现在怎么样?”
后者不答,只走至无人处,方才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前襟一片血迹殷然,隐隐有些触目惊心。
此次逆天之行,损耗了半数功德。
云宛嫣急忙帮她调息。
于也和云如玲收到此消息后,大把的药材送往西北。过了几个月后,云宛月伤将愈。
她走在大街上,看到恢复欢声笑语的镇上,眼笑眉舒。
花雅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云宛月蹲下来抱起小女孩:“怎么了?”
花雅举起糖葫芦递给她:“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们!”
云宛月养伤期间不少百姓都聚在府外要送礼,黑甲卫装作凶神恶煞,然因帮忙重建灾区和洪水疏散,百姓根本不怕。不仅未能拒绝,连黑甲卫都被塞了不少东西。
最后还是安乐出面,说不收贵重之礼,收下了百姓送的蔬菜瓜果。
云宛月没有拒绝小女孩的好意,解下一个荷包给小女孩作为回赠,接过糖葫芦:“谢谢,你家大人在哪里呀?”
花雅挣扎着下来,指了指不远处摆摊的妇人,挥了挥手跑向花婆婆。
云宛月走向灾区,看着林昊带人将灾民们都安置好了,决定和安乐离开。
安乐这几个月忙前忙后,虽然朝廷派了人,但中间各种环节环环相扣,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只能细细盯着,感觉累的都快去见自己的祖宗了。
她听着云宛月宣布离开的决定,几乎都快跳起来欢呼了:“好好好,殿下!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云宛月点了点头:“不着急,慢慢收,我先去找一下叶望的夫子。”
云宛月和叶望聊了后,之后便把大概的事情告诉了安乐。她挥挥手表示知晓,像一阵风一样跑向了临时住所。
云宛月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才转身走向木鸿,与其交谈细细询问叶望的情况。她早早将荷包里的东西换成金条,交于木鸿作为束脩。
木鸿原本以为云宛月救叶望只是她为了打击二皇女那派势力的手段,随手救下便结束了,没想到还会继续管下去,他道:“殿下有心,我会告诉叶望殿下的苦心。”
云宛月笑着摇头:“夫子不必说是我所赠,与小望说是他成绩好的奖励便可。”
木鸿有些讶异,没想到云宛月思虑这般周全:“多谢殿下费心。”
云宛月只是浅笑:“我只是出些财物罢了,没费什么心思。”
……
次日,天光亮起,云宛月便和安乐以及云宛嫣悄悄离开西北了。
木鸿昨天与云宛月交流后,觉得叶望并不会介意,思来想去还是斟酌着措辞告诉了叶望。
叶望如她所想,并没有在意这些。当然,叶望也明白大殿下的好意,默默记下大殿下和夫子对他的帮助。
叶望蹲在草丛里,目送着她们离开,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们一切顺利。
……
而云宛卿在昭阳殿中心情烦躁,她屡屡对绪之荇示好皆无用,迫不得已对叶长轩出手吸取龙运。但不知何时,染上头疾,头痛欲裂。
故而,昭阳殿中的宫女正在调香。谁能调出缓解云宛卿头疾之香,谁可得赏赐。
然而,她头疾是因她作为能量转换的载体无力承载,叶长轩真龙护身,她非真正的云宛卿是他的女儿,敢对帝王下手会遭反噬。
那些香,恐难有效。
系统疯狂吸取龙运作为能量,云宛卿任务进展愁人,它自然不会告诉云宛卿。
它看着一动不动的好感界面也有些着急,它是没想要成功,可要一点成果没有,邪神定以为自己在糊弄它,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云宛卿打翻那些香:“你们这些废物!这等小事都做不好。本公主要你们何用,悦安,将她们拖下去。”
她又问道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气运之子?”
系统突然听到这一句抬头望向她,有些讶异:“你疯了?对气运之子出手?”
云宛卿冷笑道:“那怎么办?这个绪之荇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本公主对他好言好语了一整年,这家伙每次面上好声好气,背地里一点都不为所动。”一想到在他那碰的壁,更加气不顺,语气也阴狠了起来:“本公主的耐心到底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系统倒没有什么这样不好的观念,只是它知道不能轻易算计气运之子,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那利用皇帝出手,他身上有国运,你不要硬碰硬。”
云宛卿听它赞同了,心情才好了些:“这是自然。他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是什么?”
系统调了一下,画面快速飞过:“他幼时在元国被人丢进过猛兽笼,与猛兽搏斗。在濒死的一刻,被赶来的皇后救出。”
云宛卿点了点头:“我通知前朝官员,让他们献上猛兽。再与父皇说,让绪之荇进入笼子。待他遍地鳞伤之后,我再出面。”
她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快速闪过的画面:“再将他丢进小黑屋里,饿他个几天几夜,最后千钧一发之刻,我再出场来个美救英雄。我就不信他骨头有那么硬,还能如初。”
云宛卿已经不在乎绪之荇会不会知道这是她动的手脚,不破不立。现代都有那么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受害者爱上凶手,古代自然也可以。
……
绪之荇前世见着恶之勾起他人心中恶意,自然也学会了点。现下现学现用,用在了云宛卿身上。如今看事成了,放下心来。
恶之问:“你自找苦吃?”
绪之荇给云宛月传信,云宛月迟迟不回,只道:“宛月最近有些躲着我,想来是前些日子有些过了。正好用她们下一剂猛药,让宛月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
恶之看着他出手:“那个异世之魂和那个邪神手底下的人遇见你真是倒霉,一点好感气运都没拿到,还要被你当作工具。”
绪之荇边临摹字帖边道:“她们若不来招惹我,我又怎会对她们出手?自作自受。”
……
云宛月早在一段时间前就回到了书院,追落下的课程以及大比小比等各种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刚揉着脖子想歇一下,就看见安乐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