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哲和于嘉木跟着薇薇来到后台休息室的时候,覃满已经卸过妆换好衣服了,只不过他的头发还因为一次性染发剂的原因呈现着深红色。
看到再没有其他人进来,覃满稍稍松了口气:“你们刚刚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卫哲:“先不说,餐厅你订好了没有?我可是饿着肚子过来的。”
薇薇:“我已经提前预定好了,待会儿司机载你们过去就能直接吃。”
“不用司机了,我们自己开车过去。”卫哲说道,看着薇薇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卫哲继续道,“放心,我可是从小在潭州长大的,就没有我不熟悉的路,一定不会把你家大明星给拐走的。”
“大卫哥你就别开玩笑了,于老师,我就把覃满交给你们了。”
覃满好气又好笑,不轻不重地在薇薇头上拍了一下:“晚上庆功宴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然后把明天的航班信息发给我,到时候我直接去机场。”
“好。”
卫哲开车,三人很快就到了薇薇预定的餐厅,报了信息后就被服务员领进了包厢。
出于职业习惯,覃满下意识地在包厢内打量了一圈。
卫哲看懂了他的意思,安慰道:“放心,没有摄像头。”
“哦。”
在服务员上菜的间隙,卫哲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的演唱会。”
覃满点头:“是啊,你可是大忙人,见你一面可比见我难多了。”卫哲是搞通信工程的,虽说公司的大本营在潭州,但业务遍布全国,身为中层领导,出差几乎就是家常便饭。
“啧啧啧,不过我觉得,还好没看,我今天这一场看下来浑身不自在。”
“滚滚滚,老子明明在舞台上魅力四射,你说什么不自在。”
“哎哎哎,就是那种感觉,咱俩太熟悉了,看到你在台上搔首弄姿的就觉得别扭。”
“滚滚滚,你才搔首弄姿。”覃满没好气的将一张刚刚擦过嘴的卫生纸往卫哲脸上扔,面上却是笑着的。
卫哲也不介意,从半空中截住那团纸,以一个投篮的动作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内。
“不错,三分。”于嘉木淡淡点评道。
“我说真的,于妈妈,难道你看到他在台上那个样子不会觉得别扭吗?”
于嘉木摇摇头:“还好。”
覃满十分得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于妈妈可是看过我好几场演唱会,哪像你从来都没捧过场。”
“是是是,我的错,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组的乐队?”
高中时候的覃满是个闲不下来的,同桌卫哲又是一个擅长煽风点火的,这两个人在一起就没少惹祸,回回还要再拽上一个于嘉木一起。
乐队就是覃满高一的时候心血来潮组的,成员就是他们三个外加一个会弹吉他的男生。
只不过这个组合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在元旦晚会上演出了一次之后就被教导主任取缔了。
具体原因是这四个人为了排练,在午休时间悄悄溜进了广播室,想要借用广播室的电脑下载音乐和曲谱,结果一个操作不当,直接令全校尚在午睡的师生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
后果就是四人喜提三千字检查,并且被永久禁止在校园内演出。
覃满想起来了:“当时就应该小心点,谁知道窦恒那么紧张,直接把大喇叭给打开了。”窦恒就是那个会弹吉他的男生。
卫哲:“真怀念那个时候啊,不过说起来,你干这一行是不是和咱们当初的乐队有关?”
覃满伸筷子夹了一颗花生豆,漫不经心道:“其实主要吧,还是为了跟那两个老家伙较劲。”
卫哲和于嘉木对视一眼,多年的情谊让他们立刻意识到覃满要爆猛料了。
于嘉木制止:“如果你......”
覃满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情我一开始就想和你们说的,但是那会儿心理障碍太严重,之后又总凑不到一起,现在正好合适。”
覃满灌了一大口可乐,说道:“我和秦则的事被发现之后,两边的家长都不太愉快。”
“他父母都是外交官,当初他转学到我们那里也是因为他父母的提拔需要一个缓冲期、后来顺利升上去了,就直接把人给带走了,刚好让我俩断个干净。”
“至于我这里......”覃满又喝了一大口可乐。
再开口,语调平平:“那老两口死要面子,出了这事儿不敢让别人知道,生怕掉面子,美其名曰把我送去了一个治病的地方。”
于嘉木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卫哲也是满脸凝重。难怪覃满自从那件事后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你们应该听说过那个地方,叫什么承丰书院,听着像是个古色古香的中式学堂,实际上就是一个折磨有问题的青少年的监狱。我记得大概是六年前吧,有媒体曝光了这个地方,所有相关人员被强制执行,之后没多久那个地方就被拆了。”
六年前,承丰书院可以说是那一年最热门的新闻,铺天盖地全是报道。直到现在提起,仍有不少人心有余悸。
“那你......”于嘉木不忍心问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照片幻灯片一般在脑中播放,那些名为“教具”实际上是“刑具”的东西更是令他惊恐。
覃满:“我在那里只呆了一年,反正你们在报道上看过的我基本上都用过,为了治好我的病,他们还会同时用秦则的照片对我进行刺激。”
不用覃满自己说,于嘉木也差不多能明白了,变态的刑具施加的是身体上的折磨,加上视觉上的有意操控,就会形成应激反应。
卫哲有些不忍心:“要不你别说了吧,我听着挺难受的。”
覃满竟然还有心情露出了一个微笑:“我都不难受你难受什么?”
覃满:“我打过电话求他们把我接走,但他们说没有拿到学院的诊断书我就还是个病人,直到有一次进行电击的时候我实在撑不住了,他们才把电话打给了那两个人把我送进了医院。”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我还得谢谢那两个人有点钱,学院的老师得罪不起他们,要不然我估计就和那些电击致死的人一个下场了。”
“出来之后我就记不太清了,他们两个估计也是后悔了,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多月,又在疗养院断断续续过了两年才慢慢养好。”
“不过身体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了,离开疗养院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有了那个应激的后遗症。找医生看过几年,但一直都没什么效果,不过好在只要不触发特定条件就没什么大事,所以也就没再管了。”
近几年,因为两家关系亲密,于嘉木还接到过几次覃满母亲的电话,在对方的哀求中还表示过自己会劝覃满回心转意,可是听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曾经的想法真是可笑。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原因。
“那其他人呢?你爸妈这样做你家里其他人都不管吗?还有你......”卫哲刚想说你奶奶怎么没有管,却意识到了更悲伤的事情。
说起自己的这段经历时,覃满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听到卫哲未说完的话,覃满的鼻子却有点酸酸的。
强行压制住了上头的情绪之后,他点点头:“如果老太太当时还在,肯定不会让他们那样对我。”
覃满:“说出来你们别笑话我,在疗养院的时候我过得也不太平,中间还自残过,幸亏现在医美行业发展迅速,要不然那些疤估计能给养活几十个营销号。”
“你......”于嘉木想问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不过想想,就算覃满当时告诉了他们又能如何呢?他们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干杯!”覃满举起玻璃杯,另外两人受影响兴致不高,但也给面子的碰了一下。
“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干这一行吗?这其实是因为林姐。”
对于覃满的经纪人林笙,这两人都不陌生。
“我和林姐是在疗养院认识的,她也有过不太好的经历。我们出院的时间差不多,她说自己在娱乐圈有人脉,想要签下我,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
“你们也知道那两个老家伙是什么德行,从小就把我当什么精英培养,那时候我又想离开他们,又想气死他们,所以就选择了这个在他们看来上不了台面的职业。”
“这个圈子来钱快,我也凑巧走红了,慢慢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卫哲一拍他肩膀:“没事,都过去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兄弟们都在呢。”
“嗯,都过去了。”
于嘉木试探道:“那关于你和那个人,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覃满又闷了一口可乐,碳酸饮料被他喝出了五粮液的气势:“我觉得我想法挺幼稚的,我还是喜欢他,还是想跟他在一起。但是......随缘吧。”
三人绕过这个话题,天南海北地聊了一圈,等桌上的饭菜也差不多吃完后便结伴离开了。
覃满和于嘉木没有回各自的酒店,而是直接去了卫哲的家里。
大龄单身男青年卫哲常年出差在外,家里始终保持着刚装修好的样子,玄关处花瓶里的花甚至都是当初装修时设计师采购的假花。
只要将门口的拖鞋扔出去完全就是一个样板间。
覃满还是第一次来卫哲的家里,一进门只觉得冷清:“你这家里还真是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在吐槽时,覃满完全忘了自己家里也是这个样子。
于嘉木:“这简单,找个伴就能解决。”
“去去去,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一说我就想起来明天晚上还要去相亲。”
覃满感觉十分新鲜:“你?相亲?”
卫哲:“多稀罕啊?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咱们吃饭时说的那个谁,窦恒,人家小女儿都上幼儿园了。”
于嘉木:“时间真快啊,我总觉得前不久才参加了他小女儿的周岁宴。”
“就是啊,所以我妈着急。于老师,你可千万要保持现在单身贵族的状态,一定不要突然谈恋爱,更不要突然结婚!我现在面对家里的催婚都是拿你当借口的。”
于嘉木笑了笑:“我能不能脱单要看覃满放不放人。”
猝不及防被点名,覃满一脸懵:“跟我有什么关系?”
于嘉木只是耸了耸肩没有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