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夜奔的魂兽点了点头：“在我想要让那个叫‘小三’的离开时，有一股强大的威压一闪而过。根据威力来看，是封号斗罗。”

凌雪双手合起，大拇指托住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她低声道：“武魂殿的高级魂师不会来这座小城，这里等级最高的人也只有诺丁学院的院长，是个魂宗……看来和那个小三有关。他的全名叫什么？”

“唐三。武魂是蓝银草，先天满魂力。力气挺大的，可以和同等级狼武魂魂师硬碰硬。”夜奔和严凌霄看完了他们比试的全程，严凌霄都能看清的场景对他来说只会更加清晰，“据他自己说，他会锻造。”

凌雪闭了闭眼：“你已经有了猜测吧。”这个指向确实很明显了。算一算，唐三的年纪也正好。

咽血魔狼嘴咧了咧，不知是笑容还是不爽的表情：“唐昊。杀死千寻疾的昊天斗罗。”

凌雪觑了他两眼，没在那张狼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六年前听闻千寻疾的死讯和武魂殿对唐昊的追杀令时，严祁抱着睡得昏天黑地的严凌霄、看着窗外的大雪，凌雪在火炉旁用油布擦自己的武器，看不出自己的丈夫对此有什么想法。他们那时远在天斗帝国之北，即便后来赶到据说是武魂殿围杀唐昊、教皇重伤的地方，那里也早已被一片蓝银草覆盖，没有留下任何战斗痕迹。

但是，对他来说，必然是一切都没有因为教皇的死而结束。

不然，他也不会在他们的儿子武魂觉醒、并成功和白翎结下血契后离开，又以植物人的状态被夜奔带回来。

凌雪放下手：“不知道那家伙今晚会不会过来。我会尽快回来。麻烦你和白翎说声，让凌霄晚点回家。”

夜奔颔首，同意了。

作出计划，凌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碗放进水槽，也没洗，进了另一间一直关着门的屋子。因为中毒而昏迷不醒的严祁正躺在里面。凌雪去猎魂森林猎杀魂兽赚取生活费的时候，就由严凌霄给他擦拭净身。

由于夜奔的存在，严祁不用进食和排泄，因此还算好照顾。只是凌雪还是不习惯。她和严祁认识十四年以来，除去他昏迷的这三年，她几乎从未见过他睡着的模样。对他来说，睡着等于死，失去意识等于死，不能行动等于死。他现在确实也和死了没两样。如果不是和他共享生命的夜奔还活着，凌雪可能早就不管他了。

凌雪坐在床沿，摸了摸严祁右脸颊的伤疤，喃喃道：“你再不醒的话，我就带着凌霄改嫁了，你和夜奔一起做野人去吧。”

如果他醒着，他听见这句话会说什么？

估计会说一句“抱歉”，看她一眼，又说“带着孩子再嫁很辛苦，把凌霄给我吧”，然后就会挨她一脚。他也不会反抗，仿佛知道她不会对他下死手。也是觉得她杀不死他。凌霄的阴阳怪气绝对遗传自他，偏偏这家伙一脸死人相，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真心还是无意，只能当作是强者的纯粹和直白。实际上，这家伙才是心眼最多的那个。

凌雪忧郁地看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用掌心拍拍有伤疤的那边，转身拿上钱包出门了。

她回诺丁城不只是为了训练儿子和看看丈夫，她还要购买接下来去猎魂森林期间要吃的口粮。

严凌霄离开家时，凌雪正在厨房做饭。他瞥了一眼，那个分量一看就知道不是做给自己的。就算是给他做的他也不想吃。他妈做的菜也只有他爸能吃得下去。严凌霄冲趴在父母屋子门口的夜奔招手，给他戴上混淆面容的魂导器“废物”——由于使用时需要小心并平稳地输入魂力以确保魂导器可以掩藏魂力波动、固定容貌，被他妈怒骂“废物”，继而被在一旁蹲着的、千辛万苦把这玩意儿抢过来的他爸平淡命名，“那就叫它废物吧”。

一人一狼熟练地离开诺丁城，在远处的森林里进食和日常对练。他们选定山头后，严凌霄先猎来夜奔今日的食物。待夜叔吃完，白翎被严凌霄放了出来，成为他的第二双眼睛，训练开始。可即便有了白翎辅助，严凌霄也不一定能找到明明目标硕大的咽血魔狼。在他发现对方前，魔狼会突然出现、给他一爪，他必须用刀来抵挡并搏斗；如果他找到了，无论远近，都只能使用弓来攻击。

近身战斗和远程作战，一头八万年的、训练良多的咽血魔狼做陪练。

待到太阳将要落山，魔狼会主动出现，点评严凌霄今日的表现，随后一起回家。

今天却不同。白翎一直不听严凌霄的话，不肯回来，在林冠里窜个不停或者直接飞远。严凌霄在地上追着她跑，往旁边一看，夜奔老神在在地趴在地上闭目养神，几乎怀疑是他撺掇白翎这么做，但来不及细想，感知中的白翎越来越远，赶紧转头继续追自己的伙伴去了。

夜奔成功用白翎拖住了严凌霄。凌雪趁此机会，在天边的灰蓝与橘红相交、星月若隐若现之际，敲响了大师的房门，将自己这次出行的成果交给大师。

“我听凌霄说了。没想到你会收弟子。”凌雪道。大师坐在书桌前，翻看起她带回的笔记本，闻言嗯了一声，没有解释更多。

他给凌雪的报酬已经被她收进自己的储物魂导器，她现在还留在这里，单纯是为了透点口风出去：“当初你写的书被武魂殿和几大宗门家族封杀，连带着本该有人尝试的理论也无人实践。现在收了弟子，你的‘空谈’在你眼前被验证成功，你要把这个发现告诉武魂殿么？”

“要。”大师淡淡道，“也麻烦你再多收集一些数据。只有基数足够大，我才能知道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为什么？就这样把秘密掌握在自己手上不是更好吗？”凌雪问道，“只有你和你的弟子、相信你的人知道你的理论是正确的，他们未来就有更多选择，所拥有的可能性就更多，也会比别人更强大。这样做不是更有助于你吗？毕竟，你和我们一样，和武魂殿之间并不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关系。

“还是说你实际上有一颗好为天下人之师的心？想让所有魂师都为你给他们开辟了新的道路而感激你？”凌雪毫不留情，“你已经知道想这么做的后果了吧，‘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