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一行人从县衙办了手续出来,就看到周县令恭恭敬敬地送一太监模样的人离开。
等送走人,周县令转身时,看到了李秀才等人,赶紧招手示意李秀才过去。
李秀才等人本就打算去给周县令请安,见状便加快了脚步,到了跟前,李秀才躬身请安,“学生见过县尊。”
其他人则跪下请安,“草民等见过周大人。”
周县令虚扶着李秀才,“快快请起。”
然后便道:“既然你们在,本官就不派人去通知了,李相公的三儿媳沈氏开创了羊毛织衣,又心怀大善,把此法公开,让百姓在酷冷冬日多一件物美价廉的保暖衣裳,本官上报圣上,圣上特地赐下赏赐于沈氏,以示隆恩。”
李秀才一行人震惊了,甚至怀疑是不是冬日风太大,让他们出现了幻听,皇上特地给沈梦珂赐下赏赐。
还是李秀才率先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抖着嘴唇,问:“大人,圣上要赏赐沈氏?”
周县令双手一背,眼望刚才小太监离开的方向,道:“你不是看到刚才传信的公公了吗?”
李秀才瞬间激动地不能自已,他胡子不停地抖动,声音激动道:“圣上隆恩啊!”
李昊宸和李昊泽,镇长还有李家本家人,一起朝着京城的方向,把腰弯成了90度,抖着嘴唇跟着喊:“圣上隆恩。”
李昊霖眼睛弯了弯,紧跟着一起动作,没想到小妻子竟有如此运道,他感觉他赌对了,分家分得好极了。
众人激动之后,李秀才又赶紧向周县令询问接皇恩的流程,周县令爽快道:“我派人过去指导你们。”
李秀才感动道谢:“谢大人。”
回去的路上,李家一行人一脸的梦幻之色,脚好像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们老李家竟然能够接圣上的赏赐,整个安县,乃至整个青州府,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真是太有面儿了,光宗耀祖啊。
一行人回到李家,李秀才激动地把事情一说,葛氏、小葛氏和姜氏激动地脸都红了,他们老李家竟然能得圣上的赏赐,真是太有面了,她们可以想象出门时别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了。
“哎哟。”
葛氏激动地一拍大腿,“咱们得赶紧给祖宗上香,感谢祖宗保佑啊。”
李秀才得意地附和,“列祖列宗保佑,才有今日荣光。”
就是李昊宸和李昊泽也跟着附和,“列祖列宗保佑。”
小葛氏和姜氏也双手合十,“列祖列宗保佑。”
沈梦珂无语子,这功劳跟李家列祖列宗有甚关系,明明是她挣来的荣光,要感谢也得感谢她。
不过她懒得跟这一群掰扯这些,她只想知道皇帝赏赐了什么,她走到李秀才跟前,福了福身,问:“阿爹可知圣上赏赐了什么?”
激动的众人回神,一起看向李秀才,他们也好奇皇上赏赐了什么给李家。
李秀才神色僵硬,清了清嗓子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无论赏赐什么,都是李家的荣光。”
沈梦珂撇嘴,感情公公也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还罗里吧嗦地说了这么一大通,但面上还是乖巧地道:“是。”
心里腹诽不已,就差这么一两天,这荣光就能留在老沈家了,便宜李家人了。
一家人因为这个消息,兴奋地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一直在猜想皇帝到底赏赐什么。
等沈梦珂跟着小葛氏和姜氏收拾了碗筷,回到屋里,看到坐在炕头看书的李昊霖,走过去,问:“夫君,皇上的赏赐是给我的,到时我需要跟家人分享吗?”
她对于古代的制度,还真是不大了解。
李昊霖把书本放下,帮她解惑,“那要看赏赐是什么了,如果是吃食衣料之类的,分享可彰显孝顺,以及家庭和睦,如果是牌匾之类的,就不合适了。”
沈梦珂好奇地道:“也不知道皇上会赏赐什么?”
她内心其实期待皇帝赏赐她一块牌匾,有了这个,她能在安县横着走。
李昊霖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当今最吝惜墨宝。”
沈梦珂小脸儿一垮,瞪了眼李昊霖,“你就不能哄哄我。”
“哄你高兴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昊霖淡淡地说。
沈梦珂气地走去收拾蘑菇去了,本来她想着提取菌种,马上种上,但想到分家了,他们要回青山村祖宅,来回搬的话太麻烦,目前就是制作蘑菇培养基。
她边做边好奇地问:“咱们什么时候搬回青山村?”
李昊霖好笑地问:“就这么想回村里?你可知道村里人想来镇上,都求而不得呢。”
“村里清静。”
沈梦珂回道,接着挑了挑眉头,反问:“你不也是图清静,才要了青山村的老房子?”
李昊霖笑了,人生能够遇到一个思想合拍的妻子,老天待他不薄,他笑着道:“知我者,娘子也。”
沈梦珂瞪他,“少油嘴滑舌,你倒是给个期限啊。”
“唉。”
李昊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本来分家后,咱们搬回青山村很容易,但你得了皇上的赏赐,爹娘恐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沈梦珂小脸儿一皱,“那咋办?”
李昊霖握拳到嘴边,装模作样地道:“咳咳,为夫有些口渴。”
沈梦珂杏目冒火地瞪了眼某男,但有求于人,只能换上笑容,去伺候某大爷,“夫君,尝尝这茶可否烫嘴?”
李昊霖端茶喝了口,道:“娘子倒的茶清甜可口。”
沈梦珂再次瞪他一眼,“快说,甭卖关子。”
闻言,李昊霖没再卖关子,笑着道:“我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借口。”
“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沈梦珂端详着他的面色问。
李昊霖苦笑道:“病弱是真,不过没传言中的严重罢了。”
沈梦珂观他脸色信了,赶紧催促他休息,而她也放下了心事,晚上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比起她,李家其他人就睡不好了,他们都在想皇上会赏赐什么。
第二天,李家人鸡叫头遍就起床了,先是一起把家里家外拾掇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换上各自最好的衣裳激动地等待天使的到来,连早饭都是糊弄地就着咸菜干喝稀粥,吃冷馒头,除了李不懂事的李良才吵闹了几句,其他人都是甘之如饴。
尽管家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但李秀才还是命令道:“吃完饭,都甭回屋,再瞅瞅家里有啥地方没收拾。”
而李家人竟然没意见,回道:“是。”
于是除了李昊霖和三岁的李良才,李家人早食后开始对家里卫生查漏补缺,陈管家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家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地在家忙活。
他感觉提醒道:“赶紧准备香案,铺红毯,静待天使到来。”
李秀才犯难了,“陈管家,家里香案有,但没红毯。”
陈管家不由庆幸,幸亏他多做了一手准备,“我带来了。”
于是李家人在陈管家的指挥下,又开始忙得团团转,总算把该弄的场面弄好了,镇长还有李家本家人姗姗来迟,他们是来共沐天恩。
接皇帝赏赐这事儿,几辈子都不定碰到一回,他们也沾沾贵气,以求后代子孙中能够出一个能人。
李家人虽不满,但大好日子也不好撵人,只能不情不愿地把人留下。
等摆好接皇帝赏赐的架势,接下来就是等了,等待最是熬人,一秒钟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众人由最开始激动,慢慢地开始坐立难安,李秀才最后派出李昊泽,“你去瞅瞅天使到安县了没有?”
李昊泽爽快答应,撩了袍子就快步走了,但他却是有去无回,离开后一直没回来报信,众人等得脖子都伸成长颈鹿了。
就在李秀才忍不住再次派人去安县的时候,街面上热闹起来,有衙役开道,宫里侍卫骑马护送的天使,终于骑着高头大马到了。
李昊泽跑得贼快地回来报信,“天使来了。”
李家大门大开,李秀才带着李家众人,跪在门口等皇帝赏赐。
这次过来送赏赐的只是一个小公公,在皇帝面前排不上号,但是到了这里,却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
平安镇但凡能够抽出时间的人,全部跑来看热闹,还是那句话,沐浴皇恩的机会,几辈子都不定有,能多沾点贵气,就多沾点儿。
他神气地抬着下巴,宣读了圣谕,“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青州安县沈氏女,蕙质兰心,开创羊毛织衣,公开技艺于民众,德行昭昭,特赏赐十匹绸缎,以示嘉奖,望再接再励,为民谋福祉。”
沈梦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所以这么大阵仗,就赏赐了她十匹绸缎?皇帝墨宝她已然不奢求了,赏赐真金白银也成啊,她要求真不高。
但最后她只能接了十匹绸缎,还得特别真心实意地磕头谢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公公见她磕头磕得实诚,李秀才给红包给得爽快,便卖了个好,“沈氏,皇上很喜欢羊毛衣,期待你能够再创佳绩。”
沈梦珂赶紧道:“民妇定不负圣上期待。”
这话保真,就算为了自己,她也要捣鼓新玩意暴富啊。
等送走天使,李秀才出面,春风满面地谢客,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关门谢客,他们自家人还要沐浴圣恩呢。
只剩下自家人后,李秀才激动地冲着圣旨和绸缎拜了拜,激动地抖着胡子,道:“圣旨要放入宗祠供起来,绸缎也供起来。”
正幻想着穿上皇上赐的绸缎,接受亲朋好友奉承的葛氏一愣,不可置信地问:“绸缎咋也要供起来?”
李秀才激动地满脸通红,声音高亢地道:“当然,那可是贡缎,要让祖宗们也共沐圣恩。”
李昊宸和李昊泽齐齐赞同道:“阿爹所言甚是。”
和葛氏一样幻想的小葛氏和姜氏,眼中的光芒熄灭,那绸缎光泽耀人,纹理密实,做成衣裳,肯定光彩照人,但公公却想着供奉祖宗,连自己男人都支持,她们只能把心思憋回去。
沈梦珂无语子,这是她的绸缎,怎么没人问她的意思,她拽了拽李昊霖的胳膊,李昊霖冲她摇了摇头,“别的事尚可商量,此事不可。”
沈梦珂憋气,她还想着送回娘家几匹绸缎呢。
李秀才心情激荡地无以言表,大手一挥,“娘子,今天做好菜,我要痛饮。”
葛氏爽快答应:“好。”
今天的事值得庆祝。
而他们家庆祝的时候,沈梦珂的名声传遍了平安镇,众人垂足顿胸懊悔不已,“早知道沈大脚如此能耐,就该帮儿子娶回家,大脚被裙子一盖,并不妨碍观瞻。”
沈家更是懊悔,沈族长跺脚,“就差几天,圣旨就能宣到沈家来,当初怎么就不能把婚期往后拖拖。”
他们全然忘记了,当初多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沈梦珂赶紧嫁出去。
而王氏和文氏她们除了眼红,更加惦记皇帝赏赐的绸缎。
比起外人的懊悔,李家午饭觥筹交错间全是欢声笑语,李昊霖却在此时提道:“阿爹,阿娘,既然已然分家,我想择日搬到青山村祖宅。”
满堂寂静,他们后悔分家了,早知道沈梦珂如此能耐,他们铁定不分家,几个药钱而已,怎么能跟皇帝赏赐相比?
就在此时,陈管家再次到来,给沈梦珂下帖子,县令夫人温氏邀请她参加周家的宴会,李家人更加后悔分家了。
分家已然成定局,那么如今更加不能放沈梦珂回青山村,要不然他们怎么通过她巴结县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