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陆廷渊向岑溪求婚已过了近半月,陆廷渊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那日他突然问她愿不愿同他成亲,绝不是情到浓时的一时兴起,而是水到渠成的预谋已久。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事,他原本是打算要下山来陪岑溪常住的,他从未想过要放她一人在山下生活,他只想扫清障碍让千机阁有个稳妥的归处,而后便可与岑溪安稳度日。
直到他看到岑溪被贼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脑中那些什么“待一切稳妥了我再许她一世安稳”的想法和计划通通被他抛诸脑后。
他必须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这样自己才能心无旁骛地对付那群对千机阁虎视眈眈的人。
他如此认真如此诚挚地对待这段感情,他的心意,岑溪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所以,她在脑海中酝酿再三,终是郑重地答复了他:“我愿意!”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经过这半个月的悉心调理,岑溪的身体状况是一日比一日好,四肢上的血痂也慢慢脱落了,只是留下的疤痕仍有些可怖。
这一日她正靠着床沿坐着,伸出手臂让姜浔给她擦药。
姜浔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罐,笑着对岑溪说道:“这是师父新配的药膏,说是对愈痕祛疤有奇效的,他老人家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要我细细地用,可别浪费了。”
姜浔边说边蘸了点药膏在岑溪手上化开,这药膏看起来黏黏糊糊的,抹到手上却清清爽爽极易吸收,闻着没什么味道,但触感冰凉,让人身心舒畅。
曲老头在医术上的造诣确实登峰造极。
“你方才说曲神医走了,他去哪了?”岑溪看着低头为自己抹药的姜浔问道。
“哦,师父说,这次他带来的风蓟草确实可以消解玉寒散的毒性,现如今这药用完了,以防万一,他还得进山再找那巫医要一些才是。”
岑溪心中触动,这曲老头待自己可真是没话说。
“那真是劳烦他老人家了......”岑溪叹了口气道。
姜浔听到她叹气,抬头冲她一笑道:“姑娘你也无需记挂此事,师父一生救死扶伤,疑难杂症诊治无数,但唯独这个玉寒散,此毒实难破解。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对症的药,他也是乐得钻研。”
姜浔的话于岑溪而言确实是莫大的慰藉,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腿上的药擦完,姜浔照例解开岑溪的衣领为她肩背处上药,岑溪偏着头,没忍住问道:“姜医女,我这后肩难不成也是鞭伤吗?”
姜浔愣了一下,边擦药边说:“不过是一点擦伤而已,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后肩上的伤,陆廷渊交代过,不许多提,她已然忘却的东西,就不要再记起了。
给岑溪擦完药,姜浔小心地将药罐收进袖口,起身对岑溪说:“姑娘身子好了,最近阁主的心情也跟着好了,整日里挂着笑,云柳姐她们都说,阁主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这聚香楼自开业起,云柳姐就没见过几次阁主,大家还以为阁主是好清静,这回聚香楼重开,这人声鼎沸的,阁主也住了小半个月了。”
“想来,还是只有姑娘好了,阁主才会好!”
岑溪也是头一回见姜浔打趣人,不免失笑,心想着,陆廷渊那可不只是因为她身子渐好了才开心。
两人正笑着呢,忽闻外头有人敲门,姜浔正好要出去,跟岑溪打了个招呼便走过去将门开了条缝。
“陆典?你找姑娘何事?”姜浔对着门外的陆典问道。
陆典眼珠一转,往旁边挪了一步,没想到,他身后竟站着童宵和。
童宵和见门开了,抬脚便要进去,陆典大惊失色正要去拦,姜浔给他使了个眼色,只把紧了门框说道:“原来是郡守大人,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不过,今日阁主不在,不能陪大人饮茶闲谈,大人不妨改日再来。”
童宵和闻言面色一变,后退了两步,又摆起笑脸说道:“想必这位便是武宁城药庄的姜医女吧,久闻姑娘大名,想不到姑娘不仅医术高超,模样也生得俊俏,陆阁主当真是有福之人啊!”
他说这话,姜浔一下子变了脸,丢下一句“大人无事请回吧”便要关门,陆典忙上前打圆场,为难地说道:“大人今日是来探望岑姑娘,向她道谢的。”
他侧开身子,姜浔这才看到廊道上站着一排的丫头小子,手里提着抱着各种礼品。
童宵和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错了,忙赔笑道:“在下嘴拙,说的话若是得罪了姑娘,姑娘恼我,那我便也受了,只是今日在下‘奉小女之命’前来,你好歹要让我亲自向岑姑娘道个谢吧!改日,我定好好给姑娘赔罪!”
姜浔懒得与他多说,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向岑溪说明门外何人所为何事。
岑溪虽然也不想看见童宵和,但童宵和要来道谢,她也想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姜洵不情不愿地打开半扇门,对着门外的童宵和问道:“你来此,我们阁主可知晓?”
童宵和背着手没出声,但陆典点了点头应到:“阁主是应允了的,只是他抽不出身来,还得劳烦姑娘在房中稍加照料。”
“嗯!”姜洵应了一声,又探出头对童宵和说道:“有劳郡守大人前来探望,只是这边厢房太小,您一人入内即可,外头这大大小小的礼品自有陆小哥安排。”
童宵和本指着这些礼品撑面子,但见姜洵这寸步不让的样子也只能妥协,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退下。
姜洵这才往旁边让出道来,说了声:“您请!”
童宵和迈着大步就进来了,见着坐在床帐后面的岑溪就开始故作爽朗的笑:“这想见岑姑娘一面还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过了陆阁主那关,谁想又被姜姑娘拦住了……”
岑溪撇撇嘴,心说道:“进都进来了废话还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