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粘贴条形码。若有考生提前作答……”

卷子从第一排传下来的时候，孟怜青还算颇有信心。

虽然忘得多，但也许……应该……还是能做一点的吧？

她两手拿着卷子，视线往上一瞟。

【考试科目：数学】

【日前，有一本名为《一胎108宝：霸道总裁哪里跑》的小说大受欢迎。已经细菌通过二分裂生殖，具体分裂方式参见生物书。请问，霸道总裁的小娇菌至少需要分裂多少次，才能拥有108个宝宝菌？】

孟怜青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嬛嬛传》中著名的滴血认亲环节，皇后将白矾置于水中，用来陷害六阿哥和温太医有血缘关系，这背后的原理与血红细胞表面的一种特异性凝集素的差异有关。以下三个男人，哪个才是六阿哥的生父？】

……孟怜青在C选项果亲王旁打了个勾。

【《本草纲目》称“芫荽性味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其中芫荽即是香菜的别名，香菜是一种很好吃、超级好吃、绝对无敌好吃的植物，请用英文写一篇介绍香菜的文章，要求包括香菜的亩产、单价，字数在800字及以上。】

更离谱的是，在这道题的题干上，还贴了一小点香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孟怜青：呕——

不过让孟怜青大觉意外的是，月考竟然只有一科数学，也就是两小时。

“这样看来，也不赖嘛，不会的大家都不会！”全球通兴致勃勃，“要是我当年每次考试都这样就好了！”

每次——？孟怜青想象了一下每张卷子上都贴着香菜的感觉……（皱眉）（捂鼻子）（头晕目眩）要不还是算了吧！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是学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孟怜青顺着人群往楼下去，教学楼下就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她初初在樱花树下站定，就有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来，同样站在树下。

温百灵换了身浅粉色的裙子，微微仰头看树上的樱花：“你对香菜过敏？”

这话颇出孟怜青的预料，她左右一暼，见这树下没有旁人，只有她和温百灵，明白温百灵确实在和她说话，才回答：“没有，不喜欢而已。”

温百灵转头：“小心点谢江思。”

“诶？？”

大小姐做派的人儿淡淡道：“我看她不像未成年——倒像个来历不明的流民。你知道的，流民们到来之后，都会再做一次实习梦。”

【怎么乱污蔑人啊？】

孟怜青并不生气，饶有兴致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信不信在你。”温百灵面对着她这态度，也不急不气，她转身向教学楼里走，丢下一句，“直觉而已。”

直觉啊……

好巧，这个东西她也有。

孟怜青手心躺着一枚硬币，美丽的樱花图案朝向上方。

可是谢江思让她觉得亲近。

孟怜青的眸光从手心的硬币上抬起来，下一秒目光凝结。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句话，以操作面板弹出的样式，可是没有操作面板的边框，只有默认字体的一句话。

{没品的家伙。}

她缓缓抬头看视野上方的弹幕，弹幕里还在热火朝天讨论谢江思的身份：

【有没有哪个勇者敢去试一下的？】

【脑瘫啊？温百灵自己都不确定吧，不然她为什么不举报。】

【有点怀疑……】

没人讨论在她眼前出现的这几个字，一个人也没有。

谢江思从楼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兴高采烈喊：“孟孟——！”

等她跑到孟怜青跟前来，疑惑问：“怎么了吗，为什么我这边弹幕突然多起来了？”

孟怜青观察她圆圆的眼，谢江思目中无物扫过了那几个字，好像那几个字并不存在。

……孟怜青微微笑着，看到那几个字再次变化。

｛只有你能看见！

没品的家伙！！！｝

你再骂呢？

孟怜青绷不住了，她和谢江思进了教学楼去，然后她进了教学楼的厕所——那是唯一一个直播间的观众所不能看、不能听的地方，并确定卫生间里没有其他人。

孟怜青冷笑。

“没品的家伙骂谁呢？”

那字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跳出来：｛没品的家伙骂你呢！｝

孟怜青还在等这未知反应过来到底是谁被骂了，它却立刻接了下句。

｛总有一天，要让这世界种满香菜！赫赫，你们这些没品味的人类！｝

孟怜青脑子里敲出来一个问号，她悠悠道：“香菜狗都不吃。”

｛伟大的香菜！谁不吃——！｝

“我不吃。”孟怜青说，“谢江思也不吃。”

这个东西似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不喜欢香菜吗，没关系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是在不停的相遇和分别的过程里找到真正志同道合的人，祝你未来一切都好，没品位的东西！｝

孟怜青语调上扬：“我是没品的东西？那你是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

“那你找我干什么。”

｛……讨厌你。｝

出现的几个字明明只是干巴巴的文字，孟怜青却从它前面的六个点品出了什么。

这未知好像并不讨厌她。

她再抬眼看去，目光被锁住。

｛那个小雀斑不是流民也不是未成年。｝

“你想告诉我什么？”

{……哦，让你不要去举报她，免得你被销号了。}

女生细眉上挑，眼角微弯，似乎是在笑：“谢谢你哦。”

｛别误会，我是看你可怜，我又闲得无聊才提醒你的！｝

孟怜青立刻收敛了笑容，眉间微蹙有些不安的模样，还是说：“谢谢，我无以为报……”

｛你记得我的恩情就好！｝那字幕继续：｛喂，你都不问我是什么吗？｝

她哪里没问了？不是说不告诉她？孟怜青啼笑皆非，又见“它”道：

｛你也不想知道，梦境游戏为什么存在吗？｝

“……噢，”孟怜青轻轻开口，她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语调，“为什么？”

｛吖，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欠揍的答案，具体参见孟怜青的假笑，这个答案朝她晃了个醉拳，没有打到人身上，却让她身上多了道伤口。

梦境游戏的存在果真是有目的的吗？会给云下的人们带来什么影响？战争、诡辩的世界、局势的重组，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如同操作面板一样，可以随时给她发信息的——又是什么？怎么知道谢江思的信息？

｛是不是觉得很震惊！很目瞪口呆！很害怕！｝

｛我可以帮你哦！｝

“……”

那字幕雄赳赳气昂昂宣布：｛——我要成为你的队友！｝

孟怜青面色平平，抬手揪了一下校服上的线头，告诉它：“我没有团队。如果你指的是我现实中的工作团队……”

｛不可能啊，你在游戏里怎么会没有团队？｝字幕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大吃一惊，｛他们凭什么不和你组队！｝

这个问题着实让孟怜青愣了一下，梦游里还有组队的说法？入梦难道不是系统随机分配？

至于说梦京之内，除了联盟安全处那种因工作组成的团体，好像也没有特殊的组织或团队。

……“它”在游戏内的哪里见到了人们组队。

｛别伤心，我和你组队！｝

字幕展示完这句话，随机打出了一个可爱的颜表情。

｛(￣o￣)~*｝

突然被强行组队的孟怜青：？

她干脆从善如流：“那我们现在是队友了。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了吗？”

这次字幕半晌都没有再出现，孟怜青就要怀疑这东西窜逃了，才有几个字一个一个冒出来：

｛我也不知道。｝

｛我一直在这里，我有自己的身体，可是我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去到很多地方，见到很多玩家。｝

孟怜青注视着这一排字以及背后可能的虚无或者陷阱，她的心保持了警惕，并不为这陈诉所倾倒。她轻柔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做队友？”

字幕画风秒变：｛你是我见过的玩家中，勉强不让我那么讨厌的啦！｝

孟怜青冷酷无情地拆穿它：“你这很像傲娇鬼的说辞。”

｛……不跟你玩了！｝

女生眼里含了笑，逗它：“我们可不是谁和谁玩的关系。”

｛可是你是我的队友！｝

“我们连面也没有见过。”

空气中冒了一个省略号出来：｛……｝

｛我的外貌很不讨玩家喜欢，大家都嫌弃我。｝

｛你会嫌弃我吗？｝

孟怜青还没说话呢，字幕就凶巴巴道：｛我是你的队友，你不准讨厌我！否则，我就把你扔到其他地方去！｝

孟怜青目光奇异盯着“扔到其他地方”这几个字，她控制不住不去想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意思，并且深以为异。

在此同时，她也轻轻开口：“我会尽力不讨厌你。”

｛喂，连保证也没有吗？｝

“喜欢和讨厌难道是一次见面就能决定吗？况且，难道我能在这样一个清醒度75%的梦境里，完全控制我的情绪和思想，来喜欢你吗？就算能——我猜你也不会想要。”

｛……那我就要出现了。｝

两秒后，字幕：｛我在你的脚下。｝

直觉牵引着孟怜青低头看去，亮眼的银色首先映入眼帘。

下一反应是——银色的答辩？？

这“东西”长相如同懒羊羊的头顶，浑身上下是一种“材质”，颜色让它和某其他东西区分开。

｛这是我最好看的造型，你喜欢吗？｝

明明只是一排字，孟怜青硬生生从里面看出了忐忑和强硬来。

她蹲下仔细端详这“东西”，最终确认了它的属性。

这是一坨答辩形状的、类似于史莱姆的固液体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