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晖低头看着自己黑色光亮的皮鞋,他一直都有点害怕自己的父亲。房间里很安静,他抬起头,发现沈松龄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你们谁先说?”他淡淡地问。
沈靳晖不知从何说起,说他为了自己能结婚给二哥下毒吗?那父亲肯定会责罚他的!他还没有开口就听沈靳言道:“我和素素因为中毒的事不得不做夫妻这事想必父亲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怪四弟了,多亏了四弟的谋划,我这个老光柜才能结婚,才知道结婚结婚原来这么好......也多亏了四弟,严鹤总算是不能当定国银行的经理了。”
沈靳晖心中一跳,父亲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那他是一直派人监视自己的吗?幸亏除了鲲鹏俱乐部的事,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要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那样做是你们自己想当定国银行的经理?”沈松龄语气依然很淡,但他长眉入鬓,身上自带一股子威严。
沈靳晖心中一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管定国银行的事,大哥投了400万两纹银,是商股中投资最多的,定国银行的投资里面还有官股,他没有投资一分一毫,如果说定国银行的经理可以由沈家人来做,这个位置肯定是大哥的,他怎么可能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陷害严鹤,只是那天碰巧严鹤给萧素素下了情毒,他看不惯严鹤而已。他做这一系列的动机只是想撮合二哥二嫂百年好合,也只有二哥结婚了,他和方小姐才能结婚,父亲误会他陷害严鹤是为了定国银行的经理之位了吗?
他还没有说话,就听沈靳言道:“官商合办的银行我不感兴趣,父亲千万不要误会。”
沈靳晖这才道:“我...我也没有想过......”
沈松龄道:“没有想过就好,不是说你们不可以想,而是说你们如果真的想,就应该像你们大哥一样,给定国银行投资,那样你们才名正言顺。”
沈靳晖再次保证:“我真的没有想过。”
沈松龄道:“那你让《太阳日报》刊登严鹤行贿的事意欲何为?”
沈靳晖道:“我就看不惯他!”
沈松龄道:“看不惯?这也太任性了吧?这也太鲁莽了吧?你说人家行贿,人家就会认了吗?”
沈靳晖道:“可是,他的确提了20万美金去见章先生呀!”
沈松龄道:“那20万美金不是你给萧夫人,又由萧夫人交给严鹤让他去营救萧岐山的吗?”
沈靳晖道:“他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就凭他空口白牙的一说?我们可以说他这是为了脱罪编的瞎话!”
沈靳言也淡淡道:“四弟说的对,他这么说没有人信他的。”
沈松龄好像不认同兄弟俩的说法,他道:“老四,你怎么敢肯定严鹤就会帮萧夫人的忙?他有什么把柄抓在萧夫人手里?”
沈松龄是派了探子打探几个儿子的事,知道老四给老二下情毒的事,也知道老四将一个女人抱到客房去,后来老二被秘书扶到了那个房间。
探子只汇报了这些,其他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但从后来的事情来看,事情可能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比如,严鹤为什么那天也在鲲鹏俱乐部?刚好这么巧吗?那既然是巧合,严鹤为什么要提着那20万美金去见章卫平,萧夫人让他去他就去?他那么好说话?除非萧夫人手里有严鹤的把柄,这把柄逼着他不得不拿着钱去见章卫平?
看到《太阳日报》上那则严鹤与金智翰之女金巧云无媒苟合的新闻,让他不免想到,严鹤会不会是跟老二媳妇也有瓜葛,或者严鹤原本想苟合的人是老二媳妇?如果是,那这个老二媳妇就不简单了!
老二还没有跟她好几天呢,就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老四也抱过她,探子说有一次老四还带着她去吃宵夜,很亲密的样子,她和严鹤的关系也说不太清楚。
沈靳晖不敢说话,他肯定不能说萧素素被严鹤下情毒的事,父亲是个老思想老传统,他不喜欢女人和太多男人有牵扯,更别说二嫂和严鹤还是到了暧.眛的阶段,父亲要是知道了,根本就容不下他。
沈靳言却道:“严鹤和素素是大学同学,我岳母找他帮忙他才不会怀疑其中有诈,要不然怎么拿住他行贿的把柄呢?”
沈松龄道:“是吗?普通同学严鹤也会帮忙?他有这么热心?”
沈靳言道:“谁知道呢?他是总理之子,平日里别人托他办事情的时候多,我们想这样去请他帮忙,他才会以为我岳母她病急乱投医。”
沈松龄又问:“那20万怎么说?”
沈靳晖道:“我要修理严鹤,自然这20万该我出......严鹤又不知道这20万是我出的!”
沈松龄暗叹了一口气,这兄弟俩不承认他也不能逼着他们承认,再逼就伤了父子情份了。
他道:“你们做事前没有跟我商量,这是大忌,你们这次严重搅乱了我精心布置的韬略,现在严学熙反弹的厉害,今天他还当众说我坑害他儿子。”
严学熙和沈松龄治国理政的思路虽然算不上志同道合,但也算得上不敌对了,在政界多一个敌人总是不明智的。
沈靳言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有做实严鹤行贿的罪名,还好我们是有他行贿的证据的。按照现在的汇率,20万美金算行贿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了。按《花国律》可处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严鹤行贿的新闻人尽皆知,必然逃不脱刑罚。这件事做的一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老二,你和严鹤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因为他和你媳妇的事?”
心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那么容易消失。难道老二、老四因为女人的事才这样害人家?
沈靳言道:“不是,他和素素只是普通大学同学。”
沈松龄问:“那你和老二这么恨他是因为什么?”
沈靳言道:“我和四弟发现他和日本人走的很近,就派人跟踪了他,才发现他和日本人勾结,出卖国家利益,这次挤兑的事如果不是我未雨绸缪,这对银行体系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沈靳言望进沈松龄的眸子里,问道:“一个出卖国家利益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沈松龄脸寒如冰,坚定道:“那的确该死,甚至该千刀万剐!”
沈靳言道:“父亲,不仅是他,咱们这个总理也该死!我不相信严鹤和日本人勾结的事他不知情,这不可能!甚至严鹤是他授意的!”
沈松龄道:“要处置他可不容易,除非真的有证据!严学熙一向做事很谨慎,要想搜罗他的证据可不容易。就算是能证明严鹤勾结日本人,我们也都怀疑是严学熙授意的,但这是心证,不是物证,必须要有物证才行。”
沈靳言道:“那就收罗他的证据就是!”
沈松龄道:“我会着人去办!”
他起身,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走吧,大家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我们也过去吧。”
沈靳言叫住他:“父亲。”
沈松龄转过身,问他:“还有什么事?”
沈靳言道:“吴景深之子吴世勋你打算怎么办?”
沈靳言最近时有不安,这一世有太多事与上一世不一样了,包括吴景深陷害母亲的事,以及他反击吴景深导致吴景深脑溢血死亡的事,上一世都没有。
沈松龄道:“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沈靳言很不认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松龄道:“他又不是什么大官,直接暗杀了就是。”
沈靳言:“......”他还想收集吴世勋的罪证,让法律来审判他,结果父亲这么简单粗暴!
也是,他这个位置不心狠手辣一点,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回花厅的路上,沈靳晖一直都很沉默。沈靳言问他:“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话这么少,连刚刚父亲问我们话你也是尽量不说?”
沈靳晖连忙摇头:“没什么呀!我这不是怕说错话吗?”
沈靳言等沈松龄走到前面去很远了,才压低声音问沈靳晖:“你为什么也那样恨严鹤?”
沈靳晖道:“当然是跟你一样,因为他结交日本人啊!”
沈靳言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全是因为这个!”
沈靳晖道:“那你说我还因为什么?”
沈靳言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鲲鹏俱乐部的事情不像你会干出来的事情。”
沈靳晖道:“我还不是为了撮合你和二嫂,结果那小子在二嫂的酒里下那等阴毒的东西,实在是可耻,我不治治他,我就不是你四弟!”
沈靳言笑笑,拍拍沈靳晖的肩膀:“干得好,为我省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