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又死人了，这是今天第几个了？”

“嘘，今天来了几个外乡人，我们得小声点。”

“没事的，等三天之后，他们就要去教堂接受神的赐福，到时候就没事了······”

真实酒店的门口，一具几乎摔成肉泥的尸体躺在门口。鲜血流了一片。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些人驻足，聚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话，再之后所有路过的人都神情淡然，表情正常。就好像只是有个小孩儿在门口摔倒了这样的平常的小事发生了一样。

黛西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幅场景。顺着地面上的一片红色望过去，一个女人仰躺在地上，沾满鲜血的身体，脸上唇角弯起，好像在笑。

“伊登，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件事。”黛西喊了有些呆愣的少年一声，金色的头发在太阳光下有些耀眼，但是面上却是有些无神。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骤然受到的冲击还是打的他措手不及。旁边的尤里卡要好一些，心里接受能力不错，但是洁癖让他不想再待下去，“黛西在喊你。”他拽了拽伊登。

“我来了，我来了。”伊登快步走到黛西面前，毫不避免的离着尸体更进了一步，然后他也看见了笑着的、沾满血的脸。

“看这具尸体。”

“好。”

“给这具尸体加一个附魔属性。”

“好。”伊登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反应过来黛西的话，等等，给尸体加附魔？

“控制他去旁边的小巷。”

“好。”

伊登已经麻木了。从黛西说要给尸体附魔的时候，就已经搞不懂对方想要做什么了，这种时候只需要听话就好，反正尤里卡没说不可以做，那就是没有问题。

他敛了敛心神，理论上来说，附魔水准是跟实施者的精神力挂钩的，之前课堂上练习的都是小物品，偶尔尝试过操控人的行为虽然成功了，但是十分耗费精神力。

如果是尸体的话，没有来自本体精神力天然的抗拒，应该和操控大型物品没什么大的区别。

尸体最先是坐了起来，再次引发了周围人的驻足和部分人的尖叫。但这次和刚才相比，多了几分慌乱。

随后是尸体站了起来，四肢动起来十分僵硬，走起来一顿一顿的，每动一下身上的血液就滴答滴答往地面上掉，走一步，掉了一路的血迹。加上高空坠落的缘故，胳膊翻折着，小腿和脚腕完全扭曲，动作摇摇晃晃像是起舞。

黛西再次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不知疲倦的看着死亡的舞蹈】

【倾听着无常的歌声】

【不回避任何地方】

【既伤感又陶醉，所有感官都奋张着······】

被窥探的视线再次投到这座城市他们所在的地方。专注的、陶醉的、期待的，几乎确定这就是幕后之人的感情。

伊登听黛西的指令将尸体运到漆黑冗长的小巷之后就瞬间脱离，额头上冒出冷汗，即便如此他并没有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力隐隐有一种干涸之后更加充盈的感觉。

“辛苦了。”黛西拍了拍伊登的肩膀，尤里卡见事情做完直接将人薅到了旅店里休息。

洛朗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还在惊叹于黛西的想法。这位公主殿下每次的操作都能让人意想不到，她看着黛西和莫洛斯走到了小巷里，两人没有喊她意思，所以识趣地没有跟上。

毕竟尸体也用不上她一个治愈系。

失去了伊登的控制，尸体软塌塌靠在墙上，一如既往保持着死亡微笑。

“我刚才听到的歌声好像跟这有点关系，不过我还需要确认一下······”黛西蹲下身想要翻看一下女尸的情况，刚伸出手就被另一只带着冰凉的温度的大手拦住，代替她将女尸挡在脸前的头发拨开。

和设想中的完全相同，单看整张脸都是祥和略带幸福的面部表情，就好像死之前就已经在经历她人生中最大的、最满足的幸福。一种死而无憾的幸福。

“既伤感又陶醉，所有感官都奋张着······”黛西喃喃自语，旁边的依亚那伽忽然平静的接了一句话，“幸福和死亡同在，我听见它说，它只听见我。”

“最悲伤的活着，请聆听我，把我交给地狱中的天堂。”

黛西从未听过听过这样的词曲，她几乎确定这是只存在于某些阴暗之地的声音。因为内容无时无刻的不在告诉人，死亡可以奔向幸福，天堂即是地狱。

对上黛西询问的目光，依亚那伽道：“这是神巫族献祭时的歌。”低沉偏冷的声音加上说话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又是神巫族。从觉醒神力以来，不管是在调查依亚那伽的身份时，又或者是在入院时被送到那个虚拟的死灵镇考核时，都能看到神巫族的影子。

但···所有人都说神巫族的血脉早已被龙族全部毁灭。现在想想事实可能并非这样。

“依亚那伽，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里有神巫族的人存在。”黛西歪头说了一句，但对上依亚那伽平静无波的眼眸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一定是存在神巫族人的，不然依亚那伽的异常就无法解释。

从来到这里之后，依亚那伽虽然依旧对她有问必答，随时跟在身边，但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在乌托邦之城的入口叫醒了差点被完全迷惑住的伊登，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的说过什么。

反而在说到神巫族祭祀所用的歌时才有了点外漏的情绪。是对周围环境的冷漠，以及在谈论神巫族相关时的淡漠和厌恶。

依亚那伽本来可以不来的。他只是一头龙，没人可以束缚住他的自由。是她下意识的认为他会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但来都来了，已经组队成功，中途退出一人的话会导致委托立刻失败。

她飞速运转着大脑，随即凑近身边的人小声商量道：“我们做完委托就能回去了，应该不会太久，如果你在这里待的不舒服的话，可以在旅店待着，眼不见心不烦。”

“确实不舒服。”依亚那伽皱着眉回道。黛西刚要感到些许愧疚的时候，又听见他略带不满的语气说：“周围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很容易就会沾染到你身上，很讨厌。”

所以，这就是刚才她要伸手动尸体的时候，被依亚那伽拦下的原因吗。这或许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就是，依亚那伽本人并不想让黛西触碰任何人。

黛西并不能感知到气味，只能呆呆的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有些荒诞但又十分合理的理由，“还是先说正事吧，既然已经确定神巫族有人在这座城市生活，那么我觉得这或许会跟噬魂草有关系。”

依亚那伽脑海中隐约有关于噬魂草的内容，“回去试试就知道了。巷子里太阴暗逼仄，先回去。”说完就从衣袍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小罐玻璃瓶，在他的控制下，尸体上的血液凝聚成了一小滴稳稳地落在了瓶子里。

“尸体就这样放着吧。”黛西悄悄用了一个追踪咒语施加在尸体不起眼的地方，随后看着沾满血的尸体又用了一个清洁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巷子。

旅店门口因为刚才尸体移动引发的慌乱已经彻底平息下来，周围依旧是最初来时看见的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如果不是亲眼经历，真的会以为自己在做梦的程度。

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黛西和依亚那伽都感受到了这股视线。和之前她感受到的不同，这次是来自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不是某个不可名状之物投下的窥探的视线。

“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是莫洛斯。”从一开始的时候黛西就想问了，只是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这会儿趁着洛朗和伊登他们不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了出来。

“龙族一直以来的规矩，只有被认可的、亲近的人才可以喊龙真正的名字，不然会引发灾厄。”依亚那伽眼眸一弯，在快到旅店门口时站定，随后一句古老的，晦涩难懂的语言伴随着撩人又隐匿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她听见了，他说：“依亚那伽，是只有你可以喊的名字。”

黛西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那是来自她胸腔剧烈的心跳声。脸上无法避免的因为心跳加速和过于让人误会的言语而染上了淡红的颜色。

“喂，黛西！莫洛斯！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来，快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我好熟悉一下事情的后续。”洛朗站在旅店大厅的门口，见他们望过来招了招手。

两人进去的时候，伊登和尤里卡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们两个都回房间了。伊登看起来恹恹的，应该是刚才精神力使用的强度有些大，不过也没什么问题，我估计还是忽然看见这么一件事，吓得。”洛朗自顾自说着，半晌没有听见有人回应，扭头一看才看见满脸通红的黛西和一脸淡定但感觉心情愉悦的莫洛斯。

刚才隔的距离比较远还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两人的异常。只不过这异常好像不是跟刚才的女尸事件有关······怎么感觉看见了好多个粉色的泡泡在周围飘着。

想要开口问，但碍于这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最后又把话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