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站着的几个孩子也纷纷附和,“对,怂蛋可别来跟我们玩,滚回家去!”
[还挺有钱,这是用无人机俯拍的吧?]
[哪来的熊孩子。]
不少孩子脱了鞋袜,试探着往冰冷的河水里下,闫洋在后面挽起裤脚,有些踌躇。
“闫洋!你给我滚过来!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子长紧了,又开始痒了?”
边月吼的一嗓门,给刚进直播间的人吓一跳,倒是让不少人留下。
远处的儿子被抓包一脸惊恐,着急忙慌地把裤脚放下,顾不上后面的嘘声,提着鞋子,一路小跑过来。
“我...王狗蛋!我没想下水的。”
闫洋头重重埋下去,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垂下去了。
刘婶孙子也在河边,发现自己奶也在,吓得整个人晃晃悠悠,一屁股坐到了河边的淤泥上。
“混账东西!这天,水多凉不知道吗?你跟他们下去,万一哪个出了好歹,找谁算账?傻狍子,药钱不贵吗?”
一把给人捞出,水淅淅沥沥滴到地上。
“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你!这几天别想吃肉!”
刘婶咬牙切齿地训斥道。
两个孩子被训了,自觉丢脸,灰溜溜回家去了。
“闫洋,等等我!”
铁柱扯了把树叶,脚一抹,手上拿着袜子,踩着鞋子跟着离开。
刚领头出声怂恿的孩子们,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这都不敢,以后都别来跟我们玩了!”
“嘿,这王狗蛋谁教的啊?”
边月和王婶皱眉,翻了个白眼,快步离开,可没心思管别人家孩子。
[啧,这小屁孩,出事就老实了。]
[这就走了?万一怪到我们头上了咋办?]
[小孩少说两句,都调皮捣蛋的年纪,万一给凶过了咋办?]
[有啥好吵的,不都是剧本,这镜头一看就是团队的啊,切记不要真情实感。]
[真勇,这天,水冻死人!小时候不当回事,现在年纪轻轻就能天气预报了。]
[小时候装酷不穿秋裤,漏脚踝,现在,已老实,求放过。]
弹幕很快就歪到天边去了,哪个牌子的衣服又暖和又便宜,根本没注意边月一个人爬到林子深处。
新进来的观众看满屏推荐小说的弹幕,一时还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沉浸式上山采蘑菇的直播。
不知道是哪个人踩出的小路,少有人来,头上是金黄的树叶,偶尔能看见长青的松柏。
“噼里啪啦-”
地上的橙黄树叶被踩碎。
“咚-啪啦-”
边月把挡路的枝条都砍落,只有浅浅的有人走过的痕迹。
“叮咚叮咚-”
一条到了枯水期的小溪旁,腐木上的木耳都捡不过来,肥厚硕大。
边月埋头掰扯,很快装满了一篮子。
“这里还这么多,那些婶子都瞎眼了?”
边月嘀咕,又把稀稀拉拉的躺在地上的榛子松果捡了,从兜里扯出块布,团吧团吧,系在脖子上。
低头干累了,刚起来活络身子,脖子咔咔作响,凑巧瞅着旁边树上几米高的地方,布满苔藓的树干上有个白色毛绒绒的东西。
像两个凑在一起的白棉花,又像长毛的豆腐。
[猴头菇?]
边月背着孩子,纠结好一会儿,放弃了采摘的想法,手里还有满满一大筐子。
“咯咯咯~”
闫妍在后头,手里拿着野花,听得出来自娱自乐玩得开心。
用手掂掂篮子,得有快二十来斤,边月正准备趁新鲜,回家把山货都收拾出来。
“哟,这还有窝大腿蘑!”
布满苔藓和松针的树下,拨开逐渐腐烂的枯叶,一个跟土豆子颜色差不多的菌子展现在观众眼前。
半圆的伞盖,由粗变细的圆柱形茎干,边月拔出,刚准备可惜这玩意费油才好吃。
“嗙—”
一个身影从边月身边跑过,一头撞上大树,倒在地上。
[啥?]
[啊?]
弹幕满屏问号,这哪里的现实版守株待兔啊!
[傻狍子!]
边月看着一头撞死在旁边的狍子,懵了片刻,顾不上衣服会沾血,把蘑菇扔进篮子里,一手拎起狍子,毫不费劲。
刚才的好运,留下了不少观众,弹幕似火山爆发一般,快,仍然能看清每个人发出的内容。
[沾沾喜气!]
[刚捡了牛肝菌,又捡了个狍子,好运气啊!]
[哇,力气好大啊!]
[许愿今年暴富!]
[这保护动物能带回家吗?]
崎岖的山路并不是事,抱着狍子的边月,如履平地。
“婶子,我先回去了!手里都拿不下了!”
边月有了意外收获,心情正好,看见刘婶还弯腰捡着榛子,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这才来多久啊,这就准备走了?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刚哪去了?说着说着,人就没了,给我吓唬一顿!”
刘婶嘴叭叭个不停,手指翻飞,从落叶中找到目标,哗啦啦掉在篮子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还不够吃!上面捡都捡不过来,你瞅瞅,我手里抱的啥?”
“上面?除了田大爷没人去,听说有野猪老虎啥的,你没出什么事吧?”刘婶这才抬头看向边月。
“嚯!傻狍子!搁哪捡...”
“呜哇哇哇哇-”
两人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背上的闫妍突然放声大哭。
“噼里啪啦-”
不远处的林子里,是大型动物奔跑的声音,不断有树木倒下,渐渐逼近。
[啥啊?]
一头壮硕的野猪从枯枝藤蔓中钻了出来,头顶黑色的鬃毛,两个獠牙上黑黑红红,还有没干掉的血迹。
头低下拱着落叶堆,不知道在找什么,蓦地抬起头,警觉的与边月眼神对上,确定目标,直冲冲往她跑去。
[不要跟野猪直接对视啊!这是在惹怒它!]
尽管重量不小,直接爆发的一百多斤大野猪狂奔,看不出一点笨重的样子,地仿佛都在震动。
刘婶在它刚冒出来的时候就捂住嘴了,扶着旁边的树干都滑倒在地上,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边月浑身一颤,汗毛竖立,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板直窜到头顶,四肢都有些不太听使唤,依靠本能在动作。
原先对准野猪的镜头一下子拉高,透过散落的缤纷绚丽的红黄叶子,直播着这一场心惊胆战的追逐战。
人在前面跑,猪在后头追。
弹幕害怕、激动之余,依靠上帝视角开始给边月指挥。
[左!右!绕着跑!]
[野猪快追上来了!]
[快!点!]
[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要热度不要命了啊?这不是能开玩笑的!]
[我靠!我才来,这个直播间怎么还有野猪啊!]
[快给林业部门打电话啊!要出人命了!]
[拜托拜托,可别出事,就算是假的我也信了,谁用这个来搞效果!]
“噼里啪啦”,身后的树木被狠狠撞断,“砰”,又倒下,边月的情绪更加急躁,生怕被追上。
“呸-”
吐开落进嘴里的头发,身体已经麻木,脚上的速度逐渐加快,心里只想着快点,再快点。
灵巧地绕过一棵又一棵树木,在被遮挡的地方继续往前跑。
那野猪笨拙,想学着躲开,连着撞到十来根小树,竟是再也不躲闪,横冲直撞。
身上的负重逐渐让边月脚步减慢,背后的危险一步步靠近。
“哗啦哗啦”,榛子在面前敲打的声音,却不及心跳的砰砰声。
[这都扔了吧,哪里有命重要!]
边月咬牙,爆发出最后的能量,拉着藤条,从一个坡上滑下,躲过大树,站起来,准备继续拼命。
“哗啦----”
“咚!”
“嘭—”
林子里的一群麻雀飞起,闹出不小动静。
在体重的加持下,野猪难以止住冲向大树的身体,径直撞上去了。
这是一棵百年的大树。
“扑通”,边月松懈下来,累得一屁股坐在树丛间,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被响声吓哭的闫妍。
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刚爬起来,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提起刚刚放下的神经,慢慢向后退,随时提腿跑路。
猎户田大爷从树后面走出来,瞧见这娘俩,咧嘴一笑。
“闫家媳妇啊,哎哟,没吧孩子吓着吧,吃点糖压压惊。”
从包里掏出一颗奶糖给边月手里塞,根本不理会推脱,直接拖着野猪到山下。
“等杀完,给你送块肉去!”高声喊道,没手打招呼,这猪可不轻。
“不用!”
麻雀重新找了树干,恢复安静的小树林,一地狼狈。
“呼——”,边月放松下来,扶着树干,顺着已经惨不忍睹的路爬回去。
眼前的大树上面被撞出个豁口,木渣粉碎暴露在外面,地上还掉落了一块獠牙。
[树:我都几百岁了,没想到还要遭此一劫!]
[树:有谁能为我发声吗?]
后面一路上倒伏了不少树木枝桠,直接拖回去还能拿回去晒干当柴烧,边月一一跨过去,好不容易回到原先的位置。
刘婶还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看见她来,眼睛发亮。
“月啊!快来扶我一把,婶腿麻了,起不来!”
边月上前一把把刘婶提起来,顺着路捡起逃跑途中掉落的山货。
这次是她运气好,没遇上什么陷阱啥的,下次说啥都不敢再去刚才那地方了。
边月拎着狍子,提着篮子,背着孩子,马不停蹄回家,顾不上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刘婶,人腿还抖得跟筛子似的。
刚进院门,狍子一下甩地上,来不及收拾,大步跨进屋子里,往搪瓷盆里倒了一点热水,用棉布小心擦拭干净刚哭过的小花猫,生怕脸上被冷风吹裂了。
在厨房的闫洋听见动静,乖乖巧巧的走进来,接过妹妹抱在怀里轻轻晃动着。
边月随意擦了几把脸,换了件灰蓝色的衣服,脏掉的衣服扔盆里,从井里打了水,抓了把灶灰搓起来。
嚯,差点给裤子磨破了。
洗干净挂晾衣绳上,用过的水泼在屋后菜地里,收好盆。
另提了把小凳子,往满盆木耳里倒了水,坐在屋檐下开始挑拣,她要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把这些都处理好,晒干储存起来。
[一下回归到了田园模式,我还没恢复过来。]
[真的第一次,第一视角,看被野猪追,肾上腺素飙升。]
[原本很紧张,紧张到叫了一声,被我妈一巴掌拍好了。苦笑.jpg]
[主播怎么不讲话啊,没有交流的吗?]
边月根本不理会,把收拾好的木耳按大小分开,淘洗干净,用竹筐装好放院子的石磨上晾晒。
[这个大木耳好吃!又脆又厚,烫火锅巨好吃!]
[为啥要晒啊,不能直接吃吗?我看超市里只有干木耳卖。]
[鲜木耳里有卟啉,有毒,晒干之后就没了。]
[之前不是有泡发太久,结果中毒了的新闻吗?]
[泡发太久是因为在夏天,温度太高,泡久了容易滋生一些有毒物质。]
边月看着弹幕,好多字都不认识,忽略掉,把剩下的榛子松果挑拣出来在墙上晒着。
就那大腿菇提前挑出来,用小刀削干净,用碗装起来。
“娘,刚给妹妹喂完,哄睡着了。”
闫洋给妹妹洗完尿布,才敢到边月眼前,小心翼翼地看脸色。
“还勤快啊,咋,又要找王狗蛋玩?”
边月面如往常,打算进屋里准备舀瓢水去喂鸡。
“鸡我喂过了,草也割回来了。”闫洋出声提醒。
“哟,天要落红雨啊,瞅我带回来个狍子,有肉了又馋了?”
边月眼看着活都干完,气消了不少。
“嗯…今天能有肉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