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洋!饿了就把饭煮上,我去瞅瞅有啥热闹!”
边月忙不迭叮嘱人。
好在雨已经停了,路虽然泥泞,穿了雨鞋,倒不用狼狈的跑过去。
“前两天消停了点,她们在中间拿了木板挡起来,勉强分开些,指定是那王婶出的馊主意!”
刘婶忍不住吐槽。
“还住在一起啊?干过架了,王添禄还盼着人能好好处着呢,他自个闺女嫁出去的事都没掰扯清楚!”
边月快步拉着刘婶,忍不住发笑。
“谁说不是呢,你说后面怎么搞,总不可能把人送回去吧?”
“住你家好了。”边月开玩笑道。
“诶,那可不行。”刘婶正气喘吁吁,立马否定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总算赶到现场吃瓜,一堆人已经聚在院子里,村长站门口,分开两边。
“要不然去哪家借住?”村长正在中间劝和,都强硬的很,表示:有她没我!
旁边一阵儿哗然,谁愿意啊?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不行!先不说知青本来就不是我们队里的人,再说谁把屋子借给她们睡?没亲没故的,谁家没个男人,能让她们住?”
刘婶一激动,穿过人群到前面,大家都看向她,纷纷同意,边月也跟着无意识点头。
“我可不想跟她们这种国家的害虫一起住,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先来的!”
刘华上前一步,挺直身体,仰起头。
“这也确实是他们那批知青给这里修好的,这...”
村长搓搓手望向新来的,想让她们快点服个软啥的,把今天揭过去。
冯悦依旧是板着的脸,她大跨步上前。
周围人都开始往后退,包括村长,面上的害怕都没掩饰。
“我们是来下乡的知青,是建设祖国来的。”冯悦声音依旧平稳,不受外界干扰。
“难不成让我们睡露天坝啊?那我要找领导们问问,王家屯不支持工作,让下乡来的知青没地方住,怎么办!”林支竹有了靠山,上前指着所有人问道。
围了一圈的村民又不讲话了,反正是不能占了他们一点好处的。
“这毕竟是你们知青内部矛盾嘛,我们不是在解决吗?住肯定是一定要解决好的,不要急于一时嘛。”
村长略驼背的身影看着并不算高大,跟旁边的女知青比起来差不多,在好声好气地劝阻。
“这可不是我们不让住,给她们穿小鞋来着,是她们自己刚来就嫌弃这,嫌弃那,我们是来劳动,不是享福的!”
李桂花被刘华挡在身后,没人注意到她,只见刘华一个人在前面,阴阳怪气。
[明明是四个人的事情,却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背后还有个不讲话的呢!]
[这村里房子看着也不太能住人啊,太小了吧?]
[以前就有房子小聚气的说法,不过北方多一点吧,太大房子里多冷,冬天在屋里被冻成冰雕了。]
[故宫房间就小小的,去看了一下,真的感觉在高大的红墙下,只能看见一角天空的感觉,好压抑。]
[这村里好歹还是绿水青山的,空气好多了。]
[每天都感觉今天还活着,真神奇!]
她先前就在村子里出了名的看不起人,虽然说的有道理,也没什么人附和,冷冷清清的场面。
“这村里也没地方住了,村里又不方便借住,都各退一步怎么样?”
村长眉头紧蹙,怎么一天天的尽给他惹事,没哪天消停的。
“不住!”
“不住!”
两边异口同声道,根本不给其他选择,绝对不和平相处。
[还挺默契的啊,哈哈哈!]
“...”
刚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的王婶,身上鼓鼓囊囊的,面对大众的目光也不慌,拉着村长到旁边讲小话去了。
[举报!刘婶又胖了!她肯定又偷偷吃肉了!]
[你怎么还不去学习?@看到我请踢我去学习]
村长一走,顿时剑拔弩张,火药味之浓重,边月都不禁嘀咕:“哪里放炮了?”
两人吵了好一会,村长才回来。
“村尾那之前有间不大的黄泥房子,是以前村里的学校宿舍,没老师、没学生,荒废了好些年,虽然塌了不少,修一修也能住人的,你们要住的话给队里拿点钱,他们也不会讲什么的。”
悄悄跟新来的两人商量好,林支竹跟着冯悦直接进屋里拿着行李往外走。
“哼,这不灰溜溜走了。”刘华在那叉着胳膊,脸上满是得意。
“哼!谁愿意跟你们一起住似的!”
林支竹头一扭,留下个白眼。
边月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估摸着睡一下午昏了头,跟着大部队走,越来越眼熟的地方,在末尾缀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主播好像不太对劲,怎么感觉没有之前看现场有精力了。]
[我都看得一身劲,主播可不能摆烂!]
[看八卦都不积极,不敢想象她的内心多强大。]
[害得我也打了俩哈欠。]
只远远听见,村长厚重带着沙哑的嗓音,嗓门倒挺大的。
“乡亲们,马上下雪了,总不可能把人放外面,这学校给两位知青暂住,大家伙也没话说吧?”
“诶!这学校可是我们屯里出钱修的,虽然都好久了,当时可都吃糠咽菜攒出来的!哪能让人白住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冲到前头,十分不同意,毕竟他是经历过灾荒的。
“呐,两位知青也不是白住的,人愿意出20块,交给队里,以后咱修路也有底气不是?”
王添禄怀里揣了一叠毛票,心里安稳得很,喜笑颜开地安抚大家。
有钱拿,这大伙都没意见了。
“闫家媳妇,你觉得呢?”
村长看末尾的边月冷冷的表情,还以为人有意见。
下意识的点点头,不知道为啥,头晕晕乎乎的。
“大伙都没意见的话,那就这样吧!散会,回家吃饭!”王添禄张大胳膊,开心宣布。
还得是他媳妇,这主意出得好!
这房子跟知青点漏雨的房子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修起来还要花不少工夫,既能账上添点钱,还能把有矛盾的人分得远远的。
林支竹拉住提腿走的村长,要求:“马上给我找点人,住进去每天都怕半夜要是突然倒了,你这村长怕是做到头了!”
“...”王添禄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姑娘怎么说话的,哪有人求人办事还颐指气使的。
“我们可以出钱。”。冯悦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村长。
“对!不差钱!”林支竹略抬起头。
[希望我下次被老板指使的时候,也可以说出这句话。]
[之前跟有个普信男相亲,他看我朋友圈天天旅游,说跟他结婚之后可不能再这样乱花钱了,问他工资多少,结果还不如我房租高,人就破防了。]
[努力挣钱去了!]
“今天刚下了雨,也不好搞,隔几天干了,这大家都闲在屋里,有事有钱挣,都愿意来的!”
村长一改态度,恨不得立马把事情安排好。
“好,我们也不会亏待大家的,一分钱都少不了!”林支竹朝着村民们讲话。
大伙又热闹起来,难得年前给家里添点收入的活。
“哎哟,那感情好啊,等叔给你们办得妥妥的,指定搞得好好的!”
王添禄就喜欢帮大方人干事,爽快,满脸沟壑,万年黑黢黢的脸上,倒看出来几分满面春风的意思。
边月闭着眼睛晃晃头,身形摇摆,刘婶瞅着了,连忙把人扶住,送回了屋里炕上。
“我娘咋了?怎么还倒了?”闫洋着急从厨房跑进来,快要哭出来。
“我咋知道啊?说倒就倒,难不成累着了?”刘婶拧了张帕子,给额头搭上,别管有没有用,意思到了就行。
“啊!”边月打了个哈欠。
“啧,这味道,甜不滋溜的也喝醉了!”刘婶有一点无语,安慰了一下眼泪打转的闫洋。
“还以为跟前两天你堂哥耀祖那样倒地上了,别瞎吃你奶给的东西,指不定闹人!”
刘婶知道没出什么大事,脸色缓和好几分,跟闫洋说起前两天闹那一出后,闫家没上门的缘故。
[哈哈哈,就喝了那一点米酒就醉了!]
[不会是老太太被主播切了牛肝菌的手碰到,又没洗手,喂了那孩子吧!]
[给我吓一跳,还以为主播被气到了。]
[这样一说,还真可能!]
[吃了牛肝菌真能见小人啊?]
刘婶跟闫洋嘱咐了一声,回家里帮忙熬醒酒汤了,一路上还觉得奇怪得很,平时也没看人怎么喝酒啊,难不成是想她男人了,这常年孤儿寡母,得多难过啊,也不打算戳人伤口,把门口还没走想打听的好奇婶子们都拒了。
要她说,这跑运输的确实挣钱,但一年到头都在外头跑,人心隔肚皮,不安稳。
要不是边月自己立得住,这王家屯,人生地不熟的,准被欺负死。
边月倒在炕床上,混沌又清醒,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笼罩全身,眼泪从眼角滑落。
一直到刘婶送来醒酒汤才抽离出来,又恢复往日的模样。
“哎呀,不是婶子说你,学那些臭烟枪的喝酒干啥!还不如换了多吃点肉,你倒下了,孩子吃啥啊?”
难得看见这么真心实意的刘婶,恨铁不成钢。
“没,新做的米酒,才喝两口给我干倒了。刚是想起来小时候我娘从来不给我喝,还以为是偏心呢!”
边月认真解释,看得刘婶狐疑。
“真没事,假没事?遇到难处还是跟婶子说一声,你离家又远,这远亲不如近邻,婶子肯定帮你!”
“真没事,婶子想多了,我还能遇到什么难处?这屯里也没几家比俺俩过得更舒坦的!”
边月把碗还给刘婶,展颜一笑,眼睛还有点略红。
[真别说,还有点破碎感。]
[这还能一杯倒?米酒诶,小孩都能喝的!]
“这样想就对咯,想那么多干嘛,活一天是一天!”
刘婶端着碗刚出门,又倒回来,对着屋里使眼色,然后一溜烟跑了。
边月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速之客来了。
“婶子,能借点粮不?”
熟悉的声音,是林知青。
“我们需要一些粮食,可以花钱买。”
冯悦言简意赅,说明了两人的来意。
“哎哟,投机倒把可要不得,你俩真虎,小心被刘知青举报了去!”
边月急促小声,把停在门口的两人拒绝,给她们吃了个闭门羹,要是被举报了,她孩子才是没爹又没娘了。
[还没有黑市啥的吗?我看年代文最喜欢看去黑市赚好多钱,然后去买四合院!]
[我不爱看那些,主播带着一起去看八卦不是更有意思吗?]
[话说,主播她敢去黑市吗?]
[这家里没进项了,铤而走险去黑市挣点钱也不是不行啊。]
“婶,我们有些票可以换的。”
透过门缝,气声传进屋里。
下一秒两人被拉进屋里,边月还四处瞅瞅,确定外面没有人,才又合上门,用背抵上。
“有啥票?粮票我还不缺的。”
[除了粮票,别的还是比钱有诱惑力得多,我家里还放了以前的票证和钱,可惜,现在都不值钱。]
“肉票,糖票都好几斤,布票能做两身衣服,能换不?少了用钱补上。”
林支竹才稳定身形,一一说出她俩有的票证,不算少。
冯悦扶住旁边人,不动声色打量这个不大的黄泥房子。
“要多少粮?”
边月也不在意她的目光,跟林支竹一心一意商量什么票换什么粮。
“玉米面、高粱来点,再来点红薯,将就着把这些天度过去,你觉得呢?”
林支竹计算着,转头征求了一下意见。
“嗯。”
边月选择了一张五市尺的布票、一斤糖票和三斤肉票,给两人出了主意。
“一斤玉米换六斤红薯,你们多换点红薯,把这些天过去,去找公社里粮站买点转换粮!”
“一斤白面,三斤玉米面,十八斤红薯,怎么样?”
[可以换这么多?]
[还好吧,成年人一个月都不够吃的,一般都有20多斤的定量。]
[倒是那两个女知青,为什么可以拿那么多钱出来啊?]
[真那个年代的有钱人了,难怪这么嫌弃村里。]
边月想了想,这些票估摸着算一块八,一斤玉米不用票是三毛三,再加上金贵的白面。
“行,再拿五毛四,今天这事可别瞎往外说啊!到时候,都没好果子吃!”
进杂物房给粮食拎出来,边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鸡蛋你们要吗?”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要!”
跟刘华在知青点闹了好几天,两人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鸡蛋可是罕见东西!
“婶子,你还想换点其他什么票?”
“有笔吗?铅笔钢笔都可以,再来点纸,另外帮我写封信。”
“现在?”
“我就带了一只,没多的了。”林支竹有些可惜道。
“我有一盒铅笔。”冯悦站出来。
“真的?”边月惊诧,还以为没辙,想着后头去供销社买了,让知青帮忙写信,算是意外之喜。
“嗯,一支铅笔三分钱,一个鸡蛋六分,一盒铅笔十二支,六个鸡蛋,你看可以吗?”冯悦很快算完。
边月算了半天,是这样。
小心翼翼往篮子里装了八个鸡蛋,拿棉布盖住,中间塞了不少稻草,一起去她两现在的住所。
一路上跟小偷似的,生怕遇到人说她投机倒把。
破破烂烂的小屋,即使简单打扫过,下了几天雨,有些潮湿。
“你俩把炕烧上啊,这湿的!早点把这天窗给糊上,要再来个雨,小心着了凉都找不着药!”
边月抬头看淅淅沥沥滴水的屋顶,忍不住提醒。
“好嘞,都记着,谢谢婶子了!”林支竹笑笑,药她倒不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