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麻烦
年关将至,天气越发冷凉,街头巷尾却渐渐热闹起来,比平日里更为喧闹。
虽未到新年,但到处已是张灯结彩,小贩们的吆喝声比往日里更加卖力,商铺门前的百姓来往络绎不绝,孩子们抓着灯笼拿着炮仗,所过之处,皆是欢声笑语。
自瑶池宫宴后,赵睿便再也没瞧见过沈宴,差人去镇北王府打听时,只说他家小王爷又犯了病,正静心休养,不宜露面见人。
没有沈宴在,赵睿只觉得这日子着实无趣,浑浑噩噩过了两月,派去的人终于带回了让他满意的消息。
一听说沈宴身子已经大好,赵睿二话不说立马跑去镇北王府,拉着人出了门。
“你这病复发,不会是因为上次在瑶池宴喝了酒罢?”赵睿坐在对面,折扇被随意丢在一旁,他手按在酒壶上,不让沈宴碰。
沈宴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又睨了对面的人一眼:“无稽之谈。”
赵睿“啧”了一声,并不信他的鬼话,他扭头喊跑堂小二撤了酒壶,重新上茶来。
“本王不信你的话,咱俩认识这么久,你打什么主意我还是能猜个大概。”
赵睿坐在对面说个不停,却发现沈宴没有应声,他抬头,这才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瞧什么呢?”赵睿顺着沈宴的视线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帷帽将面容挡了个十足十的女娘子,身着青色衣裙,身姿婉约。
赵睿眨了眨眼睛,奇道:“这是哪家的娘子?本王怎么从未见过?”
沈宴终于舍得分了眼神给他,却仍旧不说话,只瞧了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赵瑾棠身上。
等人进了云锦阁,沈宴才收回了视线。
一回头,便对上了赵睿探究的目光。
“不对劲,很不对劲,”赵睿拿起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横在跟前,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他压低嗓音,问,“沈允执,你认识那位娘子?”
沈宴并未第一时间搭话,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不认识。”
赵睿瞪大眼睛,指着沈宴说不出半句话来:“你你你你……”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赵睿将话完整说出口,带着几分狡黠,得意洋洋的继续道:“你绝对认得那位小娘子,上次在瑶池宫宴,你口中所说的爱慕之人不会就是她罢?”
赵睿与沈宴相识多年,两人皆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其纨绔程度与当年名震上京的肃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玩得来也是正常,至少赵睿是这么想的。
所以一听沈宴这话,赵睿便断定他在说谎。
毕竟,依着沈宴的性子,若是不认识那位小娘子,他是绝对不会回应半分的,只会冷眼瞟自己,给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若是他没猜错,沈宴该嫌弃他话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宴伸手替赵睿斟茶,淡淡出声:“王爷,您的话未免太多了。”
一句话,坐实了赵睿的猜想。
他摇摇头,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够让沈宴倾心,当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赵睿并不打算就此住嘴,他唇角漾开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本王倒是没想到,你竟然真有倾心之人,本王之前还以为你心悦之人是皇……咳咳咳。”
话说一半,赵睿暗道不好,猛咳了几声,极其僵硬地转了话头,说。
“只是,如此一来,那李家六娘子不就没机会了,哎,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见沈宴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赵睿还是忍不住想要八卦一番,他特地换了位置,坐到沈宴旁边,低声问:“那位娘子是哪家的贵女?本王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
与此同时,赵瑾棠领着丹桂入了云锦阁,她帷帽未摘,管事娘子却一眼认出了丹桂,款款上前。
“娘子,我家掌柜的已经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赵瑾棠微微颔首,轻声道:“有劳。”
管事娘子将赵瑾棠送到三楼,停在了最中间的厢房前,抬手轻扣:“掌柜的,元家娘子到了。”
片刻后,里头传出道柔媚女声,轻轻萦绕在耳畔,“进来罢。”
管事娘子推开门,将赵瑾棠迎入屋内,又很快退了出去。
屋内坐了位容貌绝佳的美人,长发只用简单的银簪挽起,见人进来,她抬手示意了下自己对面的位置,柔声道:“元二娘子,请。”
赵瑾棠走过去,先是福身行礼,这才坐下:“柳娘子,叨扰了,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谈一桩生意。”
听见这话,柳三娘子眼底浮现出些许的惊诧,她将手边的热茶递过去,语气中带着不解:“你我两家的生意未断,何来再谈之说?”
赵瑾棠掀眸,几乎是在瞬间便懂了柳三娘的意思,她端起茶杯,敬道:“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谢娘子。”
“其实,我早就料到元记坊会来上京,月前元记坊的铺子开业,我也曾去过,你们出售的绸缎布匹中没有我云锦阁所售卖的款式,我便已经猜到了你的意图。只是我前几日未有时间登门拜访,倒是让娘子费心了。”
赵瑾棠笑笑,原来是早已经看懂了自己的打算,如此一来,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了,你我两家的合作不断,若是元记坊有新料子,我也会使人来告知娘子,由云锦阁挑选。凡云锦阁所售卖的绸缎布匹,元记坊的布行将不再售卖,至于价钱还是与您之前同我阿爹商议好的来,柳娘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二人相谈甚欢,只短短时间,便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柳三娘将人亲自送下楼,赵瑾棠接过丹桂递来的帷帽,侧身请她留步:“柳娘子留步。”
赵瑾棠说完,正欲戴上帷帽离开,身侧忽然窜出一人,动作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又响起道清脆女声,带着些怒意:“元婉仪,当真是你!”
不等她开口,丹桂已经将人推开了,“你是何人,放开我家娘子!”
李语娴被丹桂推了个踉跄,二话不说就推了回去,指着赵瑾棠骂道:“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女,连女婢都如此粗俗!”
柳娘子听见这话,微微皱眉,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赵瑾棠,却发现对方神色未变,只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赵瑾棠将自己忽略了个彻底,李语娴只觉得火气更盛,“怎么,你哑巴了!害死了我阿兄,居然还有脸来上京!你这个杀人凶手!”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鬼热闹!”
“那是李家六娘子罢?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对面那人是前不久才来上京的元家二娘子?”
“杀人凶手?什么杀人凶手?那李大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今早还在东巷遇见他办案呢!”
周围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赵瑾棠总算是将眼前这人认出来了,翠微曾提过,李家除了入宫为妃的二娘子外,还有个性格跋扈的六娘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娘子才不是什么杀人凶手!”丹桂气极了,想冲上去理论,却被身后的赵瑾棠拉住了。
赵瑾棠往前一步,语调柔和但强硬:“李六娘子,这种话可不敢乱说,李家两位郎君乃是被贼人所害,此事州府大人早有裁决,与我并无关系,还请六娘子慎言。”
“你还不承认,我阿娘信中说了,我阿兄死前曾与你见过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瑾棠摇头,很是无奈:“六娘子怎可如此强词夺理?照你这么说,那若是日后发生了命案,官府都无需再盘查,直接将死者生前所见的最后一个人下大狱,套上杀人的罪名,择日问斩岂不极好?”
“你……”
“我是出身商贾之家,可那也是清白人家,还请六娘子说话做事三思而后行,至于我如何管教身边人,便不劳费心了。”
李语娴一时语塞,说不过就将人堵在了门口,不让离开:“你以为这么说,我阿兄的死就与你没有关系了吗?若不是你家拒亲,他就不会日日去寻你,更不会遭此毒手!都是你害的!”
赵瑾棠无言,只觉得这李家六娘子真是被宠坏了,此番将事情闹大,难堪的只会是李家。
人是她杀得不错,可证据呢?
没有证据有何好说?
“六娘子,我元家拒亲是不错,可拒绝的是你三兄,但你别忘了,与你三兄一道遇害的还有五郎君,你总不能说他也是我害死的,你这是……这是强词夺理,是……是栽赃陷害!”
赵瑾棠说着便红了眼眶,落了泪,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众人一看,这心肠就软了大半,更何况他们听了半天,这李家六娘子说的的确是强词夺理了。
怎么能随便认定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就是凶手,若是真能这样随便定罪,那日后与人见面都要好好斟酌考虑了,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扣上杀人的罪名,遭受无妄之灾。
李语娴听着周围各种替赵瑾棠打抱不平的声音,气得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她指着赵瑾棠还想说些什么:“元婉仪,你……”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男声,打断了她的话:“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