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浔离开咖啡店，站在街边徘徊。
酒店门口星光璀璨，巨星云集，镁光灯和绚丽的霓虹照亮夜空，一辆接一辆豪车将路面堵得水泄不通。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拥挤的场合，想了想掉头往酒店的员工通道走去。
阿流在走廊等他。
“哥，谈得怎么样？”
言不浔回忆了一下和贺鸣行见面的全过程，特别是最后泼贺鸣行咖啡那段，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还不错。”
阿流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那他们打算开多少价买断月影的版权？”
“没说要买。”言不浔坦诚地摊开手，“人家没看上我。”
“啥？”阿流一呆，立刻有些生气，“都约见面了还没看上你，逗人玩吗！这哪家公司，拉进黑名单，以后再也不合作了。”
“好。”言不浔不置可否。
阿流还是觉得这事儿太离谱，竟然有人眼瞎成这样，看不上他哥的才华！
他抡着小短腿追赶言不浔，保险起见，小心翼翼多问了一句：“哥，你没怼人吧？”
“我答应了你今天不怼人的。”言不浔面不改色，张口就来，“我总共才说了不到一百个字，剩下那一两千字都是对方在说。”
“什么？！”
这下阿流气得不轻，这哪是说啊，分明是骂！对方用一两千字骂了他哥！
他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立刻打电话给手下，要把池书和他背后的公司都列入黑名单，永不合作。
反倒是言不浔对此毫不在意，像抚摸二狗似的摸摸他的光头，安慰他：“不气不气，我泼了他一杯咖啡。”
阿流喉咙一哽，禁不住热泪盈眶：“……泼得好！”
俩人边说边走，很快抵达秀场。
今年Lanly品牌成立两百周年，总部对秋季新品发布格外重视，不仅包下五星级酒店用作时装秀会场，更邀请了不少明星、超模、媒体以及时尚界人士，随处可见的时尚元素和奢华配件令人眼花缭乱。
主设计师丹尼尔抱着对讲机奔波在T型舞台下，和工作人员做最后的确认。
余光瞥见远远走来的言不浔，他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小跑着迎上来。
“大侄子，你来啦！”
这生硬的中文！
阿流听得眉头直皱，忍不住更正他：“是大外甥，你追的不是我哥小姨么。”
“侄子外甥，都一样。”丹尼尔翘着兰花指，从香槟塔上端了杯香槟给言不浔，“来看看我的战场，怎么样，有没有被惊艳到？”
“看不出来。”言不浔如实回答。
丹尼尔的脸色顿时垮下来。
不过他深知言不浔的毛病，自我安慰道：“明白明白，对于不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你一向不感兴趣。没关系，我为你准备了正宗的法式甜点，你跟我去后台，顺便看看我设计的那些衣服。”
他带着言不浔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临时搭建的后台。
几个小宴会厅中间相连的木门被拆了下来，用双色拼接的布帘隔开，做成模特专用的更衣间。
经常在各大时尚周刊露脸的国际超模们行色匆匆，瞧见丹尼尔进来，都礼貌地打招呼。
丹尼尔叫来助理，先为言不浔端上今早从法国空运来的清凉甜品，然后将他领到工作台，指着一套青荷色拼接连衣裙问：“你觉得怎么样？”
言不浔吃着甜品，实在看不出好坏，敷衍道：“还行。”
“不不不，不能只是还行，大侄子，你再仔细看看。”丹尼尔一脸焦急地说，“这是我专门为你小姨设计的主秀款。你小姨是亚欧混血，身材高挑，又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这款简约连衣裙最能突显她的气质。你想象一下，是不是很霸气，就像电影里行走在香榭丽舍大道的总裁女郎？”
“唔……”言不浔沉吟着，挖了一大块冰淇淋吃，“有没有气质不好说，不过小姨穿上肯定像一棵行走的圣诞树，绿到发光。”
丹尼尔：“……”
他知道中文里“绿”的意思。
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大侄子，你这张开过光的嘴，还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追你小姨也不容易，你给我出出主意。”
“你？”言不浔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摇摇头，“没戏。”
丹尼尔更蔫了，又听言不浔拖腔拖调地喊他：“丹尔尼啊。”
那个“啊”字拖得老长，丹尼尔心脏就是狠狠一紧，通常言不浔这样说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话。
果然，接下来言不浔慢条斯理地直戳他痛处。
“你们费德蒙家族是古老的欧洲贵族，Lanly品牌成立已经两百年，据我所知，去年你最小的侄女也已经进入管理层，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而你呢，直奔五十岁大关的人了，除了会裁两件衣服，还会什么？要知道，我小姨可是管理着言家偌大的家业，而且她才三十出头，就冲这点，你觉得你们配吗？”
“怎么不配！”丹尼尔急得面红耳赤，一把夺过言不浔手里的甜品，正色道，“我不会赚钱，她会，这不就是互补吗！我觉得她对我也并非完全没有意思，你还是多劝劝她，每拖一分钟，我就又老一分，难道她愿意结婚时对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阿流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呵”了一声：“你这是软饭硬吃啊！”
丹尼尔骄傲又羞涩地哼了哼：“实不相瞒，你们小姨说过，以后她负责赚钱养家，我只要会做衣服就行。”
言不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当然是言菲泉打算一举吞并Lanly，让你们全家从此都不用赚钱啊！
看着丹尼尔幸福又甜蜜的小表情，言不浔没把这话说出来，同情地拍拍他：“你高兴就好。”
“我当然高兴！”
年近五十的丹尼尔大叔是个天真的傻白甜，他很快把烦恼抛诸脑后，又把言不浔拉到那件连衣裙前，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走秀结束后还有拍卖环节，你知道吧，亲爱的大侄子，我需要你拍下这件衣服。”
“小姨说这是你送她的礼物。”
言不浔嫌弃地退后两步，感觉三观都裂开了。还是百年贵族呢，这软饭吃的可真硬。
看他误会了，丹尼尔急忙解释：“这衣服是今天的主秀款，代表的是Lanly品牌，也是今秋设计最好的作品。不是真的要你拍下来，只是希望你喊喊价，提高一下观注度，反正最后它都是你的。”
“懂了。”言不浔反应很快，“就是让我给你当托儿。”
丹尼尔：“……”
这么说也没错。
说话间，舞台的灯光黯淡下来，人们陆续入场，时装秀即将开始。
丹尼尔匆匆告别大侄子，向舞台走去。
言不浔则跟着阿流去自己的包间，撸起袖子准备上岗当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