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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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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行业发展起来之前,华国路面上奔跑的越野车基本靠进口,关税不轻,售价昂贵,普通工薪阶层根本负担不起。如果零部件损坏,那更糟糕,因为国内没有维修工厂,只能通过海运将整车运回原产地,修好后再运回来。

谢家那辆越野车少说值个三五百万,现在保险杠被撞飞了,看得一众路人目瞪口呆、不胜唏嘘。

也只有谢家这样的豪富之家,才能在乡间小路上,把这车当碰碰车开。

静默之中,言不浔的猪叫显得格外刺耳。

谢夫人李殊辞皱着眉从车里下来,还没来得及咒骂将她皮鞋弄脏的泥泞,就听见言不浔的声音。她摘下墨镜,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小孩儿,过来。”她倚着车门,朝言不浔勾了勾手指。

言不浔四下看了看,身后正好站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他赶紧横跨一步,给“小孩儿”让出路来。

结果宋焱没好气踹他一脚:“哥,我觉得她在叫你。”

“不可能。”言不浔面不改色,背脊笔直,“你见过一米八的小孩儿?”

那必然是没有的。宋焱打消了顾虑,继续和言不浔说说笑笑。

他俩既不关心贺向东的生日,也对姜贺联姻没兴趣,纯属是来看热闹,本着置身事外的初心,力争和现场所有人都不产生交集。

可是当他俩走到越野车旁边时,李殊辞伸长手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少爷,没听见我叫你?”

乡间小路不到两米宽,她一伸手,就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言不浔有些莫名其妙:“你有事?”

李殊辞戴上墨镜,不客气地朝他扬了扬下巴:“帮我推车。”

言不浔:“?”

他知道这车挡在路中间不是个事儿,可他既没有修路也不是司机,没有义务帮李殊辞推车。再者,如果不是宋焱介绍,他压根儿不认识李殊辞。

现在这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指挥他推车,他感到非常不解。

宋焱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悄声道:“她身上一股酒味儿,肯定喝多了,哥,别理她,我们走。”

1997年,酒驾还未列入治安管理处罚,也没人规定大白天不能喝酒,言不浔久居国外,有时候酒精饮料卖得比矿泉水还便宜,从早到晚地喝酒,和每天八杯水是同一个道理。听宋焱这么一说,言不浔又觉得李殊辞的行为很正常。

但他可没打算帮忙,毕竟在他这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焱拉着他走向一条田梗,准备绕行。

李殊辞拉开车门,使劲按了按喇叭,刺耳的噪音差点把人的耳朵震聋。

她一边按,一边喊:“姜少爷,这就是你们姜家的待客之道?把人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彰显你们的与众不同,客人出了事,活该被你们邀请?以后谁还敢来你们姜家作客,有人敢吗?!”

她抻长脖颈,扬高声音,看似咒骂言不浔,实则把所有路人拉入自己的同盟圈。

路人们面面相觑,虽然对宴会场地早有不满,但没人敢说出来啊。

这个时代的娱乐场所不多,农家乐属于新生事物,有钱人都爱掺和一脚。说实话,陈丽娟把会场定在农家乐,反倒迎合了大家贪图新鲜的心理。

可是谁也没想到,农家乐的基础设施没到位,东道主也没有做好接引安排,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姜贺两家高高在上,硬逼着大家忍受不公,朝圣似地走到他们面前?

李殊辞喊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焦到言不浔身上。

宋焱气得攒紧拳头:“姜家的事,跟我们姓言的有什么关系。哥,我们走。”

李殊辞愈发用力地按喇叭,尖锐的声音惊飞了草丛中的麻雀。她喝到一半的酒瓶就搁在座椅上,一把拎起来,在方向盘上狠狠一磕,酒瓶登时碎成两半。

她紧握着形状不规则的半边酒瓶,胡乱在胸前比划:“谁都不准走!全部过来给我推车!”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都埋怨上了言不浔。早帮她推车不就完事儿了吗,现在她手里拿着尖刺一样的半截酒瓶,谁敢上前?

一个看起来像机关领导的中年男人大声道:“姜少,你还是帮帮她吧,这样下去大家都走不了。”

言不浔还没说话,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是啊,说起来还不是你们姜家没安排好,这事儿就该你们负责!”

有一就有二,矛头一旦对准言不浔,所有人的怨气都找到了出口,如同洪水决堤般汹涌漫延。

宋焱气得挥拳想揍人:“有本事找姜浩海说去,你们敢吗!”

若是平时,肯定没人敢,但最近陈丽娟四处散布言不浔忤逆不孝的谣言,让整个东海的上流圈子都知道言不浔不受姜家待见。人们愿意和他套近乎,是看在姜浩海的份上,真遇上事儿了,大家也知道,姜家肯定不会出面保他。

宋焱越是跳得高,越是让人反感,好些人仗着和姜浩海的交情,和他大声争吵起来。

谢文谦带着谢明堂飞奔赶来,看见这乌糟糟的人群,就是头皮发麻。

“李殊辞,你又干了什么!”谢文谦努力扒开人群,闻见妻子那一身酒气,差点没晕过去。他赶忙指挥谢明堂,“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叫人来把车拖走。”

谢明堂走下田梗打电话,谢文谦一面艰难地按住妻子,一面和众人道歉:“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都散了吧,改天谢某做东,给大家赔罪。”

作为新入驻东海的“外来户”,谢文谦行事圆滑,进退得当,虽然和姜家有些旧怨,但明面上关系处得滴水不漏,再加上他背景深厚,很快就在东海站稳了脚跟。

这一番话说下来,大家不好拂他的面子,纷纷安静下来。

李殊辞一把推开他,将正在打电话的谢明堂抓过来,打着酒嗝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是不是比言雪晴的儿子优秀?”

这一看就是酒精上头,众人满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又远远地指着言不浔,大声喊道:“姜少爷,你说,我儿子是不是比你优秀?”

言不浔:“……”

首先,他不是姜少爷,其次,他压根儿不认识谢明堂,攀比什么?

尽管言菲泉拿他和谢家的娃娃亲开玩笑,但对于童年那段稀松平常的往事,他早已不记得。眼前的谢家三口只是陌生人,和身边的路人无异。

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扫了谢明堂一眼,只见对方身体歪着,被比自己矮许多的李殊辞牢牢箍着喉咙,似乎是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紫得难看。

谢明堂五官周正,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淡淡对宋焱道:“走吧。”

两人沿着田梗绕路远行,渐渐将喧闹的人声甩在身后。

李殊辞挥舞着手臂大喊:“姜少爷,你不敢比吗?谢明堂就是比你优秀,他将来是要继承谢家的——!”

寒风凛冽,将她的声音吞没,一丝也没传进言不浔的耳朵。

谢文谦丢尽颜面,恼火地将她塞进车里,用安全带固定住:“闹够了没有!你再胡说八道,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儿子一面!”

李殊辞怔怔看着他,眼眶里慢慢浸出泪水。半晌,她弯腰捂着脸,痛苦万分地尖叫起来。

田梗上,言不浔和宋焱一前一后地走着。

还没跨进农家乐的门,言不浔先替姜家背了一波黑锅,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宋焱见状不敢说话,默默将自己的金平糖分了一点给他。

因为绕远路,哥俩抵达农家乐时,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到了。

言不浔站在门口,目光轻轻一扫,就看到陈丽娟坐在极为显眼的一个亭子里,正和几个贵妇打麻将。姜予眠坐在身后给她看牌,言雪晴站在一旁伺候她吃橘子。

不知说着些什么,陈丽娟促狭的笑声传得很远。

“……你们说的谢太太,叫李殊辞。她呀,过去跟我们都在福安市生活,别看她现在人模狗样,其实,她们谢家祖上缺大德,她生的那个儿子是妖怪,那双眼睛……哎哟啊啊啊啊啊!”

李殊辞挣开谢文谦,一阵风似地卷过言不浔身旁,冲上小凉亭,狠狠将陈丽娟的脑袋砸在牌桌上。

麻将牌稀里哗啦掉地上,陈丽娟扑腾着双手,疼得嗷嗷叫。言雪晴吓得脸色苍白,赶忙来劝架,李殊辞反手一拳将她鼻血砸出来,紧跟着操起旁边茶几上的热水壶,也不管那水烫不烫,一股脑儿往陈丽娟脸上浇去。

“老虔婆,你生儿子没屁-眼,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还好气温低,水浇在脸上就凉了,对陈丽娟没造成太大伤害。饶是如此,她也被呛得连连咳嗽,却又挣脱的不得,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宋焱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又分了一把金平糖给言不浔:“哥,这阿姨可真厉害,简直是无差别攻击姜家的每一个人。”

“嗯。”言不浔吃了一颗糖,背黑锅造成的低落情绪终于得到缓解,嘴角上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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