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密林深处,光影斑驳,满眼绿树红花,耳边虫鸣鸟叫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切是如此的静谧祥和。没有任何人打扰,仿佛已经脱离了尘世,超然物外。
两个人肩并着肩,静静地坐在大石板上,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安宁,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你,下山以后怎样打算?”
“不要问!”
狄清尘一愣,没明白婉儿什么意思。
“请不要问!我不能去想,不敢去想!一想到那些人,那些事,我的胸口就会好痛,就像万箭穿心,痛到不能呼吸!所以你不要问!”
婉儿突然激动,摇着头,鼻子一抽,竟哭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问!”
那种疼痛,那种被亲人被爱人抛弃和背叛的疼痛,他有过,他懂!
他看着抽泣的婉儿,心跟着一起碎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他多想把她的忧伤和疼痛一并揽过来,全部替她承受。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背,充满了宠溺与疼惜。
如果你是我的新娘,我绝不会让你如此悲伤!
婉儿在他的怀里抽泣着,浑身颤抖着,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他温暖宽厚的胸怀让她感觉到这十几年来任何人都不曾给过的安全感和归属感,这几日积压在心底的恐惧、担忧和委屈一股脑儿地释放了出来。泪流成河!
“不哭了,乖,有我在呢!我在呢……都是我不好,是我疏忽,是我的错……不哭了……不哭了……”
他轻声地安抚着,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疏解着她的情绪。
良久,她终于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他,眼光里满含感激、依赖与柔情。
他伸手轻轻抚去她还挂在脸上的泪珠,看着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满眼的疼惜和怜爱。
“不要难过。曾经有一位美丽的神医小丫头告诉过我:人不要纠结于过往,即使遇到不如意,也要振作,要开心!”
“为什么?老天会安排我遇到你……”
“老天说派我来保护你。”
“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不能。”
“我怕我会辜负你……”
“没事儿,只要你能开心我就满足!你需要我,我随叫随到!不需要,我立马消失!”
婉儿的心化了,是被狄清尘的深情融化了。对望那双深情的眼睛,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
初见时,木屋里,他默默无声地为她敷药,小心翼翼地吹着气,生怕弄疼了她。
牛头山下,刀疤举着枪顶着他的额头,他面不改色。她是我的女人,我要带她走!
乌城的集市上,在她惊慌无助的一瞬,他不顾安危奋力拦下惊马。
徐庄回城的路上,他驾着马车在大雨里飞奔,来来回回,浇得浑身湿透,只为带她回家。
牛角峰上,胡子拿尖刀威胁她,他立刻乱了方寸,大喊:不要伤她!他不惜用他的腿、他的命,来换取她的周全。
本来素昧平生,却为她一次次舍生忘死,义无反顾。
她突然觉得,冥冥之中,她回到乌城似乎并不是为了和苏南轩成亲,而是为了遇到这个男人,这个愿意为她奋不顾身却不求回报,在所有人都放弃她的时候依然挺身而出的男人。
她再次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她仿佛找到了自己在这风雨飘摇的尘世里最坚实最值得信赖的依靠。
狄清尘有点慌,他受宠若惊!随即他开心地笑了,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再也不愿松开。
心爱的人儿,你接受我了吗?
咕噜咕噜,肚子饿得叫了。狄清尘心说:哎呀!真是煞风景。
婉儿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等着,我去摘点野果给你充饥。这次我尝着摘,不会再酸掉你的牙了!”
“那边,那棵矮树,结的绿色的果子比你昨天摘的红色果子还要甜。”
“会吗?你可不要骗我,我去尝尝!”
清风拂动树梢,拂过漫山遍野的花开,香气弥漫。两个人坐在花丛间,品尝着野果,一边聊着趣事,追忆过往,谈笑风生。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知道,下山之后将会面临各种难堪的境地。而现在,他们只想忽略掉所有未知的难题,只享受当下这珍贵的相聚,短暂的美好。
“老天眷顾!多亏这几天不下雨,风和日丽的,咱们还可以观花赏景!”
“老天保佑!刀口草有奇效,你的伤快点好!”
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两人之间仿佛又多了一份默契与了解,足够让他们心灵相通。
婉儿又采了一大捧刀口草,把石块递到狄清尘手里。
“来吧,自己捣药,捣好了换药。”
“喂!我是病人啊!有这样欺负病人的神医吗?”
“这不就有了吗?”
“好好好,我的叶神医。”
“其实,你才是我的神医!你医好了我心里的伤。谢谢你!”
“真的吗?”
狄清尘心花怒放。
几天过去了,石头和黑子还没有来接应。狄清尘断定山下必是出事了。但是腿伤未愈,他也鞭长莫及。
这些天,婉儿教他识别药草,这个可以解毒,那个可以去火。一边教授,一边把药草往他嘴里塞。
“这是补气血的,你失了太多的血,要补一补。”
“神医!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
“好吧!我吃!”
狄清尘教婉儿怎样防身,怎样脱逃,遇到敌人怎样直击要害,一招制胜。教她怎样用枪,从握枪到装弹,到瞄准,扣板机,一步一步仔仔细细。他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也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十天转瞬即逝,狄清尘的刀伤明显好转。
每一日朝夕相处,两人之间变得越来越了解,越来越默契,感情也在悄然之间升温,升华。
明天早上下山。
留在山上的最后一夜,透过树梢,亦能见满天星斗。
“我还是要去找苏南轩,无论如何,要问个清楚,我要知道他为什么放弃了我,我也要做个了断。”
“你留在山上这么久了,再回去,怎样也已经说不清了。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清白。”
“为什么要让女人来承受一切呢?罪恶滔天的是山匪,背信弃义的是苏家,我一个弱小女子,没有能力抗争,只能任人摆布,到头来还要背负骂名。这世界真不公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劝我的吗?只要自己心存善念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在意。开心点,我一直都会在的。”
“嗯,谢谢你!”
“我可以叫你婉儿吗?”
“当然了,清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