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npc的努力下，轮回者到齐了六分之五。

陶欧和梁允云被齐敛从中层空间丢了出来，径直摔在了齐西棠脚下，一抬头，就能看到后者正笑吟吟地望过来，笑得像个只做好事的慈善家。

[这批轮回者质量如何？]齐西棠问。

[中规中矩。]主神立刻回应。隐约间，它猜出了齐西棠想要做什么，但明智地选择了支持，并且推销起自己手头的其他“商品”来。[还有其他更优质的轮回者哦，比如上一批的邹好和楚又。]

齐西棠一挑眉：[我知道。]

如果把轮回者比做原石，那唐烁等人算不上成色上佳的那一批，邹好和楚又能开出翡翠帝王绿，那唐烁他们只能开出糯种，剖出个冰种都算走了狗屎运。

但npc的一大特点就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精准的估计。

齐西棠并不擅长精细的手工活，在这方面，齐敛比他做的要更好些。依照齐西棠的设想，他需要剖解轮回者的本质，把进化能量从他们的体内分解出来……一项非常考验耐心的、精雕细琢的工作。

轮回者质量不高、无法产出优质的进化能量没关系，可以先拿普通货色练练手。

齐西棠已经为面前的轮回者规划好了他们的结局：变成提炼进化能量的原料。

这批轮回者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不允许别人——哪怕是轮回者自己——插手。他要求齐敛为他找齐所有轮回者，正是他需要保证自己的东西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损坏掉，变成无法利用的废品。

作为鱼饵，这批轮回者算不上合格，在旧船坞存活了这么久，竟然连半个可疑npc都钓不上来。要么是他哥的清理能力过于高超，要么是轮回者实在太没用。

齐西棠想：他哥的能力毋庸置疑，那问题必然出在轮回者身上。

好在再垃圾的轮回者，提炼一下都能得到有用的精华，齐西棠于是没有想要现在就把他们赶尽杀绝。

[我哥呢？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出了一点小问题。]主神抱着监控器，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犹犹豫豫地吐出一句，[佩托斯和……堕落之环闹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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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闹掰的过程非常简单明了：

佩托斯·斯利特向参与弥撒的觉醒npc展示了他的技术成果，并且诚挚地邀请他们亲身体会一下，以免对技术成果的可靠性产生怀疑。他在技术成果——或者说，俗套的“青春药”——里掺杂了【核】，任何服用了这管药物的觉醒npc都会成为被他控制的傀儡，控制的途径就是通过嵌入其体内的【核】的碎片进行为威胁。

以轮回者的认知类比的话，就相当于佩托斯在觉醒npc的体内安放了炸弹，谁不听从他的指示，他就引爆炸弹炸死谁，手段非常之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

有主的【核】就是这样一个和炸弹捆绑的钻石。

面对巨大的诱惑，在场的觉醒npc稳如泰山，好似佩托斯拿出的不是一件能让npc争夺得头破血流的宝贝，而是什么不重要的低级数据。

飞拓机械的代表npc甚至游刃有余地暗示，说佩托斯·斯利特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物，“青春药”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好东西还要他们给出更多的筹码后，他才愿意掏出来呢。

佩托斯假笑得面目狰狞。

“真正的好东西”？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核】！哪怕他在青春药里面掺杂的【核】数据并非来自真正的【核】……对于觉醒npc来说，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除非白银城主能复制【核】的数据，给白银之都的觉醒npc人手一个，否则，不可能有觉醒npc会在【核】面前无动于衷。

好在飞拓机械的代表npc只呛了这么一句。

似乎是为了挽回佩托斯的面子，陈神官上前一步，主动喝下了佩托斯的青春药，成为了对方技术成果的第一个试验品。

佩托斯问：“如何？”

“陈家的病来自于核心设定的缺陷。”飞拓机械npc故作诧异，“斯利特祭司，您不会觉得，一管小小的药剂就能解决了吧？”

佩托斯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对于npc来说，我给出的技术成果就是最完美的万能药。”

“哦——”飞拓机械npc神色恹恹，好像不太感兴趣。

和佩托斯预想中的万人追捧不同，其他旁观的觉醒npc也都没有太多的表示，偶尔有一些窃窃私语，大多都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没有他拿下那个轮回者的时候得到的关注度高。

这群该死的东西！

去死！白银之都全是这种贪婪的鬣狗！

佩托斯心知不可能有觉醒npc能拒绝得了和【核】有关的数据，他们必然是在装模作样，拿捏他的心理底线，逼迫他做出更大的利益让步。

佩托斯·斯利特需要他们的支持。

卡托更加需要。

他不甘心只控制一个邪异神庭，他想要吞并更多的顶级副本来供养自己。白银之都的外部壁垒无坚不摧，卡托只能想方设法地从它的内部下手，比如抛下利益的诱饵，拉拢白银之都的觉醒npc成为自己的同党。

为此，卡托披上了“佩托斯·斯利特”这一伪装，亲自潜伏进白银之都，并精挑细选了旧船坞作为自己谋夺白银之都的起点。

而他如此冒进的倚仗，正是来源于邪异神庭越来越多的觉醒npc。在费列瑞斯的有效管理下，他们无一不忠于他这个邪异神庭的无上主人。

我是神。

卡托坚信着。

但神并不知道，在布道台之外，无数视线流淌在这方狭小又逼仄的空间里。

齐敛一直注视着这里。

他看到，约莫是觉得等待的时间久了，弟弟开始显露出细微的不耐，时不时捏着自己的手指，视线在轮回者的身上来回打转，看样子，是在嫌弃轮回者的不靠谱耽误了兄长的效率。

齐敛提取出了这一表现的背后含义——“偏心”。

弟弟一贯是偏心哥哥的。

最后一个轮回者近在眼前，齐敛完全可以现在打断布道台上的闹剧，取走被洗脑的唐烁，再彬彬有礼地告诉卡托，你可以继续你的表演了。

他不关心白银之都究竟混进来了几个卡托，也不关心卡托都做了什么自以为是的反叛行为，反正再多的卡托都无法撼动他对白银之都的控制。就好像人类不会因为家里爬进来一只蚂蚁就大惊小怪，齐敛同样不会因为发现一个活着的卡托就慌张地找出杀虫剂。

倒不如说，卡托的所有举动都是供他无聊时赏玩的乐子。

现在，弟弟觉醒了，齐敛需要分出心神去关心自己的弟弟。他理当不觉得无聊，但他放任了自己继续观看卡托的闹剧。

弟弟在等待他。

弟弟在关心他。

弟弟会偏心他。

我应该立刻把唐烁带走，安放在弟弟眼前。不然的话，过于低下的效率会让弟弟怀疑我是一个无能的兄长，进而脱离我的视线、拒绝我的掌控，让我爱护弟弟的表演失去落地的目标，造成所有白银之都的npc都会怀疑我们友爱和谐的兄弟感情。

可同时，始终注视着齐西棠的视线却告诉他：以上假设的可能性为零。

弟弟不会怀疑他的能力。弟弟只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相信他的实力、相信他的承诺、相信他正在准备中的小惊喜。

在弟弟眼里，他永远会是特殊的那一个，而且这种偏颇的感情是毫无道理的，不会因为他是否是一个拥有强权的副本主人身份而有所改变。

太美妙了。齐敛很难不这么想。

弟弟完全可以做到一边信赖他，一边谋害他……这并不矛盾。白银之都的哪个觉醒npc不想着害死他呢？但最终，他们仍然是处于他操控下的傀儡，所谓的自由意志无一不是从他的手下诞生，他们所思考的从来不会超过他框定的边界。

唯有齐西棠是不同的。

齐敛享受着被弟弟偏心的美妙感觉，也要为此付出代价。不管弟弟是准备把轮回者捏碎拍在白银之都，还是准备把轮回者制成病毒炸弹塞进他的中枢程序，他都心甘情愿。

爱护弟弟，不就该如此么？

齐敛没想着让齐西棠等待太久。在他把注意力转回布道台后，已经喝下青春药的陈神官就像接收到了什么指令，身体骤然一僵，面皮开始蠕动，与此同时，是佩托斯·斯利特拔高的声音响了起来。

“主教？！”

佩托斯从陈神官突然紊乱的数据里察觉到了恶魔教主教的存在。

见鬼，他已经给这个该死的npc数据里埋下了128种病毒程序了，怎么还没有克死这个老不死的！

齐敛在内层空间凝聚出实体，随手薅起被洗脑到神情恍惚的唐烁，不太走心地想：恶魔教和堕落之环翻脸，他趁乱救出了唐烁……很好，完美的理由，符合“专业人士”的身份设定。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齐敛，不远处的一干觉醒npc都面色微变。

在佩托斯察觉到内层空间多了一个npc之前，距离他最近的飞拓机械npc突然大喊一声：“佩托斯·斯利特——我谨代表飞拓机械，对你毫无人道主义的恶行表示强烈谴责！”

佩托斯神色扭曲：“什么？”

我们都是npc，你跟我谈人道主义？

在他们的交易当中，有哪怕半个轮回者受到伤害吗？

“你太令npc失望了。”飞拓机械npc失望地看着他，在一脑海的混乱数据里飞快地组织着语言，“邪异……旧船坞的狭小天地限制了你的视野，你渴求我们的支持，却只肯拿出蝇头小利来以小博大，把你的合作者当做傻子来糊弄。在交易之外，你表现得毫无善心，肆意践踏npc和轮回者的性命，如此寡淡无情，很难让我们放心地维系与你的合作。”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突然表述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是已经中枢程序病毒后期了吗？

佩托斯很想把费列瑞斯叫过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挑的合作者都是什么东西，过于拟人就算了，怎么还能在关键时刻不做人呢？

飞拓机械npc眼见齐敛准备离开了，强行起承转合：“总之，我们更加支持主教。他是一位有感情的npc。”

佩托斯懂了：都是借口，他们表面上与自己虚与委蛇，实际暗中支持准备延续主教生命的堕落之环！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佩托斯不明白，但他明白不服就干，于是也面目狰狞地笑了起来：“好啊！一个小小的觉醒npc而已，你也配？”

齐敛不太关心布道台上又在上演什么戏码。

他掐着一个不算太久、也不会快速到让轮回者起疑心的时间，回到了齐西棠身边。后者正站在外层空间的某个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信徒npc。

信徒npc：“为了黑色恶魔的荣光！”

齐西棠再一戳。

信徒npc：“赞美斯利特祭司。”

“最后一个轮回者了，西棠。”齐敛打断了齐西棠的举动，同时默不作声地把这个信徒npc的数据标记为了[不可回收]，“他们还受到了黑色恶魔的感染，你准备治好他们吗，西棠？”

齐西棠想了想，发疯的轮回者的确会多出很多事，于是点点头，然后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齐敛微笑：“一些小打小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