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逸见势不对,立刻上前拽住慕夜紧拉着林瑾瑜不放的手,制止道:“慕公子,我们终于找到林瑾瑜,你不高兴就算了,怎么还要置他于死地呢,你要把他交给你大哥的话,他可就没命了,怎么说曾经也同窗一场,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慕夜突然停下动作,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他从没想过要把林瑾瑜交给大哥,也并未想过要置他于死地,那他是想干嘛,连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三个就这么互相牵扯在原地,一个也不肯松手,慕夜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解释,想知道他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内就判若两人,但林瑾瑜对自己的抗拒又让他此刻寸步难行,感到束手无策。
慕夜终于松开一直因用力而颤抖的手,随之深吸口气侧过身去,姜辰逸见状这才也放开手,林瑾瑜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捏到充血发紫的手腕,心想难道慕夜这是放过自己了?反正只要他不再纠缠自己便好。
郑文豪还躺在潮湿一片的泥地上,这罪魁祸首当然要交于姜辰逸来处理,姜辰逸走近愤恨的凝视着郑文豪的脸,所有的往事都一一浮现在脑海中,好像怎么惩治都不能解恨。
姜辰逸握紧拳头尽量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过于失态,但也还是没能遮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中烧,他伸出脚用力踢了踢郑文豪,见没动静,又加大了些力度。
郑文豪终是被这外力叫醒,慢慢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上方的姜辰逸,又瞅了瞅一旁的慕夜和那熟悉的恐怖身影,转眼又看见了还在树上吊着,轻轻晃动的人,好像突然猛的想起什么,只见他一把紧紧抱住姜辰逸的小腿,发了疯似的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姜辰逸被郑文豪这突如其来的求救哭笑不得,这里分明都是想要他命的人,他凭什么还能指望自己救他,不过看上去他这次确实是被吓狠了,否则如何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能看到他如此狼狈又可怜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当年我不懂事,你们就手下留情放过我吧,要什么我都给你,钱,我有钱,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郑文豪又是哭着跪地磕头,又是赔礼道歉,求生欲极强。
林瑾瑜冷眼望着地上那个卑微无助,苦苦哀求的郑文豪,没想到他也有今天,随后哼笑一声道:“你现在知错,也太晚了,你当初血洗永义府,杀我师父之时毫不留情,姜家百十条人命在你眼里不过蝼蚁,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林瑾瑜眼眶泛红语气坚定,被迫的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每日每夜萦绕在脑海里的噩梦,心里的那条伤疤,即使蒙上一层被风吹来的风沙,却越是试图掩盖,就越是轮廓明显。
这句话犹如从地狱传来的通知单,也让郑文豪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林瑾瑜,前一秒他甚至还抱有一丝侥幸,或许是自己眼花,又或许只是一场梦,毕竟进暗牢之人怎么可能活着出来,而如今听到这席话,他彻底绝望了。
以至于林瑾瑜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这些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他知道林瑾瑜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也深知自己曾经对他做的一件件一桩桩是多么丧心病狂,不可饶恕。
恶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恶吗?他们知道。只是他们习惯性的遮住一只眼,捂住一只耳,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罢了。
郑文豪得知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他最后慌乱的看向一旁全程只字未提的慕夜,这也许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跟林瑾瑜一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这事人尽皆知,而林瑾瑜如今又满身邪气,他没准可以帮自己脱险,事已至此,不论如何自己都要试一下。
只见郑文豪双膝跪地,蹒跚疾步的爬至慕夜身旁,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慕公子,救救我吧,你看他身上的阴煞之气,他是个妖魔,你赶快除了他,快除了他。”
他现在真的是慌不择路了,他一年前对逍遥居可也没手下留情,况且慕夜此刻正心乱如麻,自己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看见不断哀求自己除掉林瑾瑜的郑文豪更是火上浇油,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出手一战就能处理,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心烦意乱,脑中一团乱麻,他并没有理会郑文豪,而是皱着眉头背过身去。
这眼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郑文豪彻底心如死灰,绝望的瘫坐在地。
姜辰逸见状哼笑一声,随后拔出闪烁着寒光的长剑,热泪盈眶的仰天怒吼道:“爹,我这就给你报仇!”
随之冰冷的剑刃狠狠划过郑文豪的脖颈处,全程没有丝毫的犹豫,干脆又利落,郑文豪顿时失去呼吸,没了心跳,瞪大双眼倒在血泊之中。
而这也并没能让姜辰逸解气,他被仇恨充斥的脑海和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冲着郑文豪的躯体又连砍数剑,每一剑都充满恨意,直到没了力气才停下,额头渗出颗颗汗珠,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这仇终于报了。
林瑾瑜和慕夜就站在一旁,全程目睹着姜辰逸的宣泄直到结束,没有劝阻,没有情绪,直到又恢复了一片安宁,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寂静。
他们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姜辰逸拂袖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巨大汗珠,然后整理好自己大仇得报的激动心情,站起身看向林瑾瑜道:“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和我们一起吧,文弟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等我们攻掉囚魔狱后,就去把娘接回碧水湾,好不好?”
林瑾瑜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姜辰逸对自己如今的模样没有过多询问,也没有任何抱怨,更没有厉声的质问,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呢,亲人终究是亲人,于是他欣慰的点了点头。
姜辰逸草草的与慕夜道别后,赶忙拉着林瑾瑜转身离去,深怕慕夜万一临时又反悔。
慕夜就这样目送着二人离开后,回首树干上和地面上惨不忍睹的一片狼藉,嗅着浓烈的血腥味,内心惴惴不安,百感交集,终于还是轻叹口气默默离去,只留下这阴冷的月光和那瘆人的腥红现场。
第二日,天刚亮,在囚魔狱等了郑文豪一夜的郑雨泽得知郑文豪已身亡在小树林的消息,并且死状极其残忍,一个踉跄差点原地摔倒,他不敢相信那些家族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他悲痛欲绝,撕心裂肺,誓要为儿报仇,于是重金加强人手准备在囚魔狱殊死一搏。
天临府在一夜之间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大门上的匾额也被撤下换成‘聚议厅’,吴易带头率人清整打理此处,用来做百家聚会议事之所,将这里的房屋结构,装饰用品全都焕然一新,原先的面貌已经荡然无存。
一夜之间得到天临府被全灭的消息大家相谈甚欢,欣喜若狂,似乎没人去在意一家几十口突然的惨烈死法和手段,而是快速地瞬间抹去原来的所有痕迹,心照不宣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沉浸在喜悦之中,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过天临府的存在。
姜辰逸和林瑾瑜来到聚议厅正大门前,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天临府,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昨日的影子,大家移物、种花、除草、摆设忙的不亦乐乎,精心打扮着这轻而易举得来的战利品。
正当他们感到诧异时,从里面兴奋地跑过来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文旭春,只见文旭春猛地扑上来一把紧紧抱着林瑾瑜,抱住就不撒手,就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他眼眶微微泛红,带着些哭腔道:“林兄,上次后山一别已一年之久,从那之后没有你的半点消息,一年前你突然消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面对文旭春欣喜若狂的笑脸和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林瑾瑜却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他并没有像文旭春想象的那样回抱住自己,也没有和自己滔滔不绝的谈天说地,讲述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和遇到的趣事,而只是对自己挤出一个极为僵硬的微笑。
这让文旭春察觉到林瑾瑜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但具体他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太久没见有些认生了?用‘认生’这个词来形容林瑾瑜,文旭春自己都差点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只听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呼唤:“阿春,快进来!”
这熟悉的声音和语气一听就是文墨竹,在文旭春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前厅,往里一看,原来各家族的几位重要人物都早已到达,围坐在厅内两侧的椅子上。
大家看见林瑾瑜的出现似乎都本能的不约而同愣了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文墨竹也满是惊讶的看向失踪已久的林瑾瑜,随即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微微点头对他打了个招呼。
只有慕夜紧蹙着眉头,悄悄瞥了眼腰间的问邪,见他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稍微放松下来,慕夜这才发现原来只要林瑾瑜不使用灵力催动出体内的邪气,问邪就无法感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