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训练照常进行,百人狩猎存活者如通知所说,被安排进同一个训练营。
时让很快在队伍中看到了汪贝,还有中午刚见过的巢雎。
中午的时候,巢雎最后还是没用上时让的饭卡,兴许怕暴怒的叶知秋大开杀戒,也或许是别的原因。
总之,巢雎只是站在三人对面,弯眼笑了笑。
“突然想起来,寝室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看来时间差不多了。”
他随意瞟了一眼手环,面上做作的姿态稍缓,拂了拂虚无的发丝,对时让抛了个媚眼。
“少校,晚上见哦,虽然没有得到您的好处,但我还是会帮助你的。”
“毕竟我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不是巢雎的眼神太不怀好意,时让或许真的会当他只是个普通垂涎他美貌的狂热粉。
可是那神情……像私生饭。
时让皱眉,在巢雎眼底看到一抹病态的狂热。
真的……不幸中的不幸。
自从叶知白和时让的关系公开后,后修筠教官就要求两人在训练中保持距离,叶知白猜想这是温以律的意思,要去找他对峙,被时让拦住。
美曰其名不要太高调,其实时让巴不得能少演几分钟坚韧Omega忍辱负重戏码。
时让身边的位置空出来,汪贝不知何时站了过来,在时让耳边小声道。
“要我找机会处理一下他吗?”虽然没有叶知白那样财大气粗,但汪贝私下里的手段属实不比叶知白少。
时让掀起眼皮瞥了汪贝一眼,“你?”
汪贝脸一红,“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不一定打不过他!更何况这是现实,没有千变万化的武器。”
时让微不可查摇了摇头,“注意到他的耳环吗?”
中午在食堂,时让就注意到巢雎的耳环,那是一颗水滴状的金属,时让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回寝时才想起来,是他以前拍戏时见到过类似的。
那是一场古装江湖戏,反派是暗器世家,刺杀主角的暗器就是这样一个银质的耳环。
这种暗器表面看起来是耳环,实际轻轻一按便可化出一条细韧的长线,将敌人顷刻间绞杀。
兵器如此落后的特伦拜尔,巢雎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器?
汪贝绝不是他的对手。
“千万不要招惹他,他不太对劲。”汪贝在时让脸上只看到郑重其事,只好点头答应。
“哦,要招惹谁啊?”
二人对视的片刻,巢雎强硬地钻进两人中间。
时让皱眉,看他的神情,绝对听到了谈话的内容。
这人行事古怪,颇为神秘,偏偏耳朵和眼睛都灵光得很……年纪却很轻,不仅不像「这里的人」,也不像「那里的人」。
倒是很像「那里以前的人」。
“最好指挥要求,加强本届特训体能方面训练,所以从今天起,下午训练多加两小时体能。”
后修筠安排的今日训练内容,是一对一平板支撑。
在分队问题一事上,遭到叶知白强烈不满。
“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
在叶知白与后修筠跳脚时,时让无奈叹气。
时让:找了个不稳重且没脑子的Alpha怎么办?
汪贝在原地纠结要不要主动和时让组队,但怕三人太抱团破坏时让计划。
只这片刻迟疑,让巢雎抓住了空子,落单的汪贝只好和抗争失败的叶知白组队。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人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训练时更是要拼出个战场厮杀的气势。
时让忽略两人较劲,不悦看向面前压着自己的人。
“别来无恙嘛。”巢雎道。
时让躺在巢雎身下,标准的平板支撑,使两人身体空出间隙。
极其逼近的距离,令时让感到窒息。
一旁的叶知白眼珠都要瞪出来。
“伏地——”后修筠下令。
巢雎的身体紧紧贴住时让,唇齿间的吐息喷在时让脖间。
“你,”时让十分抗拒地闭上眼睛,搔了搔被喷息的地方,“不要骚扰我。”
“呵,”巢雎轻笑了一声,冷冷的气息让时让感到痒痒的,“都是Alpha,哦,我忘了,你是断袖。”
一句断袖,打消时让所有的愤怒。
时让:“短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词,你是古代……!”
“你们在干什么!”
叶知白的怒吼打断了时让的疑问。
然而,方才由于震惊浅尝辄止的轻微触碰……时让摸了摸唇,不确定想道。
刚刚,是不是亲上了?
叶知白拉过巢雎,不由分说打了起来。
汪贝担忧地看时让,“你没事吧?这种人渣——”
“是我不小心,”时让打断他,“我不小心转头,无意间碰上。”
汪贝不敢置信地看着时让,伸出拳头,“我都看到了,明明是——”
“是我不小心。”时让按下汪贝的手,目色沉重地摇头,重复道,“是我不小心。”
他转过头,眼角重重耷拉下来,只觉全身的力气都卸下,伸手抓叶知白,却被带着一踉跄,近乎跌到地面时,被叶知白错手接住,搂进怀里。
叶知白本在气头上,挖墙脚这种事,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做!
可当他看到时让的状态时,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时让,哪怕被自己撞破秘密示弱,也是破碎中带着狡黠,从不像这样——
颓败。
这种颓败,他只在一位年满三五,要被运送去外星系的老者身上见过。
时让当下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直以为自己单打独斗,甚至想过,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可巢雎如果也是来自那个世界,即使不是一个朝代时间,是不是意味着,这不是一场梦?
他有太多话想和那个世界的人说了。
叶知白感到时让挣脱了自己的手,他想质问,但看到时让的表情后突然说不出话来。
一步,两步,时让松开手,慢慢走到巢雎面前。
巢雎含笑看着他,似乎比他更早知道,他们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
“时让少校,别来无恙啊。”
“你是因为知道,才故意招惹我。”时让想问,可开口的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他胡乱擦擦接连涌出的眼泪,摇摇头,又否定掉自己的答案,“我都要怀疑这个世界只是我的幻想。”
“当然不是幻想,”巢雎的声音很轻,但却并非病态的痴狂,而是如长者般地包容。
时让几乎要溺死在这样有依靠的目光里,这一刻,他开始后悔把全部赌资投在叶知白身上,或许眼前这个与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在无尽缠绵又充满试探的目光里,时让缓缓开口,问出了那句,他最想问的话。
——“奇变偶不变?”
下一秒,巢雎扶住了额头。
“符号看象限。幸好聿风那家伙来的时候,给我科普过了。”
时让:!
聿风!所有的一切,连上了!
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差不多可以了。”后修筠走过来,摇了摇头,“训练期间,认亲戏码,也太目中无人了。”
在后修筠身后,一个黑色军服的身影向众人走来。
“律上将。”“哥。”
温以律微微点头,视线在狼狈的时让身上扫过,落在巢雎身上,双目微微眯起。
“聿风和你提过什么?”
“啊,糟糕,忘了你这个家伙。”巢雎咧嘴笑了笑,神情丝毫没有被看穿后的心虚,而是挑衅地对温以律挑眉,“是聿风和我说的呢,怎么了?”
“不可能。”温以律冷冷道,“聿风的年纪,跟你不会认识。”
他们差了有三岁多,几乎错开在训练营的时间,聿风确实不该认识巢雎。
“那若是,”巢雎却没有丝毫心虚,他对温以律手心向下,勾勾手指,道,“若是,我与他,是一起来到这里的呢?”
……
人群一片寂静。
向下勾手指,这个日常逗猫撩狗的动作,对着上将做,实在失礼。
众人都等着温以律发怒,将这狂徒拉到法廷、监狱,或者直接绞死。
然而,温以律只是看着巢雎的动作,若有所思。
许久,竟是叶知白站出来打圆场。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时让的担忧,叶知白竟能做到爱屋及乌,没有对巢雎落井下石。
“哥他可能脑子不太好你别太在yi……”
“好。”温以律突然抬起头。
“哈?”叶知白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却见温以律看向的是巢雎。
温以律始终空洞的眼睛里,在这一刻,竟也充满浓郁的悲伤情绪。
他轻轻点头,说,“好,原来他真的为我留了些东西。”
“巢雎,跟我走。”
这话一出,他人不懂,时让、汪贝、叶知白三人却都懂。
那个他,指的是聿风。
时让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巢雎,整个人止不住颤抖。
温以律是找到了更合适的替代品吗?
自己是不是要……
“带上时让,”巢雎歪了歪头,手上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却不再看温以律,而是落在时让身上。
“为防你不清楚状况,特作说明,”巢雎说,“那个位置上,坐得是你还是他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如果坐的是时让,结果才会不一样。”
“只有时让,才能开启,这个时代、王朝与联盟之外的,新的世界。”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