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林月音满意的带着新本子回家。
“妈妈!爸爸!”林月音蹬掉鞋,“我回来了。”
“月月回来啦。”母亲林秋听见动静出来迎接,捏了捏林月音的脸,“你爸在厨房呢,今晚做的全是你爱吃的。”
林月音两眼放光:“真哒!”
“那当然,累了一个周,好好给你补补。”
顾闻今懒得看她们母慈女孝,把手上拎着的书包撂地上:“您宝贝闺女安全到家,我走了。”
“站住,”林秋说,“臭小子,上个大学反了天了你,十天半个月不知道回家,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
“想见你,比唐僧西天取经还难。”
“你干脆跟你爸一样,干什么都得找秘书预约得了。”
林月音在一旁拱火:“就是就是。”
“不像我,每个周都回家。”
顾闻今无奈:“妈,我都二十了,又不是您都十五了,连衣服都不会洗,还在上高一的宝贝闺女,您得学着放手。”
“妈妈,哥哥说你管得多。”林月音贴心翻译顾闻今话里的意思。
语气极为真诚,挑不出错。
林秋看着贴心的女儿,和一对比疯狂漏风的儿子比,顿时没了立场。
“从这个周开始,你每个周周五都去接你妹放学,周末必须回家吃一顿饭。”
林月音反应飞快:“谢谢哥哥。”
然而下一秒。
她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顺便给你妹妹补补物理。”
“我不要!”林月音非常抗拒,“哥哥肯定会上手打我的。”
“我也不。”顾闻今也拒绝的非常干脆,“我怕我被她蠢死。”
兄妹俩难得统一战线。
林秋跟林月音讲道理。
可小姑娘倔,说什么都不肯让哥哥教。
甚至还反过来跟她讲道理,让她打消让顾闻今教她的念头。
她舍不得对女儿说重话,就把所有压力全给了儿子:“我不管,明天开始要么你教,要么你找个靠谱的人来教月月。”
顾闻今气乐了:“这个点,我上哪给她找靠谱的家教去。”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林秋拍了拍林月音,“走月月,去吃饭。”
饭桌上,兄妹俩因为家教的事,都把矛头指向对方。
一顿饭吃下来,林月音光顾着跟顾闻今刀光剑影了。
实际并没吃多少。
此时半夜十点多。
她饿的不行了。
特别想吃小区附近,每晚都推着小车的爷爷卖的野馄饨。
林月音挣扎了几秒。
换好衣服,敲了敲顾闻今的门。
野馄饨要现吃才好吃。
但大晚上的,没个保镖跟她一起出门,她总觉得不对劲。
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应。
拧了下门把手,没锁。
她推开门,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瞅。
房间干净整洁,床铺连个褶皱都没有。
真是的!
每次需要他的时候都不在!
只会烦人加讨厌!
林月音退出去。
带上钥匙,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
“李爷爷!老样子!”林月音蹦蹦跳跳的跑到馄饨摊前,“泡泡馄饨,不要香菜和虾皮,多舀点汤。”
“好,”李爷爷和蔼的看着她,“自己找地方坐。”
李爷爷头发灰白,是个整天乐呵呵的退休小老头。
小摊子不大,但他收拾的特别干净。
林月音找了个最亮的位置坐下,四处看了看问:“张奶奶呢?”
李爷爷熟练的往锅里丢馄饨:“她在家看孙子呢。”
林月音“哦”了声。
等馄饨的时间,她百无聊赖的刷手机。
忽地,听到“啪嗒”、“啪嗒”厚重的抓地拍打声。
林月音抬头,下意识去找声音来源。
只见一条油光水滑,毛色特别靓的金毛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扑的她一个没坐稳。
仰倒在地上。
金毛以为她在跟它玩。
前爪搭在她胳膊上,脑袋一拱一拱的不停地嗅。
粗壮的尾巴遥的都能看见残影。
林月音被它柔软还带着香氛味的毛弄得很痒。
好不容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金毛一直围着她转圈。
“你主人呢?”
“汪!”金毛热情回应。
林月音哭笑不得:“我听不懂啊。”
林月音揉了揉金毛的头。
摸到它脖子上的牵引绳。
但只有穿在它身上的那部分。
绳子不知道去哪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
前面二三十米处有个便利店。
便利店门口似乎有根空绳,在空气中来回晃荡。
下一秒,便利店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林月音呼吸瞬间乱了。
亮黄色的灯光将人影拉得很长。
少年手里拿着牵引绳,步子迈的很大,走路带风。
落在人行道上枯黄的树叶,被腿风卷了起来。
她第一次,在陈星逸脸上,看到名为着急的表情。
双唇紧抿,眉心皱成了川字,额角的青筋都跑了出来。
林月音骤然转身。
像想起来什么似的。
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内心激动又崩溃。
啊啊啊!!!
早知道会碰见纯元她就打扮打扮在出来了!!!
她还穿着黄色的鲨鱼拖鞋!
真的好不漂亮!
呜呜呜呜呜。
登徒子、女流氓的标签还没摘掉。
又多了个不修边幅的标签!
她为什么要馋这口野馄饨啊!
为什么!
都怪顾闻今!
都是他!晚上吃饭的时候非要跟她抢!
害得她大半夜肚子咕咕叫。
“林月音?”陈星逸不确定。
林月音身板一震,缓缓转身,生无可恋:“学长。”
“抱歉,”陈星逸单手拎走金毛,重新系上牵引绳,“有没有受伤?”
不说还好。
一说,林月就音感觉掌心火辣辣的疼。
跟有人拿锤子砸一样,疼得她觉得手都要废了。
她伸手放陈星逸面前,完全不怕少年愧疚。
就像体育课上,给他看因为打球弄得脏兮兮的手似的。
“有。”
看到她擦伤冒血珠的手,陈星逸摸了摸脖子。
他不会安慰人,只好又僵硬的重复了遍抱歉。
林月音吸了下鼻子,抬眼看着他卖惨:“好疼。”
闻言,陈星逸看了看不远处的便利店,说:“等我几分钟。”
犹豫了几秒,陈星逸把牵引绳给她,揉了揉金毛的头,警告它:“不准扑人,不准乱跑。”
金毛“汪”了声。
吐着舌头,蹲在女孩身边,看起来特别乖。
而后留下金毛跟林月音大眼瞪小眼。
“他怎么这个点遛你!”
“我都没心理准备!”
“还想着周一扭转我的形象呢!”
金毛歪头疑惑。
仗着金毛听不懂。
林月音完全把它当成了树洞。
在学校,她不主动去找陈星逸,根本就见不到他。
好几天没见,她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间碰见他。
月黑风高,寂静无人。
她真的很怕自己又说出什么耍流氓的话。
她是想给陈星逸洗脑!
不是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好色的登徒子!
何况她都想好,周一要怎么在他面前“洗白”了。
林月音格外悲愤:“这下好了,估计要全毁了。”
很快,她阴转晴。
幸好顾闻今不在家。
不然她肯定都没机会跟陈星逸说上话。
想到这。
林月音突然觉得,她这个烦人精转世的哥哥也没那么讨厌了。
陈星逸回来时,手上多了药水、棉棒和纱布。
不等他放下,林月音很自觉的把受伤的手递过去。
“学长,你轻点,我怕疼。”
“……”
???
有点不对劲。
说完,林月音想。
好像隐约透着股耍流氓的意思。
她细细回味了一下。
顿时知道不对劲的感觉哪来的了!
她又耍流氓了!
什么轻点,还怕疼。
我靠!我靠!
要死了啊!
林月音紧急补救:“我是说,轻点上药。”
……
完蛋。
越描越黑了。
-
她还是当个安静的哑巴吧。
林月音缩回手。
没胆子让陈星逸给她上药了。
借着路灯,吃力的拧开碘伏,撕开棉签的包装,随手拿了几根泡在里头。
棉棒吸饱碘伏后,林月音捏着木棍,动作笨拙的往掌心上点。
“馄饨来喽。”李爷爷端着套了塑料袋的碗过来。
林月音忍着疼,眼泪汪汪地说:“爷爷你随便找个地放下吧。”
“呦,怎么伤成这样?”
“马扎摔着你了?”
李爷爷看了看她因为涂药,变得惨不忍睹的手,以为上面是血:“我让我老伴给你拿点药过来。”
林月音摆手:“不用,爷爷,我有药。”
怕他不信,她把陈星逸买的药拿起来,给他看:“你看。”
“那行,你自己小心点。”
“有事叫我。”
“好。”
李爷爷一走。
沉默不语的陈星逸突然开口:“手给我。”
林月音懵懵的“啊”了声。
很快反应过来,心里暗喜:“学长,你是要帮我上药吗?”
陈星逸不自在地点头。
林月音忘了手上的疼。
纯元声音虽然像冰似的冷。
但她只觉得心里甜甜的。
伤也不觉得疼了。
甚至有种自己赚大发了的感觉。
她爽快的把手递给他,笑眯眯地说:“就像我对你校服负责那样。”
“要对我负责?”
陈星逸捧着女孩的手。
柔弱无骨,白皙细嫩,十指纤细。
若有似无的清香顺着晚风,萦绕在他周围,细细密密的把他包围在一方天地。
陈星逸不敢用劲,也没做过这种事。
动作生疏程度,跟林月音不相上下。
他打了个预防针:“疼就说。”
林月音试探性的给他支招:“学长,你跟我说说话,转移我注意力我就不疼了。”
说完,她以为陈星逸会不耐烦的让她闭嘴。
但,不过片刻。
清朗悦耳,还带着丝紧张,和安慰的声音响起。
“好。”
“说什么?”
“金毛是学长的吗?”林月音很快问。
“嗯。”
她顺势又抛了个问题:“那它叫什么呀。”
“多多。”
“多多好亲人啊。”
陈星逸解释:“应该是把你当成我了。”
“嗯?”林月音没懂。
陈星逸提醒她:“校服。”
林月音想起来了,又问:“学长,养乐多你喝了吗!”
陈星逸动作一顿。
养乐多全进了孟维的肚子。
但他看到女孩眼里的期待,这话就跟有团棉花似的堵在嗓子里。
他别开眼,轻咳了声:“喝了。”
“喜欢吗!”
“还行。”
“那以后我每周都给你送一板!”
“不用。”
“我可以自己买。”
“好吧。”
不能光明正大的送。
她就偷偷送。
话题又绕到多多身上:“学长,你每天都这个时间遛多多吗?”
“差不多吧。”
林月音点了下屏幕。
悄悄把这个时间记了下来。
“学长,前几天说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什么问题。”
“就是我未来男朋友的问题,你都不好奇吗?”
“……”
等了几秒。
他不出声。
好吧。
她换一个。
“那你未来女朋友呢,你都不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生吗?”
“我可以帮你算的。”
“……”
还不吭声。
那她再换一个。
“学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陈星逸闭了闭眼,沉声道:“林月音。”
“你说了要跟我说话,转移我注意力的,”林月音尾音带着委屈,“你不能让我闭嘴。”
听见控诉,他张了张嘴,才道:“没想让你闭嘴。”
“那学长你什么意思。”林月音追问。
“……”陈星逸一噎。
幸好左手的药上好了,纱布也包好了。
他面不改色的顺着说:“让你换手。”
“哦。”
林月音习惯被这么对待,自然而然的把另一只手给他。
后面只要她说关于感情问题的话题。
陈星逸就像吃了哑药似的不说话。
但其他问题,他又都会有问必答。
“好了,”陈星逸将套着塑料袋的陶碗推到林月音面前,“吃吧。”
而后他从她手里接过多多的牵引绳。
拎着垃圾起身。
“你要走了吗!”林月音拽住他手腕,扯到了伤口。
她条件反射的“嘶”了声。
“我……”林月音没想好托词。
好几天没见,她现在只想跟陈星逸多待一会。
她支支吾吾的,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我怕黑。”
救命!
林月音想锤自己。
想的什么烂理由!
谁家怕黑还大半夜一个人出来吃野馄饨。
林月音硬着头皮,企图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真的很怕黑。童年阴影的那种怕。”
陈星逸说不上什么感觉。
女孩眼眶泛红,拽他的力道也不大。
甚至能轻易挣脱。
可莫名的,他顺着那力道又坐了回去。
坐在林月音对面。
见他真的没走,林月音喜笑颜开,忍不住得寸进尺。
“学长,一会儿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我送你回家也行。”
陈星逸偏头,躲开她澄澈见底,藏不住心事的杏眼。
没拒绝,也没答应。
“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