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去之时,牧尘燃一眼便望到有一人背手杵在玉绒峰外,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牧尘燃朝前走去,那人当即便是一巴掌落下,气不成声,语气更是比寻常都要重了几分:“跑哪去了?”
牧尘燃低着头,也只是道:“随处走走。”
牧风野出言道:“这几日你都在玉绒峰待着,哪里都不要去,不管是玉华山还是山下,都不要随意走动。”
牧尘燃出乎意料的乖,点着头。
牧风野见此只觉得奇怪,不过并没有多想。自那一次下山后,牧尘燃便变了许多,不管是性子还是身上的气质,都与当年大大不同了。
牧风野缓了一口气:“听话一些,为父会给你做主,这些事你都不要插手。”
将话落下后,牧风野转身便离开了玉绒峰。
玉绒峰没有再被牧风野设下结界,哪也去不了现在。
这几日,牧尘燃就在玉绒峰静静的等待着结果,有牧风野在,他不可能出事。
月胤的那几条人命,牧尘燃会尽量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说书先生一旦出现,牧尘燃便会顺着踪迹找到这人。
只可惜这人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牧尘燃根本就找不出这人的踪迹。
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妖族,否则又怎会查不到他身上的灵息。
这些时日里,倒真是让牧风野累的够呛,要管牧尘燃的那事也就算了,就连谢奉玉也将他的事放到牧风野的身上。
再过几日便要修补这道封溯结界了,只希望到时不要出什么事。
近日来不利于玉华山的谣言实在是太多了,不分心都难。
再加上谢奉玉那边,也不知处理的如何了。
或许只能以一换一了。
牧风野与苏观以商量过,待一个月后,让牧尘燃与苏云清二人缔结连理,两派将共结合盟,届时若是真的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至于牧尘燃那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牧尘燃同意与否,也都该听他的。
牧风野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还在想着事。
这些日子里,牧风野总是失眠,也不知是为何。明明他心里不担心这些,可这颗心却满是焦虑不安。
在玉绒峰待的这些时日里,牧尘燃也实在是有些待不住了,趁门派中弟子没有发现,偷偷摸摸跑下山去。
再加上牧风野对他已经放松看管,这一路倒是顺利,什么人都没有碰上。
牧尘燃一路走去,并不着急,此事他会处理,也会去查明。
他也长大了,自己放下的错,自己能够解决妥当,不会牵扯到门派,更不会将门派牵扯进其中。
而这一走,在路上,牧尘燃便碰到了一人。
是林白均,他就在玉华山山脚的不远处坐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牧尘燃并没有要跟此人打招呼的意思,当即便要从此人身前走过。
林白均见状,立马起身叫住牧尘燃:“牧少主。”
牧尘燃停下脚下的步伐,看向林白均。
林白均沉默了一会儿道:“牧少主可是要去月胤?”
牧尘燃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人问这些,是想要做什么?
“是又如何?”
林白均:“我与牧少主一同前去吧,在途中也好有个照应。”
再怎么说,林白均也是门派弟子,出行都会遭受到门派的约束。门派弟子历练一旦落下,便要赶回去禀告掌门或者长老,并没有多余的空闲能够到处乱走。
想来林白均接近自己,身上是带有目的的。
牧尘燃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多与他言语。
两人心中各藏心事,这一路上都没开口言语,这一路走去,至少也要花上半个月的时日,牧尘燃是偷偷摸摸跑下山的。
若是按照这种速度,怕是还没走到月胤便被抓回去了。
牧尘燃瞧了林白均一眼,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林白均见他突然使出轻功,也立马跟了上去,去月胤的路途中,会经过钦州一地。
也正好是在夜晚之时,抵达这一所城池。
说不心动是假的,林白均倒还真是想进去看看,钦州成是何等的模样。
只不过这不能由他决定。
门中派他来跟着牧尘燃,他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说不跟就不跟。
牧尘燃自是不会管这么多,两人也不过就见过几面罢了,林白均说的那些话,牧尘燃并不放在心上,若是林白均自己在意,便不要再跟着他。
牧尘燃往里处走去,随意的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林白均也只是跟到客栈后,便没有再继续跟着,在这钦州城街道中到处走了走。
不知为何,明明此处与别的城池相差不了多少,可林白均却更喜欢钦州,觉得此处有一股亲切感。
街道很是喧哗,呦呵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小孩的嬉笑打闹声,络绎不绝于耳。
也就在着时,林白均腰间的玉佩发出了闪亮的光芒,林白均低头将玉佩拿在手中看着。
再抬眼时,一个传音石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他的脑袋瓜上。咣当一声便掉在地上。
林白均蹲下身子去捡,将传音石放到耳边。
洛流水:给为师滚回来。
简单易懂,就六个字。
话一落下,传音石上的亮光便消散了。
林白均不明所以,他不就是来钦州一趟吗?又能如何?
劫?也不见得这钦州有什么怪的。
林白均将传音石收起,并没有听洛流水的话回去。反倒是在这钦州城呆了许久,在外走了很久很久,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拿在手中看几眼。
而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位青衣女子,此女子面容娇好,仪容华贵,一双桃花眼里好似泛有一道光泽,清澈如水。
这一瞬,时间仿佛定格在了此刻,林白均眼眸微微睁大,就这般直愣愣的盯着眼前女子看了起来。
此女子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多在意,转身便要走,却被林白均一把拉住衣袖。
“对不起姑娘,我方才不是有意的。”
女子眼眸微垂,将手收了收:“无碍。公子也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将话落下后,女子便要走了。
可林白均却没有走,跟着女子一直走。
女子走到哪,他便跟到哪。
直到走到一个小胡同里,女子一个抬脚便踢了上去,神情不是太好:“你个浪荡登子这是要跟我多久!”
林白均往旁边一躲,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姑娘好看,想和姑娘认识一番。”
女子:“……”我不想认识任何一位修仙界的人,你也不要一直跟着我了。
林白均脑子一热,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不是修仙界的!”
女子并不相信:“……你不是?”
林白均肯定的点起了头:“我不是。”在落下这话的同时,林白均将身上的灵息全都遮掩了起来。
女子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警惕:“方才是我失礼了,还请公子莫怪。”
林白均摇了摇头,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着:“是我的问题,与姑娘没有关系。”
“那个……我看我和姑娘有缘,可否能问一下姑娘的名讳。”
女子沉默一会儿,道:“我名唤余饶。你……呢?”
“在下林白均,是位剑客。”
余饶点了点头:“公子来钦州可是有要紧事?”
林白均睁眼说瞎话:“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听人说钦州吃食不错,就特地想着来瞧瞧,没想到就碰到了姑娘。”
余饶对眼前这人也有点好感,人长的很是好看,应该不会骗人。
余饶:“方才是我错过公子,倒不如我来当鉴品之人,给公子小说一番如何?”
林白均笑得很是不值钱,满眼都是眼前女子。
或许这就是话本子里所说的一眼万年,一眼定终身吧!
只不过这也只是林白均的单方面想象罢了。
林白均:“好啊,那便劳烦姑娘了。”
林白均没有再跟来也好,牧尘燃一人坐在屋子之中,没有过多的去想任何事,闭目养神。
夜晚之时,牧尘燃便在稳固灵力,以免体内灵力会突然暴走。
他这些时日里太操之过急,修为虽突飞猛进,可却导致体内灵力乱窜,只好先行稳定,以免出现不测。
可他心不定,总是胡思乱想,很难将其平复。
明明上一世都没有出现这些事,可为何这一世却会出现这些?已经完全超出牧尘燃能接受的范围。
牧尘燃眼眸闭着,口中喃喃自语:“仙尊……我等你。”
次日一早,牧尘燃便起身赶路。
而昨日还一直跟着他的林白均已经没了身影。
牧尘燃本想留下一封信告知林白均一声自己已经离开,可回头一想,他与林白均也不过就是相识一场,在这两人也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联,难不成还要特地前去将他找到,然后与他说一声?
林白均靠近牧尘燃本就是带有目的,牧尘燃自然还是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当即便离开了钦州。
之前林白均说的那些话,牧尘燃都还记着,也不知此人是不是已经回了门派。
这一路上,牧尘燃几乎边走边停,并没有多着急。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人的生死与他有何干?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间接导致这一切罢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在想,为何要救人。为何又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哪怕做的再好,也有人不懂得感激。
做了好事,便是正道。
做了坏事,便是邪道。
是正是邪,能够区分的点又在哪里?不过都是站在自己那所谓的制高点上指责罢了。
有的人也只是为了活着,而有的人贪图权利,而有的人只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有些人,生来便是恶。而有的人,只是心中的恶还没被引诱出来罢了。
或许那走来的二十几年,心中都带有善意,可一但道心被毁,落下的,不过都是不好的名声罢了。
坏人,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便能洗脱以往的所有罪过。
好人,一旦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错事,便会遭受到唾弃。
这世道,当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世人往往只在乎眼前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根本就不会去想要知道真相。
好事做的越多,便越容易被捧上高坛,受众人敬仰。
一旦被拉下高坛,清誉尽毁,名节扫地。
不过谁又会想要听这些呢?
牧尘燃也没有继续在这路上浪费时辰,当即便将夜影使唤出,花了两日的时日快速抵达月胤,只不过牧尘燃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看了看着。
这外面城墙的墙面上都有着他的画像,更别说城中了。
这些人,还真的是……
牧尘燃吃下一颗换颜丹,随后便进了城,牧尘燃并不在意周边有没有人,用灵力在找人。
这死的是谁,牧尘燃还真的是一个都不知道。
这一走来走去的,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最终,牧尘燃被一位弟子给拉住了手,将人拉到一边。看这一身的衣着打扮,一眼便能瞧出是何门派弟子。
那便是自家门派。
弟子:“这位道友是在做什么?”
牧尘燃:“没做什么。”
弟子:“既然没做什么,为何还要使这灵力?”
牧尘燃随意敷衍着:“近日听闻月胤死了五人,所以便想着来看看。”
弟子:“就看看?”
牧尘燃嗯了一声:“看看。”
弟子:“既然是看看,那也还请道友少运转灵力,毕竟此处不是在门派之地。”
牧尘燃应了一声好。
不过人走了之后,手中便又再次浮现起了光泽。口中念着一道口诀,有利于他找到那死的几人的家。
只要避开他们便好。
牧尘燃随着一路走去,灵力的光泽越来越低,直到走到一处屋门时,手中的灵力呼的一下,被灭了。
牧尘燃停下脚下的步伐,抬头看了一眼,三两步便跨过宽阶,敲了一声门。
里面很快便传来脚步声,是一位妇女来开的门,妇女微微打开门一条缝,看着眼前高大健壮的男子,疑惑道:“仙长是有什么事吗?”
牧尘燃张口便道:“你家中可否没了人?”
妇女一听,手微微一顿,脸色不是特别的好,尤其是牧尘燃问的这几个字,听的便让人心里不舒服:“你这是什么意思?”
牧尘燃:“我意思是说……”
还不等说完,那门啪的一声就关上了。
牧尘燃没法,不好硬闯只好离开。
既然问不了,那便去那些埋着他们尸首的郊外好了。
牧尘燃转身便离开月胤。
现天色渐黑,能看见的范围并不多,牧尘燃手中灵力蔓延,在此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牧尘燃站在一处无人之地,闭上眼眸,双手掐诀,嘴里念着法诀,就在法诀落下一刻,灵力随着牧尘燃周身迸发而出,朝着四周而去。
奔发出的灵力都由一道丝线控制着,以免到时得用灵力方才能感应。
这大晚上的来找人坟,确实是有些渗人不厚道。
牧尘燃随着丝线的方向走去,直到到达一处时,灵力停止向前寻找,落在一处坟堆上。
牧尘燃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牌上的字,开始运转着灵力。
只要将棺材打开,才能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可他不知的是,早在他下山之时,便有一个人一直紧随在他身后。
牧尘燃用灵力将其棺材盖打开,嘴里念着一道诀,声音很小很小,除了他自己外,没人能听得懂他嘴里念的都是些什么。
手中的灵力持续流转,如同细丝般渗透进棺材之中,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四周竟不约而同地涌现出阵阵灵力,仿佛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一束束明亮的火把逐渐在他眼前汇聚,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人声喧嚣。
牧尘燃手中的灵力猛然间失去了控制,肆意乱窜。突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的一棵大树后走出,缓缓朝他逼近。那人手中紧握之物,便是棺材中人的鲜血。
牧尘燃猛的回过头,一记凌厉的灵力瞬间疾射而出,直指那人的方向,直到看清那张脸时,牧尘燃方才收手。
牧尘燃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这人的手上:“这是何意?”
说书先生笑了一声,语气中充斥着不屑:“还能有何意?自然是来看牧少主的笑话。哦对了,恐怕牧少主还不知道吧。”
“此番,可是仙尊派我来的。有什么目的,牧少主想必也清楚。”
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刺骨,吹拂在面庞上,带着一阵阵凉意。
话入耳中,牧尘燃的心仿佛碎成千万片,摇着头,嘴里嗫嚅着:“不可能,怎么可能……”满眼恍惚失神,脚步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说书先生双手环臂,看着牧尘燃此时的状态,只觉得好笑:“怎么不可能?这个可是仙尊让我还给你的。”话落,说书先生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折发带。
没人比他清楚这是什么,也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见到这个总归是信了吧?”
“我不信,少拿这东西糊弄我!”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刺激到了牧尘燃,下一霎那,说书先生手中的发带突然燃起,化为灰烬。
“是不是糊弄,牧少主心里应该清楚。”
体内灵力突然暴走,不听使唤。
灵力不断的从牧尘燃体中流溢而出,淡青色的灵力,不断的将牧尘燃环绕。
说书先生迅速侧目扫视四周,趁着混乱之际,身形如电般向牧尘燃逼近,那一掌当即便要落在牧尘燃的身上。
牧尘燃反应过来也不过是随手一个阻挡,可说书先生却突然收起灵力,被牧尘燃那一掌打飞出去,手中的瓶罐掉落在地。
而那些人在此刻正好赶来,正好瞧见到这一幕。
牧尘燃双眼中泛起一抹深沉红光,迟迟没有褪去。体内更是异常的难受,混乱的灵力不断的在体内互相撕扯着,根本不受控制。
服下的换颜丹也在渐渐散去作用。
前来的一众弟子将牧尘燃围困在其中,而那些弟子的身后还跟着月胤的百姓。
说书先生随意的擦拭一番嘴角鲜血,手扶树身,故作虚弱的咳了一声,引起着众人注意。
在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身身上时,说书先生方才伸出手指了指地上:“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