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了一天都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回去的路上殷岁犹也很惆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对修仙很感兴趣了,记忆里从未对这种事上过心,但前两天听徐知提起修仙秘籍后就越发上心,会想,如果他修仙了是不是会变得特别厉害。
这念头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并且愈发深刻。
许是心有所思,他不经意掀起帘子,见霜月光落满地,远处春风楼上一道白衣临风而立于青瓦上。
他三千白发随衣摆风动,月光照亮了一张侧脸,那脸漂亮得殷岁犹此生从未见过,眼角处爬着红痕蔓延至额上,却是显得几分妖冶,但清冷感更浓。
不似此间物。
殷岁犹一瞬头痛欲裂,分明从未见过,却又十分熟悉。
他捂着头,目光死死望着那道身影,对方也有所感,要回过头,可下一瞬,身前有波动,他指尖微动,断楚剑横在身前。
白衣人后退落在殷岁犹的马车上,避开那道攻势后却迎上去,殷岁犹看不到和他对打的身影,但能看见白衣人不断挥动的剑。
而他每次挥剑时带来的威压都让人喘不过来气,殷岁犹本就头痛,这下更是想吐。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的,殷岁犹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去掀开车帘,才发现驾车的车夫早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他顿时感觉不妙。
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人和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要一直留在这里八成死定。
殷岁犹咬着牙去拉动缰绳:“驾!”
虽然惜命,但越来越远的时候他反而回过头去看甩在身后的春风楼,那白衣人已经运起万剑,隐隐有反杀的架势。
他忽然有点后悔这样走了,那漂亮的家伙看起来就很厉害,估计也是传说中的仙人,若是……
他骤然与一道冷眸对上。
下一瞬,殷岁犹忍耐也达到了顶峰,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手里的缰绳也松开,整个人滚了下去。
意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他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声一声,如落在心上。
黑靴出自在眼前,再往上,是宽袖中探出修长漂亮的手指,带起一股冷香。
殷岁犹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可能是来救自己的,结果头皮却传来一阵疼痛,彻底将他剩下的那点意识带走。
……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隐隐听见周遭的声音。
“……亏仙人,救我不成器的弟弟!待他醒了,我定会好好教训一番!喝醉了还驾马,还摔下去!气煞我也!”
“对了仙人,不知仙人在灵抚可有住所?如需要,殷府可给仙人提供一切住宿吃食!”
好像是大哥的声音。
“如此,便多谢殷大公子了。”
另一道是没听过的清冷声音,但却很好听。
“仙人客气了。”
衣料的摩擦声,两道脚步声越发远,咯吱一声,门被打开,殷大公子和那人都出去了。
殷岁犹不知不觉,也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过了三天。
“三天?”
小厮给坐在床上的殷岁犹喂着粥,边点头:“是啊少爷,仙人说你磕到脑子了,但他用仙法给你治疗了,后面大夫也说你没事睡两天就能完全好了。”
殷岁犹想起没醒的时候听到的谈话,再想起晕过去的惊鸿一瞥到被拽着头发,眼皮一跳:“仙人说我怎么磕到脑子的?”
“唔,好像是说少爷你喝醉了自己驾马,结果莫名其妙掉下去了,就磕到了……不过少爷你怎么能自己驾马呢!仙人把你带回来时府里上下都吓了一跳呢!满头的血啊……”
小厮絮絮叨叨着,回想着那场面就一阵后怕。
“……车夫呢?”
车夫难道没有来说他当时被吓晕了,只能自己驾车跑路这件事吗!
“晕了,还没醒。”小厮见他脸上压着的火气,后知后觉过来害怕,但也有些纳闷,自家少爷真就玩性大,还好意思问车夫去哪了,人家被折腾得现在都还没醒,搞不好一条命就要搭上了。
当然,这些话他肯定不敢说的,不然他就要被拖下去打了。
真是幸好有仙人及时出面相救,不然那车夫就惨了,被马车带着去哪都不知道。
他想着,也小心翼翼转了话题,试图带起殷岁犹的兴趣:“据说当时那车夫险些被奔跑的马儿带走了,好在那仙人从天而降,让马儿停下来,带着少爷你和那车夫找到殷府来。”
当然,仙人原话不是这样的,他只简单的说了“马儿乱奔,我瞧见了,便将他和车上的人带来了。”这样一句话。
但小厮就是能从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中想象出那种像话本一样的画面。
可殊不知他这样的补充非但没有引起殷岁犹的兴趣,反倒让他更咬牙切齿了,对那人的好印象本就剩得不多,现下一听这无比显摆自恋的言语只觉对方先前那仙气飘飘的清冷感全然没有了。
自己本来只是路过,无辜被受牵连也就算了,结果在那人嘴中就变成了他醉酒驾马过灵抚,结果还得他和车夫险些死了??
若不是那人在那不知道和谁打斗,还不管路边的人,他会遭这罪吗?
殷岁犹全然忘记了过往自己也从来不管路人这种事情,满脑子都是被冤枉的气恼。
他深呼吸,想起什么,问道:“他是不是在府里住下来了?”
“是啊是啊少爷。”小厮欣喜点头,那仙人天人之姿,他此生都没见过这样的人,如今听闻那仙人在府里住下满满荣幸的感觉。
殷岁犹闻言不再说话,一把拿过小厮手中的粥,几口就喝完了。
“哎哎少爷?!”
小厮目瞪口呆看着他把一碗烫粥几口喝光,仿佛没感觉烫似的。
殷岁犹随意擦了擦嘴就下了床,拽过一旁衣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不顾满头未束的长发和小厮的劝喊推开了房门,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他倒要去看看那个人怎么说,难不成当着自己的面他还能瞎扯不成?
还能说什么自己醉酒,偏要驾马这种谎话?
他不顾下人劝阻,猛地推开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