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死吧。”
铃木统子半身向前微倾斜,手臂抬起,掌心对准驾驶位座椅后背。
火山喷发般的强盛威力。
高温岩浆般流淌的能量连车带人彻底瓦解。
爆炸——
铃木统子是个做人不讲格调和水准的BOSS。
她向上征服世界,向下欺负小孩。
如同一台巨型压路机似地轰隆隆碾压过身前的万事万物。
这样的她,碰上了同样没水准的恶灵。
旧日的歌声在绝对的摧毁性力量下停止,铃木统子立在空中,四周夜空似有烟火缤纷地炸开,摇摆地坠落。
她毁灭了万物。
万物不能伤她分毫。
夜空下,最上启示暴露出他的本质,无法化解的怨恨。
无数丑陋、扭曲、怪异、枯涩、模糊的鬼脸,或畸形无比、或恐怖狰狞、或古怪刺激的鬼影,向外渗透丝丝瘆人的鬼气,汇聚成他的模样。
可极致的崎岖和怪异里,透出了美。
像冉冉上升的明星那般——
又如肮脏水沟里的污物。
这两个身份,最上启示生前都做过。
美人枯骨。
鬼影席卷周围可吞噬的一切,如同巨大化的肿瘤组织,人形,浩然伟大地站在铃木统子身前。
组成巨人的每颗头颅都在哭泣,哀嚎,求救,怨怼,愤怒,咒骂。
“铃木——”巨人低头张口,近乎悲怜,“我一直在看着你。”
铃木统子的眼神终于停留。
“哦,是你呀,我在找你。”
“你是我最厌恶的那种人,”最上启示说,“可你真可怜,本身就是灾难,可怕啊,悲伤啊,不幸啊。”
痛苦且窒息,恐惧且晕沉,茫然且无助。
铃木统子单手插进西装裤兜,另一只手抬起,无所谓道:“听不懂。”
指尖只是微微亮起萤火,瞬间,雷霆之力便对恶灵降下。
爆炸的能量将巨人的灵体轰炸成大洞,无数个对穿。
可填补也来的迅疾。
像海中沙丁鱼群,被外力摧毁后再聚拢,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在陆地……则像蚁群。
它们开始朝铃木统子爬去,啃噬皮肤,钻进躯体的孔里,吞噬灵魂。
铃木统子泰然自若,使出了更多力量,大概半成积累。
电光石火。
组成路人的无数恶灵如同遭遇电蚊拍的蚊虫,纷纷下落。
她瞥眼,从其中找出一只最上启示,轻蔑道:“你不怎么样,令我失望。”
最上启示却对铃木统子友好地微笑。
“铃木在期待什么?”
转眼,声音却来到了身侧。
背后的恶灵俯身,低声好言:“你在期待我对你做什么?”
原以为被打败的最上启示竟又出现在铃木统子的身边。
男人的宽大手掌合握住她的手背,用力,毫不留情地,把她的手包裹进自己手心里。
他感受到铃木统子正在跳动的脉搏,富有生命力。
“我可以对你做更多事哦。”
这个最上启示轻松又愉悦,甚至算得上有格调的绅士了。
最上启示的目的,如同铃木统子方才的恶梦一样,要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身体里。
“放松,在精神世界里,我能对你做更多。”
漆黑的鬼气通过指尖,掌心,手腕的动脉传递延伸至胸腔,再由心脏流向全身。
“制裁你为先——”
铃木统子没有情绪波动地加了一成力释放。
连地面都开裂了,风云巨变。
最上启示却仿佛不在风暴中心,从身后紧紧搂住铃木统子。
锁住了她。
他微启薄唇:“我会在灵魂里与你相见。”
……
如何使人哭泣?
让人哭、让人心惶惶的手段并非折磨。
而是使时间回溯,让人回到自己生命的最开始,最初。
出生时,每个人,都在哭。
铃木统子站在一片雪白的虚无空间,四周茫茫,无所依。
迷惘,无路可走,一无所有。
她逐渐缩水,从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变成傲慢凌人的少年,再小,她是个俏丽锋利的小女孩……
越小,越少经历,越少伤害。
可被伤害的经历,比重却在什么都未曾拥有的稚嫩生命里变得越大。
铃木统子用双手抬起捂住眼睛,张扬的红发凌乱地翘起,安静地流泪。
又一次缩小,她变成了嚎啕大哭的稚儿。
虚无的空间,倏地出现一位黑发青年,皮肤苍白却红润。
不似死去之人。
他抱起小婴儿,轻轻摇着,温柔地慰藉。
“时间回溯太多了啊,”最上启示轻笑,“也就这样吧。”
空白地带变出旧日街道。
天是昏黄的,行人是晦暗的,道路是曲折的、灰白的,像天空落下的眼泪。
最上启示带着小得不能再小的铃木统子,哄着,哼着老旧过时的歌谣,走在旧时的街道上。
他们在旧日里行走,路过破旧的调味市福利院,他将她放在了门口。
没问意见,不顾反对。
最上启示迈步离去,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
这会是一个更加残酷的时空,一丝温情都不存在,美好的人不再,且这个小小的铃木统子还没有能力。
她变成她恨的弱小者。
看来不哭不行了。
一年又一年。
被遗弃的小女孩在破旧的福利院长大了。
铃木统子从小就认为,这个世界的自己非常特别,因为虫子、小草、松鼠、鸟儿、陌生人……怎么说,除铃木统子以外的事物,都专注着她。
植物会为她转头,虫子冲她聚集,鸟儿为她摆尾巴……就像无数只眼睛正在监视铃木统子。
有人注视着她。
铃木统子在院子里蹲下来,注视枯槁的杂草,问:“是你在看着我吗?”
风吹草叶轻轻摇曳。
“你是谁?”
铃木统子没有得到回答。
如此敏锐的女孩,怎么会没有感情和情绪。
相反,她太多情绪,太多感情。
如同众多纷繁的色彩混杂在调色盘上,最后搅成近乎黑色的浊色。
某天,最上启示出现在福利院门口。
一个过气的灵媒师明星,母亲病重,欠了一大笔钱,可听说他母亲还是过世了。
院长:“统子,他是想要领养你的人。”
院长是个中年男人,秃顶且丑陋。
目标是把这群被亲属像扔垃圾一样扔掉的小孩折现。
和现实很不一样。
铃木统子:“我不愿意。”
她干嘛要被人挑选,还要装出乖巧,最后感谢那些人即将饲养自己?
“没人在乎你的意见,”院长说,“现在,过去讨好你未来的家长。”
那个青年男人站在福利院门口冲铃木统子微笑,透露出微不可查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