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铃木统子外放的力量,藏起来未流出的能量,通通被影山茂夫吃掉。
能量里有感情。
感情里有记忆。
影山茂夫全然吸收了铃木统子的力量,连同她的思绪、感受、柔情、欲念、荒芜的心和丰满到爆发的灵魂。
她出生哭泣不止;被抛弃也伴随着哭声;会说话了,但无人聆听;学会走路,于是摔跤;受伤了,疼痛不已;太特别,独自一人;不合群,孤独;恨与愤怒找不到出口;伤害别人,惶恐而不安,直到习惯和畅快;建立势力,无聊找事做,还是无意义;没有爱;幸运地恋爱了,又心乱纷扰;生孩子,疼痛,害怕;陪伴家庭,心灵竟然变得平静,又隐隐不安;爱人离开,她又开始了哭泣。
好孤独。
孤独得发疯。
人生啊,真是痛苦不堪。
铃木统子不该这样。
她不承认,不面对,不存在。
强大等于幸福。
如果这么强大仍是不幸,该怎么面对自己和世界?
面对这样涛天巨浪的情绪,影山茂夫忽然对铃木统子使不出力,尽管她那样空洞的瞳直直地刺向他,饱满的不安、伤害与怒意。
“你在害怕我。”影山茂夫倏地肯定。
她正逐渐被他逼上绝路。
因为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倒转强弱。
人最怕的不是自己变弱小,而是遇见一个方方面面都能碾压自己的更好的“自己”。
都是怪物,有人可以活得那么好。
“铃木,”影山茂夫说,“如果没人接住你的痛苦,我来接住。”
影山茂夫是个好人。
他由另一个好人教导长大。
他的痛苦也被许许多多的人接住,师父,小酒窝,花泽辉气,筋肉社团,弟弟,家人……还有铃木父子。
“把你的悲伤都给我。”
铃木统子:“够了,你的幼稚真令人火大。”
90%能量。
目标只有一个,摧毁影山茂夫。
她身上的皮肉像根蔓一样鼓起,恶心地涌动,如同皮下爬满鲜活动人的虫子,双眼似熄灭灯泡即将爆裂——
变形、崎岖、扭曲、恶心、丑陋不堪。
铃木统子被影山茂夫逼到了极致。
影山茂夫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
掌心下,一颗砰砰跳动、滚烫炽热的心。
99%能量。
铃木统子即便自己承受不住轰然的力量也要摧毁那颗心。
那颗心说:“我不评判你,我接受你,不改变你,宽慰你,我理解你,尊重你,无条件……”
等等,这不就是表白吗?
铃木统子无语:“你又爱我了?”
倒是不意外,很多人都这样爱她。
他也没什么不同。
影山茂夫略略羞赧,不忘说出实话:“铃木,我现在还没法爱你。”
接着他停顿一刻,继续:“我爱你。”
不被爱的生命太可怜了啊……
他愿意当那个人。
影山茂夫因吸收铃木统子身上致死量的超能力量而逐渐难以忍受,强压不适。
“铃木,我会接住你。”
他在可怜她。
“你……”铃木统子怒目而视,“有病。”
地面,铃木将百无聊赖地等待结果。
两个世上最强者的打斗场面并不宏大,相反,格外安静,如白日焰火,了无踪迹。
铃木统子向外散发出的一丝能量,转瞬便被影山茂夫吸收。
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一对正在争吵的情侣紧紧相拥,女人愤怒,男人宽慰。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铃木统子质问他。
可此刻的影山茂夫按照铃木统子的强者随心所欲的理论,就是有资格啊。
影山茂夫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很像以前的……小孩子时候的我。”
简称心生怜悯。
铃木统子:“乱说八道,简直可笑。”
弱者的她却无法反抗影山茂夫,身体和心神都不受自己控制,被迫得听这人的乱七八糟的话灌进耳朵里。
“我一直觉得铃木很倒霉,”影山茂夫说,“最上也是,你们遇见了不好的环境,接受了不好的境遇。”
铃木统子极度不爽:“别把我和废物放在一起。”
影山茂夫完全没发现对方的情绪:“我觉得你们很像哎……运气都很差。”
再来一句,铃木统子就被他气死了。
这个人还要说话呢。
“铃木,对我哭泣,而你还是你。”
这逗笑了铃木统子,她唇角扭曲地弯起:“哦,是吗?你想要享受我的痛苦啊。”
上一个想要她哭的鬼已经被扔进24小时便利店了。
况且铃木统子不强大不冷硬就不是她了,爱她的人都想改变她。
她无法被改变。
影山茂夫保证:“你永远是你自己。”
“就算你是你,你也会被原谅。”
一双黑瞳,漆黑、仿佛最深的夜、最可怕的黑洞。
影山茂夫认真地注视向铃木统子。
……
如雷声般的轰鸣后,战斗结束。
从光亮里,一抹剪影徐徐走出。
那人走向铃木将……是铃木统子。
她回归了“人”。
铃木统子显出狼狈,高级剪裁的西装破损严重,乱糟糟的红发落在脸上,搭在肩头。
“小将,”铃木统子唇瓣微张,“我要见你妈妈。”
铃木将诧异,结果不同了吗……
影山茂夫呢?
影山茂夫还在远处呢,脸泛白泛红,脖子还有几道女人指甲的抓痕,发型又阴暗,身体如同是被恐吓后的僵硬,整个人怪得可以。
怪怪的年轻男人。
铃木将不知道最后他们发生了什么,竟然改变了“结果”?
他身前,铃木统子回头轻飘飘地撇了眼影山茂夫,极快地收回眼神,有些心惊般地慌忙。
怪怪的中年妇女。
但说实话,铃木统子美貌、魅力、吸引力十足,而且心态和叛逆青少年一样年轻。
一无所有的男大学生影山茂夫还是有点配不上的……
铃木将愣神之际,铃木统子又开口:“你能接受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继父吗?”
很突然。
她定定地望住儿子。
“还是原生家庭对孩子成长比较好?”她思索。
铃木将:“啥?”
铃木统子又绕了回来:“我要见你这个世界的妈妈。”
总之虽然但是,铃木将竟然从铃木统子脸上看出来微不可察的害羞。
铃木将:啊……老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