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想起那段每天被迫打地铺的日子我就觉得自己惨兮兮。
不过周敛蛮讲武德,没真动过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倒霉学生。
对比起来,前皇后为了面子,没少把我往她宫里绑,好几次都是靠自残才保住我那可怜的清白。
后面慢慢地,我回过味儿了,主动隔三差五去一趟皇后宫里,然后靠浓茶提神硬坐一宿。
不是我自恋,而是害怕周珂突发奇想要留个孩子,好踢掉我这个不够让他们省心的傀儡。
周敛好歹只是行事有点疯,还保留了那么一丁点人性。周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让人永远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36.
周敛睫毛好长啊。
我俩躺在床上,明黄的帷幔遮去了扑闪的烛光,跟梦里一样,我有点失眠了。
“陛下还不睡吗?”
“!”周敛突然说话,正数着睫毛的我吓了一跳,“朕喝了酒,有点睡不着。”
烛光一暗,一道身影忽然翻身而起,我只觉得腰腹上一沉,枕边人跨坐到了我身上。
草,好暧昧好危险的姿势。
周敛慢慢欺身,压下我的两条手臂:“春宵苦短,陛下,臣伺候您歇息。”
救命,又来了。
我偏头躲开他落下来的吻,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今天不行,太医说我、说朕最近不适合行房,否则对身体不好。”
周敛没动,只是在我耳边轻轻开口,说着让人遍体发寒的话:“是吗,立后的日子是钦天监定的,竟没算到陛下龙体欠安,看来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欸,不妥,”虽然钦天监里有一堆神神叨叨的人,但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害了人家,“谨思,这事毕竟关乎朕的名誉,若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是丢了朕的脸面?”
周敛好像贴着我脖子笑了几声,我努力忍着没发抖,然后周敛稍微挺起了一点身子,萦绕在我鼻息间那股好闻的淡香才消散了一点。
“可是陛下,您这样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周敛的手指沿着我胸口慢慢往下滑,我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脑子却忽然清明了不少。
完了,我什么时候起反应了,还是对着身上这个大魔头……谁来救我狗命!
“朕只是不能行房,别的没问题,谨思,你下来,它等会儿自己就能好。”话说得太快,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死了。
周敛的左手慢慢掐住了我的脖子,他脸上浮起一点虚假的笑,映着寝居中暗淡的光线,看起来清冷又妖冶。
“霁羽,那臣帮帮您吧。”
我咬着下嘴唇,手不自觉覆到他左手背上,脑子只接收到了他口中念出的那个表字。又因为好面子,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什么不雅观的声音。
周敛总是这样,话说得委婉,行动总要更快上一步。
他唤我的时候,右手已经碰到了我的禁区,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我下意识用腿将他压进怀里,试图用身上灼人的燥热将他驱逐。
37.
我的清白啊,就这么水灵灵地没了。
38.
周敛的手特别好看,又细又长,皮肤还白。
但这都不能作为昨晚被他那什么的安慰。
所以我一大早醒来,看到枕头边熟睡的青年后,心里无名火起,分外哀怨地洗漱更衣,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永安殿。
39.
两仪殿里,皇帝书房里坐了十来个老头子,等着处理政务。
我一进去,为首的左相周鞅就率先起身行礼,让人拿不住半分错处。
再转眼,瞄到了比周鞅还要年长的右相陶纪,长得跟东理工副校长似的,一个很爱读书的老者。
“右相这是病好了?等下让太医再过来把把脉。”我亲自扶着右相坐回去,故意装得像个乖巧晚辈。
右相敛眸笑笑,声音沉稳但难掩衰老:“托陛下的福,老臣身体已经痊愈。”
我眯了眯眼,嘴角扯出一个笑:“那就好。诸位爱卿有何事要议,快些说吧。”
有人刚要起身,却被右相抢了先:“陛下,您继位已近一载,可如今后宫空虚,仅一位无法为您孕育子嗣的君后,长此以往,恐伤国本呐。”
趁没人看过来,我偷偷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我也是当了皇帝以后才知道,原来老师站在讲台上往下看真的一览无余。
比如现在,户部尚书先是偷偷看了看左相的脸色,才起身拱手开始说话。
“陛下,右相为国事操劳,所言极是,但您与君后新婚,臣以为,纳妃之事不急于一时。”
“微臣附议……”
看,我只是开了个头,下面官员就你三言我两语地快要帮我敲定好结果了。
我又没实权,自然是不管谁发表意见都点点头以示赞同,最后按照流程询问左相的意见。
周鞅捋捋胡子:“哈哈,陛下,老臣与右相的意见不谋而合啊。”
我有点惊讶他会这么说,估计右相自己也没料到。
周鞅道:“君后出身卑微,原是配不上这样的尊位,但承蒙陛下厚爱,方成后宫之主。只是他一介男子,不能为我朝诞下皇嗣,到底是担个虚名,因此纳妃一事不容忽视。”
这满室的官员里,有六成都是左相党羽,但大概是事先没摸清左相的打算,所以周鞅这话一出口,方才还说不急的人就纷纷改了口风。
“卑微?”我没想出怎么推脱纳妃的事,只能扣着字眼作妖,还不能太过,“朕的君后可是启城周氏的公子,跟左相你同出一门,放眼整个恒国,也只有梧城的谢家能与之争个一二。朕知道左相自谦,却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家后辈,难免伤了自家人的心。”
话是这么说,我敢打赌,周敛跟左相除了都姓周,绝对不是一条路子的人。
在场的人全是人精,自然都听得出我言辞间对周敛的袒护之意。
左相也不傻,各自退一步对谁都好。
接下来真正的国事就不需要我这种废物来管了,只老实待在这里当吉祥物,在他们看过来时摆出认同并支持的态度就能混过去。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午饭时间,可算明白什么叫日理万机了,虽然理事的不是我本人。
梁棋上前提醒,几位官员行过礼就出去了。
皇帝规格的膳食直接摆在两仪殿侧殿里,也是这时候,我才想起永安殿里的周敛:“君后何时醒的?用过午膳没有?”
根据梦里的经验,我知道梁公公是小说里总裁特助那种级别的六边形战士,至少宫内各处的情报他都了如指掌,简直是皇宫里的百晓通。
梁棋拱手,用特有的宦官嗓音回道:“回陛下,您离开永安殿后一刻钟,君后殿下便醒了,一直待在永安殿,现下正准备用午膳呢。”
我看着他挑了下眉。
梁公公,你该发散思维的时刻到了。
梁棋脑瓜子转得贼快,不费什么工夫就猜出我的心思:“陛下,殿下应是希望能过来与您共进午膳呢。”
我目含赞许地勾起了唇:“准了。”
哎呀梁公公干得漂亮,大魔头昨晚玩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倒霉学生,今天折腾你跑这边来吃一次饭,勉勉强强报仇成功。
40.
周敛进来时,我挺直腰背摆了个很酷的坐姿,在他行礼时波澜不惊地稍微点了下头,结果他身子忽然一歪,我下意识起身冲过去把人扶住。
该死,我被扶老爷爷老奶奶过马路的优良事迹给洗脑了吧。
他靠在我胸前,被我衬得莫名有点娇弱,我一只手圈在他腰间,忍不住摸了一下,手感真不错,就是太瘦了,周家是不给他饭吃吗……
周敛仰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觉得这一眼有毒,搞得我心都麻了,连忙撒开了手。
“臣失礼,谢陛下。”周敛不走心地尽着礼数。
我矜持地点点头,坐回去拿起筷子,忽然忘了刚才姿势是怎么凹出来的,苦恼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
周敛落座,宫人捧着水盆侍奉他洗手,骄奢淫逸的做派,真让人羡慕,不是,真让人鄙夷。
我正胡乱想着,忽然听周敛出声解释:“陛下龙精虎猛,臣昨夜累着了。”
“噗——”
草,周敛中邪了吧。
41.
这顿饭吃得我是忐忑不安,坐立不安,良心不安……哪儿哪儿都不安。
因为心不在焉,我光顾着闷头吃了,把皇家那堆繁文缛节通通给忘了个干净。
以至于完事后宫人撤下残羹冷炙时,周敛优雅地漱了漱口后,看似随意地指了几道菜:“这些菜,往后陛下面前不可再出现。”
凭什么!不就是我吃了超过三口嘛!我的狮子头,我的红烧猪蹄,我的酱香排骨!
随着宫人的应声,我心都快碎了,依依不舍地给我的最爱们行了送别注目礼。
周敛站起身,淡淡道:“陛下可是未尽兴?臣宫里的午膳兴许还未撤下,臣来之前只尝了尝,您可以移驾永安殿。”
“……不必,朕很好。”我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
我觉得我迟早得死在周敛手上,周敛怎么这么记仇。
42.
其实我觉得我比谁都清楚,周敛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
天牢里蚊虫鼠蚁很多,我被周敛拽过去的时候心中生出许多的嫌弃,因为我是倒霉的招蚊体质。
在皇宫里我走到哪儿,都有宫人带着驱蚊的香。而这回是没有预料地被周敛带走的,来不及佩戴驱虫的香囊,所以这一遭害我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跟周敛父母的惨状比起来,被蚊虫叮咬根本不算什么。
刚一踏进天牢,耳边就充斥着犯人们被严刑拷打的惨叫求饶声,我猜我当时一定被吓得脸色惨白,否则周敛不会用看废物的眼神看我,继而加快了脚步,我只能慌乱地跟上去。
“周敛!你这个逆子!啊!”
我落后周敛一步,在还没看到他双亲时就先听到了他爹的叫骂声。
什么样的父母,才会这样辱骂自己的亲生儿女。又是什么样的子女,才会把生养自己的父母以叛国重罪送进牢狱……
如果只是为了借机扳倒周鞅,可他一定比我更清楚周鞅的底细,除了直接带兵攻打,几乎没有其他的方式能除掉他。
也是在我穿越后很久,我才明白,原来史书上一笔带过的朝堂风云,权臣良相,几乎全都是从血雨中厮杀而出的。
43.
“谨思。”
我出声叫住要往外走的周敛,他回身看过来,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穿越过来好几天了,其实我还是觉得那个梦很奇怪。
如果那是梦境,现在呢,会不会也是……
“陛下唤我何事?只是让臣看你发愣吗?”
周敛的声音忽远忽近,我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昏,下意识趴到了桌上。
幸好这里被收拾干净了,不然我会一头栽到盘子里,再给周敛心里添上一笔“宁叙是傻子”的印象。
“陛下?宁霁羽?梁棋,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