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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十四回下:故地风雪飘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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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呼吸喷吐的热息,在朔风凛凛的北境,都呈现出朦胧一片的烟白。

步伐沉重,戚光盈好似在这天海地一色的雪境中,前行了好久好久。

顶着雪风,眼前掠过丝丝雪花。

北渊的云好低,似乎要压在他的头顶,北渊的海好远,仿佛只存于他的眼里。

但此处是天之涯,海之角,根本走不到尽头。

在这么冷,这么孤独的地方,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呢,戚光盈好像忘了。

又前行了一万年——

肯定有一万年吧,戚光盈走得精疲力尽,唱着父皇母后定情的那首歌鼓励打气,感觉都唱了千万遍,终于走出那片漫天冰雪。

用手擦掉眼前这一抹茫茫白雪,出现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蓝如水晶,澄澈无波的雪池。

池水中封印的人正沉沉睡着。

他的鼻梁高耸得像北渊嶙峋的山峰,但眉心紧锁,有种不与尘世亲近的厌世和漠然,好似连那颗心也冰封千百年,任凭凡尘怎样的烈日都融化不开。

戚光盈爬到冰面上,轻柔拂去上面的积雪,认真去看这犹如水中月般的人脸:肌肤胜雪,脸颊薄薄一层的鳞片在逆光之下,原先明亮的淡金早就失血褪色,呈现出暗调的灰银。英俊面容在昏沉水光下,变得忽闪忽灭,苍白而阴暗,仿佛一头死在雪池里千百年,但绝不可被惊醒的怪物。

他一点声息都没有,唯一在动的,是在冰面下孤独荡漾的一团黑发,丝丝缕缕,长而飘逸,却染着一层很淡很淡的黑色薄雾,显得不详。

可戚光盈心头一痛:这万年间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呢。

想起来了,自己就是来找他的。

但隔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冰层,就好似阴阳两隔。

脖间鲛珠熄灭,戚光盈只能试图用莲花火焰,去温暖这具按理说不会醒来的尸身。

莲花听从着戚光盈的召唤,果然亮起温暖的明火。

但花居然不是开在戚光盈体内,而是在湖下这具人影的身体内猛然破出,宛如穿肠破肚,鲛人腹部的鳞片被层层钻开,仿佛整个人都是空壳,仅剩那朵莲花在心肺处怒然盛放,将整个身体当做寄生的场所。

莲焰在池底幽幽浮动,但他失色而变得冷白的脸上,却渐渐恢复红润的血色,眼帘微微起伏,睫毛也在翕动着,好似下一刻就会醒来。

戚光盈用温柔的声音去喊他的名字,把他从噩梦中叫醒:“既然北渊很冷很冷,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

池水被火烧沸,戚光盈听到耳边是冰层消融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噗通一声跌到池里。

随着戚光盈落入池中,原先围绕在池底的浊雾也都散去。

沉睡之人的那双黑白异瞳重见天日,慢慢睁开,当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戚光盈时,他愣了很久,先是微笑,然后再三确认,最后又哭了。

戚光盈恍如隔世,心道:为什么只有九百岁的他,哭得像是攒了一万年的泪,流都流不尽。

伸手想去帮忙擦干眼泪,但对方却将跌落在池水中的戚光盈抱在怀里,忘情而伤心地去吻。

一瞬间,揉得戚光盈都生出奇妙错觉:好似此刻的怀抱,才是自己这具灵魂和莲花真身唯一的栖息之所。

狂风骤雨般的无尽思念,让鲛珠重新亮起的光比烈火还烫。

戚光盈笑了笑,松开这个吻,摸了摸他的冰凉脸颊,安慰道:“我知道这一万年里,你一定为我吃了很多苦。但我回来找你了,我的小云太子。”

……

“云——”

有人正在碰他,戚光盈从梦中惊醒,语无伦次喊着追云熹的名字。

抬头看去,发现此地天还没亮,北渊位于丹桓最远的极点,每逢入夜后,天上微光不沾,似乎比兕方城的夜晚更暗了三分。

戚光盈此刻,正是在一个专供行人赶路休憩的木屋里。

他半靠坐在椅子上,唯一的光亮,是旁边桌上的一根蜡烛在摇摇晃晃,就这么双手抱臂,什么都没盖就在天寒地冻的北渊小木屋里,昏沉沉睡着了。

眼前正伸手想替他盖上毛毯的少女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领口系一条毛茸茸的黑狐皮披风,头上一支雕刻成狼头形状的白水晶发簪,将浓密黑发绾成发髻。

少女听到戚光盈嘴里喊的名字,噗嗤一笑:“小亲王,你又梦到心上人啦?”

“北公爵大人。”茫然认出她是谁,戚光盈好像还没能从梦里完全清醒。

骤然醒来的滋味让戚光盈心有余悸,心脏咚咚作响,跳得又用力又大声。

如果梦境前面虚幻模糊,最初让他感到旅途似的漫长;但后面又变的绮丽而诡异。

手指上还残余着追云熹倒在冰池中的触感和余温,就算是相思成疾,戚光盈也不理解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追云熹像是封存在冰川中死去千万年的尸体,也变成如拂雀那般空荡荡的一个躯壳,完全是莲花的新血肉容器。

戚光盈惊慌失措,赶紧拿起脖间的项链,去检查鲛珠是否还有力量,看了一眼才放下心:还好,鲛珠还仍在发出淡淡明亮,虽然他来到北渊三个多月了,并没能找到追云熹的踪迹,这点让他不免失落,好在鲛珠能报平安,知道对方无恙也是一种幸运。

情不自禁低头吻了吻鲛珠。

北公爵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先是起哄啧啧两声,表情变得八卦起来:“定情信物?”

戚光盈把鲛珠收回衣领,叹道:“怎么醒这么早。”

“嘁,还不回答。我的倒霉婚史可是被你挖了个底朝天,你的一丢丢小八卦都不肯让人知道,真小气。”北公爵双手叉腰,淑女仪态近乎为零,又认真道,“这不是木屋里只有一张床嘛,咱俩上下半夜轮流睡呗,这样才能休息好。况且你连个被褥都没有,上次的伤也没好全,万一再生病怎么办?况且我跟着去阳度城,一是为了履行我北公爵的职责,二是要报答你帮我逃出虚诞魔爪,替你找线索呢!我是来帮忙做正经事的,一个人占着床算怎么回事。”

北渊省公爵出身于四大世系之一的石家,名唤雪娆。长着一副清丽宁静的面孔。

不过石雪娆性情就不像样貌那么文静了,为人直率开朗,而且喋喋不休,一聊起天来就像关不住的话匣,总是长篇大论,自己乐在其中。

戚光盈见过的王公贵族大多都从小训练言行举止,话要少而精炼。但许是北渊这个地方无论是气候、还是人文,都与其他三个省差别过大,北公爵也显得比其他省的世家子弟们多出一份豪爽热烈的脾性。

此行前来,戚光盈本不想惊动北渊高官,能与这位小公爵相遇,却也是一桩奇缘。

当戚束月同意他离开兕方城后,还特意给了他一份人皇手诏:见亲王如见君临,各省官员皆要以礼相待,不可拂逆。

戚光盈接过这份密令,本想直接赶往雷鸣海,又想到阳度城当日损伤惨重,且是他曾来过的地方,便决定先进入北渊地界,沿经阳度城帮扶一下此地灾情,顺带探查有没有和追云熹、或者和他记忆相关的线索。

披星戴月,连夜赶路,但这一路上却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戚光盈不仅在微服私访的过程中,查出东魏拨给北渊赈灾的粮草被层层贪污的大案,事后又抽丝剥茧,找出北渊灾民数量上的一处蹊跷。

灾民们大多都由灾民属负责记录人数,方便统计所需粮草、药材、衣物的固定数量,哪怕不幸亡故,也是由犬神教的黄狗僧人们清点完亡者遗体,再每月举行共葬典礼。

但通过灾民属和犬神教殡葬录的记录,戚光盈察觉出这半年来,几乎每月都有三分之一的少男少女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幕后黑手大有来头,线索一路直指北渊高层。

原先还以为是担任北渊公爵的石家出了叛徒,戚光盈隐姓埋名,潜入北渊首府鹿松城。

他确实在公爵府地牢下,找到了被当做人牲的那些少男少女。但他来晚了,此地已无活人气息,只剩一堆被虚诞打上浊气印记的半腐遗体,一半是肉,一半是骨,如家畜般被虚诞异兽啃得七零八落。

戚光盈强忍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看来这座鹿松城已被虚诞占据。

北渊受虚诞灾情困扰,临行前,戚光盈也曾在星博馆翻了两天两夜的古书籍,对虚诞的认知增进不少:大妖级虚诞是一座城市的灭顶之灾,但这只虚诞连受难者们的遗体都啃不干净,尸骨上还有残留齿痕。那这只怪物的体型应当很小,远没伏龙离蛇这般夸张。

戚光盈翻找片刻,发现尸体上的啃痕不像兽类,呈较均匀的半弧月形,难道虚诞异兽还有附身人体的能力么?但这些部分牙齿的力道略浅,或者干脆没有,倒像老年人的齿痕特点。

前任北渊公爵四年前逝世,享年四十二岁。继任北渊公爵他唯一的幼女,如今刚过及笄之年,不可能是她。但能调动整个北渊省为他欺上瞒下,而且符合年龄特征的,就只有戚寐在位时期任命的北渊节度使李崇。戚光盈听过此人:为人手段阴狠,在北渊势力大权独揽,石家贵为公爵却根本不在他眼里,至于戚束月登基后的发布的不少圣旨他也是糊弄,听调不听宣。

戚光盈暗中多方打探,发现李崇确实近三个月来深居简出,但前些天却公布一件要紧事,就是他居然要以七十四岁高龄,迎娶那位正值妙龄的北渊公爵石雪娆。

戚光盈在他们新婚那日潜入北渊公爵所在的绣阁,小公爵早就气息微弱,虽衣衫鲜艳,秀发上也簪着十二支纯金打造的凤簪,缺活像一个美而无魂,任人摆弄的新娘娃娃,身上各处都有虚诞结印的状态,三魂已去二。

婚礼是假,夺舍才是真。就连虚诞异兽也不愿居于那行将就木的肉身中,青春妙龄且位高权重的少女,才是它真正想要窃取的躯壳,而且借婚姻之名,还能把李石两家的兵权、封爵、资源统统合并一起,虚诞的贪婪谋算也让戚光盈察觉到它虽然体型小只,但灵智可不低,绝非未开化的野兽。

于公于私,戚光盈都得管这件闲事,直接用红莲花气息挥散小公爵身上的浊息,将她藏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他本想用无尘面拓下小公爵的外貌假扮,趁老节度使闯入婚房就当机立断要了那只虚诞的命。

但虚诞窥人似乎不闻气味、也不看外貌,瞬间就发现戚光盈的古怪,却又大喜过望,仿佛找到一具更好的肉身,戚光盈记得追云熹讲过:虚诞异兽最棘手的不是灾祸,而是无论大小都不死不灭。虽然杀不死,但可以封起来、关起来、押起来。

他一路引诱虚诞进入陷阱,再将断龙石落下,彻彻底底将这头小虚诞封印在北渊雪峰下的无底坟陵里,确保它再也逃不出去后,一切事情才算尘埃落定。

小公爵醒来后,十分感激戚光盈,亲自道谢。戚光盈养好虚诞浊息带来的毒伤,庆幸自己之前受过贪欲首的浊息污染,这小虚诞的毒气现在看来真是九牛一毛,睡了一觉就完全痊愈。

在得知戚光盈此行来北渊赈灾阳度城,以及寻找记忆线索的目的后,石小公爵自告奋勇,还展示了一下石家历代祖传的玄骨列阵法,保证可以护住自身安危。

她乃北渊君主,怎能坐视百姓受苦,自己却躲在温暖城楼里过锦衣玉食的傻瓜生活,况且玄骨列阵法也同众月真诀一样,拥有追踪探查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帮上戚光盈的忙。

她继位公爵四年,但一直被李崇严加看管,再加上兕方城的政令在架空公爵们的权力,不许他们私下离开封城,戚光盈感同身受,也怜悯她的处境,便点点头,允许她跟自己一起前往阳度城的要求。

戚光盈为人沉静,石雪娆健谈到聒噪地步,完全自来熟,一路上倒是吵吵闹闹不再无聊了。

二人轻功御行,奈何北渊地域太广大了,星夜兼程了五天,才从鹿松城赶到雷鸣海域附近。

若非昨日下午起遇上北渊暴雪,他俩躲在这间木屋躲避,此时此刻,早就身处阳度城了。

“我不怕冷。”戚光盈斟酌了一下语气道:“其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该……”

“大师别念经了,念了三个月了,头疼头疼……”石雪娆夸张地捂住脑袋,装作晕倒的样子趴在床上。

“那就睡觉。”

“睡不着。”

“数星星。”

“……好无聊啊,能不能数点别的。”

“数什么都行。”

“那就数你喊了几次‘云’。”

戚光盈无语,又有点好奇:“真的喊了很多次吗?”

“你以为呢。”石雪娆掰着指头开始算,“记不记得你替我挡下虚诞毒气结果中毒那次,你都不清醒了,梦里还在喊这个名字,算一算都少说有八十次,不对!八百次!云……嗯!不错,在南方叫这个名字的,肯定是个温柔端庄的大美女。但在我们北方嘛……唉。”

她一说话就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戚光盈微微一笑,单手撑腮问道:“听你这么说,在北方这个名字还很不一样?”

石雪娆摇头晃脑,说起话来像在说故事,叹道:“在我们北方,用‘云’做名字的人里,最最出名的那个就和温柔端庄不沾边了,和大美女更是南辕北辙。”

她用的词是“北方”而不是“北渊”。

“哦?”戚光盈听出是谁,笑着反问道,“既不温柔端庄,也不是大美女,那就是反过来的意思,难道是个凶神恶煞丑八怪……”

“嘘!”石雪娆赶紧打断,神秘兮兮突然压低声音道,“凶神恶煞倒也对,但丑八怪就大错特错咯。”

戚光盈莞尔一笑,温柔烛火在他脸上浮动频频,这张脸经过三个月风霜洗礼,却并没有半点憔悴之相,甚至在融合那朵红莲花后,他的样貌也轻微变化,如戚束月那般渐渐生出一点男性应有的棱角,但眉角眼梢却染上一层很美的光晕,明艳似烈日繁花,招摇却不自知。

石雪娆怔了半晌:“你你你你,你个男人笑那么好看干嘛!”

戚光盈耸耸肩,说道:“凶神恶煞,又不是丑八怪,名字里带云还很出名,我都猜到是谁了。”

石雪娆尖叫道:“不可以说出来!”

见她反应激烈,戚光盈心想:我猜错人了?

还是说追云熹在北渊是那种不能直呼其名讳的大魔王,戚光盈疑神疑鬼道:“他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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