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幻境入口,梨小琮思绪万千,想起之前的几次考核是怎么折磨她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神。
海蓝儿似乎能察觉梨小琮的心情,担忧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梨小琮朝她露出一个笑颜,刚想嘱咐她几句,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师姐,等等我。”
梨小琮回头看见一只纤纤玉手在空中挥舞,青荷眉眼如画,开心地抱起梨小琮说道,“幸好来得及。”
“师姐,你进幻境怎么也不来炼丹炉说一声,要不是师父告诉我,我差点就要错过了。”
梨小琮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我们家师父声如洪钟,气定山河,身体可好呢。”
梨小琮叹了口气,望着站在一旁的海蓝儿。
昨日她将海蓝儿送到炼丹炉太乙真人面前,尽管海蓝儿佩戴白泽铃铛,但太乙真人一眼便认出她是蛇妖,气不打一处来说要轰她出山门。梨小琮一股暴脾气同他吵了一架,但今日见青荷的态度,可见她并不知海蓝儿的真实身份,可见太乙真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这个嘴硬心软的老头。
“小荷花,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师父,他老了,身子骨总没有以前硬朗。”
青荷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
梨小琮那只狗鼻子瞬间嗅到空气中桂花香气,“节节糕?”
“师姐你真是狗鼻子,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青荷掏出糕点,“祝你通过女官考核,拔得头筹。”
“拔得头筹我就不想了,就祝愿我能顺利通过考核吧。”梨小琮满意地掏出一块节节糕递给站在一旁的海蓝儿,“蓝儿,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青荷,我进入幻境之后你有事就找她。”
海蓝儿又开始胡闹起来,“姐姐,我要跟你一起进幻境。”
“你又开始了是不是!你给我老实待在炼丹炉。”
梨小琮瞪了瞪海蓝儿,她的嘴角立刻就垂了下来,青荷温和地冲着海蓝儿笑,“没事,师姐,你交给我。”
海蓝儿甩开梨小琮的手不理她,青荷连忙打圆场说道,“海蓝妹妹,幻境幻境,相由心生。这幻境里所有的故事都是师姐心中所想,所有出现的朋友发生的故事都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进去了也没什么用,帮不了师姐,你还不如和我同在炼丹炉,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海蓝儿听见有好吃的,那双眼睛闪了闪问道,“真的?”
梨小琮说道,“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
梨小琮在海蓝儿耳边说道,“行了别不开心了。小祖宗,我争取快点出来行吗?”
“姐姐你别骗我。”
梨小琮将海蓝儿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心点,别让别人看出是小蛇,我不在可没办法救你。”
“遵命。”
“小荷花,替我看住她。”
青荷点点头。
“各位女官,幻境之门已开,请各位入场。不过各位女官请牢记,在幻境中无法使用仙术,必须在规定时辰内依着自己心意找到幻境中的法器才算通过考核。预祝各位女官顺利通过考核。”
幻境之门经在眼前,梨小琮不禁想起当年她第一次进入幻境的场景。
当年她进入幻境之后便理所应当地成了穆尘的妻子,在她的幻境之中他俩从小相依为命,是身世凄苦的一对青梅竹马。穆尘从小便是十里八乡的天才,一心只读圣贤书,她便满心欢喜心甘情愿地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幻境之中两人日日在一起,日子虽过得清贫,可梨小琮却甘之若饴,甚至心底希望永远待在幻境之中与穆尘长相厮守。
直到梨小琮苦熬十年,穆尘进京科举高中状元迎娶公主殿下,她亲眼看着他身穿红色喜服牵起公主殿下的手才幡然醒悟。梨小琮拿到法器走出幻境,还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她心中担忧之事罢了,穆尘绝不是这样的人。
直到穆尘升仙迎娶白青藤那日,梨小琮又见他的喜服,才知这并不是什么幻境,他从未爱过自己,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妄念罢了。
不过现在想来还真得感谢幻境之中的穆尘,要不是他负心忘义,梨小琮估计此刻还留恋在幻境之中与他长相守呢。
梨小琮晃了晃脑袋,试图抹去那些痛苦的记忆,这一次她的幻境中不会再出现穆尘,因为她早就在心里将他抹去。
一道银光在她面前一闪,一扇梨花木的门出现在她眼前,她轻轻推开那扇门,一股清幽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一片黄橙橙的枯叶落在院中,暖阳透过树叶洒在身上,梨小琮低头看看自己穿着一件粉色交领长裙,甚是娇嫩。
指尖轻撵,一摸这衣裙是上乘的面料,心中一喜,看来这回她应该投在一家富庶的人家。以前每次考核她都是投生在穷苦人家吃糠咽菜,这一次至少不用饿肚子。
幻境之中一切皆是真实感受,饿肚子是梨小琮最不能忍的。
“没想到我还成了一个小姑娘。”梨小琮身上没有感受到寒冰症的疼痛,也没有百鸟朝凤时不时地气血上涌,只觉自己年轻得如同十六岁的姑娘,简直一身清爽身轻如燕。
“小姐,小姐,”青荷朝着梨小琮飞奔而来,看起来非常高兴,“我刚刚从老爷书房出来,你猜我听见了什么?”
青荷?
梨小琮非常高兴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话问,“你听见什么?”
“秦将军,是秦将军……秦将军又打了胜仗,他要回京了。”
秦将军?
幻境之中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这个姓秦的……
梨小琮问,“你说秦无一?”
“是啊小姐,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我哪有,他打了胜仗我自然高兴。”
“就是嘛,上次秦将军走时不是还翻墙进来对你说等这次凯旋就请旨让皇上赐婚。”
梨小琮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我要嫁的是秦无一。”
青荷笑道,“小姐,你是不是乐糊涂了?这么叫这一次啊?你本来就是心属秦将军,怎么他才走几天你就变心了?”
“你瞎说什么呢!”
青荷捂嘴偷笑,“瞧瞧我家小姐脸都红了。”
梨小琮问道,“上次秦无一翻墙进我屋,你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青荷眼见说漏嘴了,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日他半夜翻墙进来时踩碎了瓦片,我……我听见你俩说悄悄话。”
“你还听见什么了?”
“我还听见……听见他偷偷亲了你一口。”
“好啊你,”梨小琮拽住青荷的胳膊,“你竟敢偷听我们说话。”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这小丫头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捂着自己的双耳,反倒是比她还要理直气壮,“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我……我有什么不能听的,况且秦将军长得这般好看,正配得上我家小姐,我自然也高兴嘛。”
梨小琮展露笑容看向天边的云彩,小声说道,“是,能嫁给秦无一,我也高兴。”
青荷说道,“真是不害臊。那小姐,我是不是要去和夫人说提前给你准备嫁妆了?”
“什么就嫁妆了!”梨小琮说道,“我还没说要嫁给他呢。”
“你不嫁秦将军嫁给谁去?”青荷一蹦三丈高,躲得她远远的,“谁敢要你这臭脾气的,也就秦将军和你两小无猜才不嫌弃你。”
“你再说一遍!”
梨小琮心情大好,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幻境里不会再见穆尘。
“干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一声苍老的声音呵斥住两个正在玩闹的丫头。
青荷在大闹时撞着梨小琮的父亲,她怯懦地站在一旁,喊了一声,“老爷。”
梨小琮怔愣地看向自己父亲,他依旧是自己记忆里的模样一点也没变,只是不再身着龙袍,而是穿着一品的朝服,她颤抖地喊了一声,“爹。”
梨靖对着青荷说道,“平日里这般没有站相,小姐跟着你能学着什么好?”
“对不起老爷。”
“父亲找我何事?”
梨靖站在原地咳嗽了一声,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女儿,“小琮啊,你收拾一下随我进宫。”
“进宫?”梨小琮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要我进宫?”
梨靖抬起眼睛看了看梨小琮,她这才看清梨靖的脸,有那么一瞬一个惊悚诡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眼前的梨靖面容似她父亲,却更像高高在上的朝廷官员,并非是她记忆里那位对她永远展颜的慈父。
梨靖一脸严肃说道,“你有多久没给你姑母请安了?太后想你了,宣你进宫陪她喝茶。”
当朝太后是她姑母?那么她和皇帝老儿是亲戚,没想到自己还是皇亲国戚,若是和秦无一成了亲,那她岂不是可以在这方净土上横着走路,届时想要法器也不是件难事。
这开局也太容易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换件衣裳,你姑母等着呢。”
梨小琮心中欢喜,“是,父亲。”
她跟着梨靖一路进了宫。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她掀开门帘看向这红墙,这是进幻境后她第一次进宫,漫不经心地跟着梨靖身后。
他俩一前一后走在青砖长廊上,时不时有宫女太监路过都会朝着梨靖跪下磕头,喊一声,“梨大人。”
梨小琮跟着梨靖走着,不知为何她心中越来越不安,快走几步跟上梨靖,故意诈他,“父亲,这不是去姑母宫的路。”
梨靖果然是老狐狸,脸上波澜不惊,气定神闲地走着,梨小琮压根看不出他的情绪,不过她倒也不急,“陛下在养心殿召见我,我总不能让陛下等,你先随我一同去。”
梨小琮暂且猜不透他的目的,“我可以自己去姑母那请安,您不是说她等着我嘛。”
“不可。”
“父亲,为何不可。”
“陛下要见你。”
“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