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姐姐?是后来进入侯府的赵氏?”周渠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原来你就是太后的……”
“没错!妾身的母亲是太后的表侄女。”
周渠拿起她酿的桂花酒,凑在鼻息间出闻了闻……这酒跟他在太后寝宫中喝过味道的确一模一样。
被冰雹砸伤的侍卫越来越多,向南循和如沁两个一边冒雨往前赶路,一边拜托刘盈给将士们发些御寒的衣物。
如沁扶着她,心疼地不得了。“主子,听刘统领说距离安城还要走一个多时辰,你一向身体不好,腿也不方便,不如这次就算了吧。”
向南循倔强地摇摇头,目光盯着队伍的最前端……“再大的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们那里瘟疫的时候,我们院长从来都是第一个奔赴前线!为了求人,那是要豁出命去的!而这个人……简直就是人间的恶魔!咳咳……如果我不这样采取行动,大家到黎城要走到天亮吧……幸好他答应了可以让大家到安城休息,咳咳……”
大红色的喜袍早已被泥泞浸湿,向南循在如沁的搀扶下步履维艰往前走。每一步前行,脚上的鞋子都深深陷入泥泞之中。裸露在外的脚踝微微颤抖,却又一次次倔强地抬起,继续再向前。暴雨夹杂着冰雹无情地打在她的身上、脸上,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她眉头轻蹙,眼神中透着疲惫和坚定,那是一种不被恶劣环境所屈服的信念,不论是伊澄还是现在的向南循……她都绝对不会轻易服输!
刘盈看着主仆二人,但无论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只能默默跟在俩人身后……
行进的将士们士气突然备受鼓舞!原本疲惫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被重新注入了力量。只见走在前端的侍卫高高举起手中宝剑,剑刃在雨夜中闪耀着夺目的寒光,犹如胜利的灯塔就在眼前一般。
侍卫们齐声呐喊:“军旗所指,吾等所向!勇猛如雷霆,坚毅如磐石!”
口号不间断响彻整个雨夜……
坐在銮驾内的周渠不由得掀开车帘往外望去,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侍卫军有过这种坚若磐石气势。心想着这些侍卫们平时无所事事时都消极怠工,今晚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竟然有这种气势,着实难得。他刚想探起身子再往后看去……无奈暴风雨太大,冰雹刚好有几个落在他的头上……
“什么鬼天气!”他揉着被砸得生疼的头顶……
向子恒见状赶紧跪着爬过去,给他递上干净的毛巾,柔声问道:“大人,外面可是侍卫兵们在喊口号?”
周渠接过毛巾擦着前额上的雨水,并未作答。
向子恒低头眼珠一转……“有句话妾身不知当不当讲?”没等周渠回答,她便抢先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略懂得一些妖术,最会蛊惑人心。”她又抬头小心翼翼观察着周渠的神色,继续道:“听闻皇上对大人一直心存芥蒂,又突然把会术法的循妹妹赏赐给大人,这其中会不会有……”
“你如果再讲话,安城水牢内养了几头母狮和猎豹,你可以去试试。”周渠怒视她道。
吓得向子恒老老实实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向南循的脚步慢慢被大部队落下,体力已经虚脱到极限。记忆里她参加过广江市的马拉松比赛,虽然没获得任何荣誉,那也是全程跑下来的。没想到这才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就已经快要歇菜了。
如沁不停劝说她回到马车上,不能为了一次的成败就丢了性命。又说经今晚这么一闹,向子恒在周大人那里暂时应该没什么好印象,至少今晚是这样。
向南循摇摇手,却不敢掉以轻心。“那女人会制迷药,又懂得利用音律掌控人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咳咳咳……”
“可是我们根本走不到安城。就算没有这场暴风雨,您的身体也很难支撑住……”如沁突然走到她前面,低下身体,“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走。”
向南循既感动又突然觉得好笑……“喂,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然后暗恋我?”
如沁惊讶地抬眼看着她,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这么想想还真别说……”向南循为了调解气氛故意说道:“你看啊,我三年前嫁到将军府,你肯定是吃醋了才跟我断了联系。现在又拿命陪着我……这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什么?”
如沁一脸严肃道:“主子你变了。如果非要说我喜欢你,那我苏如沁更喜欢原来的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听劝的……”
见如沁真生气了,赶紧圆说:“逗你的,你还当真了。”说完拍了拍如沁的肩膀,望着雨幕之下一眼望不到边的路,只能拉进袍子继续往前。
大部队把两人越拉越远,跟在她们后面的全是些走不动的伤员。刘盈一直默默在队伍的最后面,见二人体力不支,便牵马过来,说太尉大人早已经走远,俩人可以一同骑马前行,等快到安城时再下来,没人会去太尉大人面前告状。
向南循看着马匹,的确有些犹豫。可看到身后相互搀扶行走的侍卫们……还是打消了念头。
“苏姑娘,你还是劝劝郡主夫人,要是郡主夫人有什么闪失,卑职可担待不起。”刘盈把目光投向如沁。
如沁心中颇感不解,这刘统领是跟在太尉大人身边的人,为何不待在他的身边,反而处处照顾她们两个?难道这个太尉大人是面冷心热的人?也不对,倘若是这样,他又何苦要这么对待郡主……
“刘统领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主子一向雷厉风行,说到自然做到。还是把马匹给伤势重一些的侍卫吧。”
刘盈只好抱拳退下。
向南循气喘吁吁抱怨说,本以为还能骑个马偷懒一下,没想到你给义正言辞退了货……你们古代人怎么这么实心眼儿?那个姓周的恶魔反正早都走远了,他又不会知道……
如沁有些尴尬住,真的猜不透自从那个委曲求全的主子“重生”回来到底是变成了怎样的个性。
向南循只顾赶路,全然没顾脚下的凸石。突然,她一脚踩空,身子整个向前倾去。随着“噗通”一声,摔倒在泥水里……昏了过去。连上衣的内衬都被污泥沾染,珍珠宝石发饰也滚落一地……
“主子!”如沁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向南循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水晶吊灯在头顶闪耀……华丽的帷幔相互交织,金色的丝线在光下熠熠生辉。
一侧的檀木衣柜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窗前有一张书桌,笔墨纸砚摆放整齐,桌上摊开着一本古籍。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角落的香炉中轻烟袅袅,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寝宫之中。她试图起身,却感到浑身无力,脑海中浮现出昏迷前的场景……
“主子!您终于醒了……”如沁端着热姜汤走了进来。
向南循赶紧警觉地去看自己的衣服,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袍。
如沁笑了笑,“放心,衣服不是外人给您换的。”
向南循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紧张地环视着四周,原来这就是古代人住的卧室,看来电视剧还是演保守了,这套内面积足足有出租屋十个大也不止。
“对了!蒽儿呢?苏兰姑姑和绿竹她们呢?”向南循瞬间神经紧绷起来,就要下床。
如沁一把拦住她,“头上还有伤呢,可千万别乱动。放心吧,蒽儿很快就到了。”
“她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路上。大概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安城了。”
“那我们现在又在哪儿?”向南循越听越糊涂。
“我们在安城。”
向南循越听越糊涂,她拼命回忆摔倒之后的事情……大脑确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了。
“我们比蒽儿她们速度慢,我们在安城,她们却没到……这是什么逻辑?”任她理工科学霸的底子,也猜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如沁笑而不语。
向南循着急了!她上下打量着如沁,疑惑道:“难道你是什么掩藏的武林高手,有瞬间移动的法术什么的……”
如沁见她说得越来越离谱,只好说我要是有那本事,还用的着跟母亲在侯府受赵氏母女的气吗?
“那……”向南循实在猜不出了。
“不止蒽儿她们没到,太尉大人一行人也还在路上。”
“你说什么?整个队伍都没到?!那我们怎么来的?”向南循彻底懵了。
“主子您先别问了。带我们来这里的那个人……好像并不希望您知道。”如沁若有所思低下头,把热姜汤端到她面前,再拿汤匙送到她嘴边……
向南循哪里习惯别人这般伺候,自己拿过热汤碗也不用勺,咕咚咕咚全部喝了下去。
“你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我从来不强迫别人。”说完直接从床榻上起来,“我去门口等蒽儿,要是那个恶魔敢动蒽儿一下,我绝饶不了他!哎呀……”感觉到头上一阵钝痛,她伸手摸了摸,原来是摔倒的时候,头磕在了石头上,磕破了皮。
“来的时候磕的是右边,这次是左边,还挺对称!”向南循突然想起太医院那“大夫”给的药膏还放在身上,赶紧低头去找……
如沁拿出白玉色的锦盒递到她面前,“主子要找可是这个?”
向南循一把抢过,紧紧握在手里。“以后我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