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就说是来这边替档案室更新石柱情况的。那边的站长是我朋友，你只要给她报我的名字就行。”

“好的。”

陈璟雯带着宋铭走到传送室，这里摆放了至少十个镶嵌在门框中的传送门。

每个传送门都会由技术人员设定好出口后才会启动。如果有人要通过别的传送门回来，需要先申请才能使用。

去往雷湖驻守站的传送门已经设定好，现在处于启动的状态，蓝色的如同薄膜一样的东西在门框中展开，表面上闪着飘动的光点。

张山等在传送门旁，见他们来了将手里的工牌递给宋铭。

“档案室的牌子，带上这个他们才会相信你是总部来的。”

“那边不相信我们吗？”

“曾经发生过假冒的情况，这是为了保险起见，总部派往各个驻守站的专员必须有证件或工牌。”

宋铭看了看手里的工牌，他的个人信息全在上面，右下角还有一片芯片，上边刻有“档案室·宋铭”的字样。

“但是，万一有人把工牌偷了怎么办？”

“这个工牌是一次性的，上边的芯片在通过每个关口的时候，都需要检验持有者的身份。关口检验都是扫虹膜，与芯片内记录的数据相同才会放行。这东西来回一趟就报废，虽然也不能完全防范问题吧，至少要多一些保障。好了，快过去吧。”

宋铭将工牌戴在自己脖子上，检查了一遍手机等东西带没带，启动无线耳机走入了传送门。

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隗秋玉听见传送门滴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薯片站起身，宋铭一出来她便走上前和对方握手。

“哎呀呀，欢迎光临，我们需要做点检验措施哦。”

她挥了挥手，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体温枪一样的东西走过来。

他让宋铭把工牌拿下来，插进机器上的插槽，再去扫描宋铭的虹膜。

等到机器说出“匹配正确”后，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工作人员才松了口气，将工牌还给了宋铭。

隗秋玉笑了几声，伸手拍了拍宋铭的肩膀。

“欢迎你！今日海面上有些风浪，保险起见要等风浪过去才能下海。”

“没事，不急。”

宋铭重新戴上工牌，隗秋玉非常自来熟地伸出一条手臂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走出传送室。

雷湖驻守站建在附近的一座海岛上，本来是艾斯特利亚建造在近海的公园，在大洪水中意外幸存。DG将其改造成驻守站，派遣了专员长期看守海底石柱。

传送室出去后就是露天走廊，海风能将人的头发全部吹起，体重较轻的人都要考虑自己会不会被吹走。

走廊旁就是沙滩，朝远处看就能看到海岸线。

汹涌的海浪一层层拍打在岸上，停在岸边的小渔船不断起起伏伏，被一个大浪冲到内陆后翻倒在地上，只能等风平浪静的时候才能去收船。

隗秋玉就算穿着高跟鞋也走得很快，那些大风在她周围就像是不存在，甚至心情不错地哼着歌。

她的歌声有一种特殊的穿透力，就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依旧能听清。那歌声里似乎过滤了杂音，听着尤为空灵悠远，带着一丝神圣的气息。

走廊不算长，另一端又进入了室内。这里是一个玻璃建筑，除了与建筑主体相连的墙壁是棕色的，朝向大海的三面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今日天气不好，有太阳的日子，阳光会透过玻璃形成五彩的光辉，十分好看。

这里被隗秋玉称为咖啡厅，里面的各种家具也都是棕色。有一位专业的咖啡师在前台，见他们来了着手做咖啡。

他们随便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桌面浮现出三个像是投影在上方的电子按钮。

隗秋玉按下启动，三个按钮消失后，桌面的中央投影出一张电子屏幕。

“这是我们水下摄影机拍摄到的画面，除了这些水生生物，目前没有别的东西靠近。到时候去看石柱我们要下海，石柱上有特殊的磁场，电子设备全部报废，一定不要失散。”

宋铭点头，视频中石柱上除了那几道大的抓痕，非常光滑与干净，连藤壶都没有。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被水流冲刷倒塌，一点被水流侵蚀的痕迹都没有。

咖啡端了上来，宋铭喝了一口被苦得皱眉。隗秋玉看着他的表情哈哈大笑，让咖啡师拿了几块糖放在他的杯子里。

有了糖之后舌头好受多了，就算没有糖宋铭也会逼自己喝完，不然显得自己不太礼貌。

他又看了会那个抓痕，周围的鱼群路过石柱完整部分时，都刻意远离了石柱，反而抓痕附近的鱼群会更多。

他凑近仔细看，视频的像素不错，能看到抓痕上有几块藤壶。

隗秋玉看到宋铭俯下身近距离观察的动作，喝了一口咖啡后说：“你发现了吧？其他部分的辐射让那些生物不敢靠近，但被万龙国公破坏的地方，辐射大幅度减弱，生物们也敢靠近石柱了。我们研究过，那些辐射不会对生物造成□□上的伤害，但是长时间待在辐射里会发狂。但是这一点不用担心，我们研制出了抗辐射的潜水服，不会受到影响。”

“对了。”

隗秋玉话锋一转，笑着看向宋铭：“是谁同意你的申请的？我记得，张山的档案室从没有收人，他不喜欢带小孩的。”

宋铭将剩下的咖啡喝完回答：“是陈璟雯前辈。”

“哦，我就说嘛。那你她带的咯？”

“嗯。那个，站长。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隗秋玉点头，宋铭继续说：“我之前找了很多关于艾斯特利亚沉没的信息，但都没有这个国家的国民去哪的信息。我想问问，你知道吗？”

“这个事啊。你知道蓝渊国吗？”

“知道，是一个由人鱼组成的国家。”

隗秋玉咧开嘴笑，露出自己尖尖的牙齿，宋铭此时才发现对方嘴里是宛如鲨鱼一般的尖牙。

“艾斯特利亚是蓝渊国的附属国，那里是一群喜欢住在地面上的鱼人。国家沉没后他们没有办法，回归了蓝渊国。两国之间长期发生矛盾，这是人家的家事，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我现在给你说，也是信任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隗秋玉说的话语气轻浮，让人不觉得她的话有多重要。但对方深蓝色的眼睛死死注视着你，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像是被某种猛兽当作猎物盯住，无法逃脱。

又有一些甜品被端了上来，等隗秋玉拿了一块后宋铭才去拿。甜品入口即化，味道说不上多惊艳，和西餐厅吃到的差不多。

“那站长，你是人鱼吗？”

“为什么这样说？”

“就是，感觉……”

“嗯哼，是的哦。”

隗秋玉回答干脆，之前听到那样的歌声也有了原因解释。

人鱼一族擅长歌唱，会用歌声蛊惑路过的行人将他们吃掉。

但现在不同以往，大家都是友好交往国家，人鱼们对人肉或是其他妖族的肉不感兴趣，也有不少人鱼出身的歌星在大陆上活跃。

吃完一顿早茶，他继续跟着隗秋玉参观雷湖驻守站。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悠闲的状态，和总部忙成一团形成鲜明对比。

驻守站里除了那些设备，基本是保留了之前海岛公园酒店的装修。

整个站点不像个大组织的监视点，反而像个风景优美的度假中心，宋铭甚至在想这里如果用来养老也挺不错的。

他们走到了监控室，这里的气氛和外边不太一样，所有专员二十四小时轮班，保证每一个时间段都有人值守。

监控里，他还看见有几位专员穿着特质潜水服，用一种喇叭样的仪器对准石柱，好像是在收集声音。

最大的监控屏幕旁，是一面展示着数据的屏幕，上方有许多不停前进的波浪线。

“这些是我们在石柱附近收集到的声音，这么多年以来都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我试过很多种方法解码，但都没有结果。直到，我们对照了一本古书上记录的上古天界用语。其中发现了和这些波形相同的图像，再翻译上面的注释，得出‘虎’这个字。”

“虎？为什么是虎？”

隗秋玉摇头，宋铭又看了会监控。时间到了中午，他跟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这里基本都是海鲜，在宋君生病后家里很久没有买海鲜吃了。但是这里免费供应，宋铭时隔多年终于吃爽了一次。

隗秋玉给他安排的房间有很大的落地窗阳台，窗户正对大海。

此刻风浪小了一些，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云层露出的一点阳光，吹来的海风也不再狂躁，让人感到十分清凉。

他把手机充上电，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孙晨曦的消息。

对方问他去哪了，本来想约着一起出去看电影。他编了个家里有事的理由，孙晨曦回复一句好吧，没有再发消息。

还好自己跑了，孙晨曦估计拉他们去看的还是烂片，还得是那种难看到惊世骇俗的，才会线下邀请他们去看。

房间里有一张书桌，上方还配了一个台式电脑。宋铭坐过去，打开电脑。

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有个白色的一团影子跳上了他的膝盖，他下意识站起来挪到旁边，那团东西掉到地上，疼得叫了一声。

“小、小白？”

小白朝宋铭龇牙，嗷嗷叫着怒斥他刚才的行为。

宋铭却是立刻拧了自己一把，再跑到阳台，看着大海确认自己没有进幻境，看向小白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你怎么来的？你不是应该只出现在幻境里吗？”

小白跳上了椅子，扒着椅子的靠背看着宋铭，嘤嘤叫了一声。

宋铭走过去，小白突然跳起扑到他身上。他本来想伸手接住，但对方忽然变成了人形，将宋铭整个人压了下去。

好在身后就是床，宋铭仰面倒在床上，而万龙国公就撑在自己上方，两人处于一个很糟糕的姿势。

“下午好。”

万龙国公的尾巴扫了扫宋铭的脸，他没有戴面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宋铭看见他这个动作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忙伸手推对方的肩膀。

万龙国公没有被推动，俯下身趴在宋铭身上，脑袋靠着对方的侧脸，很小声地说：“我好想你……”

宋铭愣住，对方没有任何攻击意图，语气里全是委屈，仿佛宋铭只要拒绝一下就会哭出来。

宋铭鬼使神差的没有继续推开万龙国公，虽然他们现在姿势很像是万龙国公在强迫他干什么事，但他就是直觉对方不会造成威胁。

万龙国公是轻轻趴在宋铭身上的，过了一会没等宋铭推开自己，他就主动起身，埋着头朝阳台走过去。

他的头发变成了黑白相间，说明他已经恢复不少了。万龙国公就站在阳台上，看着云层散去洒下越来越多的阳光。

他伸手，一缕阳光照在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心，暖暖的。

宋铭坐起来，无声走到万龙国公的背后。

对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衬衫，衬衫下摆扎进黑色的及膝短裤，尾巴从裤腰部分的洞伸出来，随意放在地面。

“凌？”

宋铭试探地喊了一声，对方回头，转身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挡住了一些照进阳台的阳光，投影下来的影子正好抵达宋铭的脚尖。

“你知道我的名字啦，好久都没有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了。以后都这样叫我吧，万龙国公这个称号我是真不喜欢。”

“……我不记得在以前认识你。”

“没关系。”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宋铭想起了梦里看到的那只被雷劈的白兽，他几乎确定就是眼前的人。

如果眼睛就代表天道，他为什么要和天道打架，为什么会哭呢？

世间有轮回，对于万龙国公好几次的表现，他们应该是有上辈子的渊源。

感觉他们上辈子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朋友的关系似乎又不太够，难不成还能是夫妻吗……

宋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开口，万龙国公倒是开口了：“你为什么来雷湖？”

“想调查石柱，以及寻找关于你的消息。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来查。在这里沉没之前的十五年里，你都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找人。”对方顿了顿，又补充到：“我做的事死了很多人，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赎罪的。最后大家都会回来，我保证。”

宋铭没说话，万龙国公忽然走上前，牵起宋铭的一只手，虔诚地吻在指尖。

宋铭受惊下意识握拳抽回，对方又消失了，松开的手心却出现了一朵小粉花，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对方压抑却又不敢放肆表达出来的爱。

他第一次被除父母外的人如此深爱着，对方在他喊了名字后，脸上惊喜过后的落寞神情迟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他感到心疼，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对方。

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要蹦出来，但被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

脑子里很乱，他都没了做其他事的心情，回去又关掉了电脑。除了吃饭，宋铭没有从房间出来过，在手机上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搜到的东西大同小异，比如什么会想要了解对方的全部，对他人产生好奇，心跳加速等等。

这些事他现在确实符合一部分，但自己很清楚不是因为喜欢才做的。

可是曾经在幻境里的心动也不是假的，可能自己真的有点喜欢对方吧，但这是为什么呢？

脑袋使用过度，宋铭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叹了口气，将那朵小粉花放在了桌上。

等着外边天黑，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随后给李尚明发个消息，让他明天去医院送一下面包，转了钱后两眼一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