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点水。
叶闯只来得及啄了一下,就被推开了老远。她抹了抹嘴,不爽地嘟囔道:“你不是乐意让我亲你吗?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啊。”
对方冷静地回答:“现在不同了。”
现在不同了——
叶闯一撇嘴,猛地把他拽进怀里,一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不让他有半点逃脱的机会。另一手抵着他的后颈,把他的头一点点地摁下去。
江破云也不是任人摆布的种儿。
叶闯被他的双肘抵得胸口发疼,只能猛掐了一把腰,趁着他闷哼的功夫直接吻了上去。
亲上了!终于亲上了!
这一刻她馋了……不是,等了整整三年。
叶闯伸出舌尖,撬开他的唇齿,心脏怦怦直跳,气息乱得不成样子。
在青涩慌乱的外表下,她吻得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深沉……
江破云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也忘了抵抗,他虽然对男女之事略知一二,实则也是个没开过荤的青涩少年,更何况经常扮演被揩油的角色。
唇瓣被一股温凉的柔软润湿,牙关被人撬开,涌入一条灵巧竹叶青,缠住他的脖颈,扼住他的神智。
他的魂魄晕乎乎地飘在空中,身体却沉了下去。阻挡住叶闯的手逐渐松了力气,被她撬开关节锁在身后,衣服也不知怎的越穿越少,末了隐隐觉得有些冷。
……等等,哪里不对。
事态已经向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了啊!
“叶闯,我跟你拼了!”康信安老泪纵横,疯狂跺脚,“哇”的一声扑了上去,其英勇程度好比“风萧萧兮易水寒”……
江破云猛然惊醒,一把推开她,用力扯过衣领,一双眼睛写满了幽怨。
叶闯舔了舔唇,满意地咧嘴一笑,大拇指冲着自己,得意地说:“你哥,我的。”
哈?
“腰我搂了,嘴我亲了,胸膛也摸了,背也背过,抱也抱过,你呢,你那画本里有没有这段?”
“我靠……”康信安拔出腰侧的佩剑,咬牙瞪向叶闯,把“第一美男”的偶像包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破云摁住他的手,劝道:“别闹了,信安。你打不过她。”
可是哥哥叫我“信安”哎。
康信安一听更来劲了,磨刀霍霍向叶闯。
江破云直接捏住他的衣领,把人提溜到一边儿去,“信安,去取我的剑来,快去。”
康信安极其狰狞地瞅了叶闯一眼,无声呸了她一口,又换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殷勤样儿,笑盈盈地看着江破云,“好的哥哥。”
“画本的事,以后我再问你。”
康信安一听这话,心虚地开溜,临走前还冲叶闯龇了龇牙,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叶闯耸耸肩——谁怕谁啊。
支走了康信安,江破云直接忽略叶闯,独自赏景。
叶闯见自己被无视了,本想发火,但碍于自己失礼在先,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仔细地端详他的神态,得出一个结论,“你生气了?”
“没有。”
那肯定是生气了。
叶闯大致回忆了一番,始终找不到自己惹怒他的证据。而且从一开始,他就对自己有些怨怼,只不过别扭得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阿宁,我到底哪里惹你不快了?”
气氛骤然冷却下来。
江破云瞥向叶闯,口吻冷峻,“我跟你还没有熟络到这个地步。……即便曾经有过,现在也不行。”
他居然凶我?
叶闯有些委屈,但不愿表现出来,也冷着脸问:“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你再三对我上下其手,到底是为什么?你凭什么笃定我不会生气。你以为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便可以肆意妄为吗?还是说你见谁都是这样,只是横行霸道惯了?”
那倒不是对谁都这样。
叶闯只对江破云这样,在世上数以万计的人里头,她只想跟他亲近。
下意识想靠近他、黏着他,想让他的眼里满是自己。——是霸占,还是支配,或是征服?
她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地把他据为己有了。
“还能有什么,”叶闯随意地昂了昂头,拇指在脖子前横着一划,“见你漂亮,就上手了呗。”
江破云的眸光一瞬黯淡下去。
果然如此。
怪不得她当年不辞而别,怪不得自洛南分别后就杳无音信。
原来,她只当我是玩物罢了。
心血来潮就将他逗弄一番,惹得他心迷意乱后,一声不吭地全身而退;等他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一通胡搅蛮缠,待那股新鲜劲过去,竟又是对他不管不顾。
他给她留下那封书信,便是想说明自己的心意,但两个月不见她的消息,只觉得自作多情,干脆回锦州当起了世子侯爷。
垒起的高墙再次被她踹出一个破洞,大厦将倾,他该在这片废墟上重建一道防线,还是应该冲出去,奔赴她的未来?
江破云不知道,他弯不下断过的腰脊。
可惜叶闯猜不透他这层细腻的心思,只觉得与他分离两月之久,再次见面,他已然换了一种态度。她不过是想博他芳心,也不至于被人冷眼相待吧。
叶闯心里失落,但更多的是不甘,“你这么烦我,到底为什么?”
江破云攥住酒盏,指尖泛白,他垂眸道:“你走吧。”
“不要。”
“平州侯府不留你。”
“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偏不走。”
纵她怜香惜玉,岂为美色折腰?
江破云一派拿捏住她的胸有成竹,风轻云淡地说道,“一会我便让下人给九品堂堂主传密信,你自己看着办。”
叶闯向来不会冲谁点头哈腰,唯对他言听计从耐心有加,这几次三番地热脸贴冷屁股不禁让她窝火起来。更何况加上康信安这个导火索。
一点就燃。
“下人,谁的下人?康信安的?”
她把头上的破帽子扯下,往江破云那处一扔,愤然骂道:“你倒是做起他的世子妃来了!”
江破云抿唇不言,任由她骂。
“你任由他宣传你们不清不楚的关系,对他百般纵容,既然知道他这层心思,又为什么跟他越走越近?依我来看,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
江破云哑了嗓子,“我没有跟他不清不楚。”
叶闯切了一声,天马行空地骂骂咧咧一通,直到把心头淤积的不爽倾泻干净,才不情不愿地熄了火。她见江破云一言不发,忽然心底一凉,怀疑自己是不是骂得过了。
她心虚地一挪步,撂下一句“真是水性杨花”就跑了。
许久,许久。
有人呜咽了一声。
“我又能去找谁说话呢?”
啪嗒,那顶破帽子湿了一点。
一滴,一滴,一滴。
“谁又愿意陪我聊聊天呢?”
玉盏滚落,美酒飞溅,他瑟缩着肩膀,弓身呜咽起来。突然,他浑身一颤,重重地捶向自己的胸口。
一口浊血喷出,他失力跪倒在地,捂住胸口蜷缩起来。他双拳紧攥,指尖嵌进深深手掌心,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条夺命的青蛇。
“痛……”
此处,无人回应,只有他隐忍的哀嚎声回荡。
如同每一个困兽犹斗的寂夜。
“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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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院径。
叶闯脚步一顿,捂着胸口缓了一阵,“奇怪……怎么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连廊处有脚步声,她赶忙躲到假山后边。
“这该死的叶闯!居然让哥哥听到了画本的事……她早晚吃不了兜着走!”康信安丝毫没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只忙着低头赶路,“倒不如直接从这里把她扣下,拖进大牢里头,给她的脸来上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那我还能活么。”
叶闯闪身到他面前,吓得康信安鬼叫一声,扭头就跑。
叶闯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拖了回来,踹了他屁股一脚,喝道:“跑?打断你的腿!”
康信安打小就养尊处优,被惯出一身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平民女子这般羞辱。他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抽出剑指着她,“你别逼我,我的剑可不长眼!”
叶闯根本不怕,她歪头仔细端详着剑身,嗤笑一声,“你这剑也太烂了吧。”
她居然敢说这价值连城的宝剑烂?
康信安不服气,“醉千秋可不是什么烂剑,它是我家哥哥送我的。”
江破云给他的?叶闯一扯嘴角,“烂剑用破名,般配。”
说到“般配”二字时,叶闯斜睨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另有所指。
康信安知道她不爽自己和江破云的关系,故意摇头晃脑道:“奈何一笑千秋醉,一笑奈何醉千秋。我起的,绝!”
他在说“奈何”二字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即便是叶闯这等粗人,也参透了他的意思,就是说这名是为江破云而起,剑为江破云而执。
叶闯可不吃这套,她大可以现在就给自己的剑取名叫我内人,刀取名叫江宁。每逢出招就喊:江宁我内人,我内人江宁,岂不是比他明显多了?
“不对……”叶闯摇摇脑袋,“他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凭什么这么在意他。”
“我问你,他戴个面具装神弄鬼的,是想干什么?”叶闯无视醉千秋的剑锋,踱步走到康信安面前,“我劝你把剑收起来,否则……”
康信安瞥了她一眼,他对江破云的话深信不疑,知道自己打不过她,为了少受点皮外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剑收了回去,瞪眼道:“你跟我家哥哥这么熟,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
“还有,你为什么不让人喊他的名字?”
康信安一脸不屑,但碍于她的武力压迫,敷衍道:“戴面具当然是怕抢走我九州第一美男的称号……”
“你实话实说,我就告诉你江破云喜欢什么类型的。”
招损,但管用。
康信安掐着腰,上下打量着她,试探道:“真的?”
“千真万确。”
他含糊其词地说道:“仙门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仙门偏安锦州一隅,朝廷掌管八州。但我家哥哥身份特殊,是长公主和仙门之主的独子,既是仙门少主,又是皇室血脉。
“圣上为了向仙家示好,划平州三城给锦州,特封我家哥哥为方旬世子,但这也打乱了仙门与朝廷之间的平衡。我家哥哥戴面具,当然是为了避免再生事端。”
“然后?”
这康信安兜兜转转,还是没说到正点上。
他啧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修仙的?”
叶闯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她自幼便跟着他爹习武,没拜过哪门哪派,没学过画符开阵,只是听从她爹的书阁里看过某些道法。
严格来讲,她的确是个天赋异禀的门外汉,索性摇了摇头。
康信安见她不知情,索性隐去了一部分事实,“仙门弟子自命清高,认为我家哥哥道心不纯。上次有个来这除鬼辟邪的道士,在街上撞见到他便骂,被我教训了去。我家哥哥只好戴上面具,以防被仙门子弟认出。”
“再者,他也是三年前才捡起的这个名号,百姓但闻其名不认其人,这便可以隐去姓名行走江湖。”
见叶闯又要张口,康信安伸手一拦,不耐烦地说道:“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这下你该告诉我了吧。”
叶闯摇摇头,“还有一个问题,他让你拿的是什么剑?”
康信安一撇嘴,自豪地说:“仙门第一剑,风悦!”
“没听说过。”她一共就从家里溜出来两次,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偷听九品堂八怪的谈话,鲜少能听到有关仙门的消息。
“你又不是修道的,你怎么知道?那可是我家哥哥的剑,就说是天下第一、空前绝后也不为过。”
叶闯反问:“你也不修道,怎么知道那把剑厉害?”
“没当过神仙,还没见过神仙么,”他冲叶闯翻了一个白眼,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务,“起开,我要去剑室取剑,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叶闯不爽地给他让开了路,瞧见他焦急的背影,嘴角一勾,想出了一个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