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乔往边上一看,不是自己的,便看向陈凝,陈凝的脸上还满是脆弱,相比于褚乔,她对这场天灾有过更为深刻的切身体会。
颤着手接起手机,陈凝小声喂了声,对面忙道:“褚乔和你在一起呢吗?”
陈凝看了眼褚乔,回道:“在啊,你怎么没给她打?”
“打不通!你们没事儿吧?有被吓到吗?”那声轰鸣声震天响,除了像褚妈这样喝酒醉了的,睡得再沉怕是也得被惊醒。
他的声音不小,褚乔从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拿过手机看了眼,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宁渊拉进了黑名单,她连忙把人放出来,给他发了个短信说明情况。
宁渊打着电话也不耽误看短信,知道怎么回事后放了心。
正说着话,轰鸣声再度来袭,沙发上的褚乔和陈凝只觉得自己眼前的物品模糊了一瞬,耳内嗡鸣声不断,明明相隔千万里,动静依旧不小。
更可怕的是,每隔两三个小时这样的轰鸣声就会再度循环来袭,一直持续到火山喷发完毕。
褚乔只得庆幸于这火山不是本国的,否则会是什么场景她根本不敢想象。
宁渊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事出突然,纵使早就有所准备,依旧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迟来的新闻播报终于来了,褚乔调小音量看着两位主持人面带沉痛的说着此刻M国的现状。
灾难的来临是突然的,离火山喷发到现在不过才四个小时,M国的国土面积就已经有四成已经被火山灰所掩埋,但这还没有结束,只是粗略估计,到火山喷发结束时,M国完好的领土土地可能仅剩下一成。
土地的损失可以预估,但遇难人数的更加不好统计。听说当时火山将要喷发的前几个小时,当地政府就有组织附近居民的撤离,只不过M国当局的执行力有目共睹,大量的居民还未等到达安全区域,就已经被膨胀的火山灰所掩埋。
只是文字根本无法体现出这场天灾的恐怖与残酷,新闻播报中的卫星拍摄完整的记录下了这残忍中满是绚丽的一切。
突如其来的天灾,毁灭了一个强大的国家。
无论它的经济多么富有,它的科技多么先进,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多么震撼,在天灾面前,依旧那么不堪一击。
两个女孩窝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纵使她们有所准备,纵使她们早就有查过相关资料,但在此时…依旧满是迷茫。
平时只有半个小时的新闻播报,今天却延长了足有一个小时。
前一半讲的是M过现状以及火山喷发所带来的影响,这一部分主要是在科普火山喷发后全世界人们的生活变化。
后一半则主讲这次火山喷发对本国及本国人民生活的影响,以及国家对应出台的基本相关政策。
对于褚乔和陈凝而言,前部分她们已经基本有所了解,后一部分则是她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国家一直都有制定对应天灾的应对措施,本国领土上虽没有活跃的超级火山,但早在两个世纪前,M国相似的遭遇,也在这片土地上经历过。
既然灾难已经出现,领导们也只需要将相关措施拿出,按部就班的执行便是。
褚乔和陈凝默默地看着,许多准备工作都要在火山灰彻底覆盖蓝星前完成。
比如:捕鱼!
没了阳光,植物就无法光合作用,氧气不足,动物就无法正常生活。
无论是海里的,还是江河湖泊里的,通通都留不得,不然等氧气用光,水里的鱼死了变臭,水源将会受到二次污染。
“你有准备防雾霾的口罩吗?”
卫星拍摄的画面里,灾情现场的空中满是飞扬的火山灰,暗沉沉的天空本该高挂太阳,此时却宛如深夜,不见云霞满是尘埃。
褚乔不知道要多久这些火山灰就会随着气流溢向其他地区,但曾经在市区生活过的她很清楚,严重的雾霾同样会影响到人体健康。
陈凝挠挠头,仔细的回忆了下,前期她准备了太多物资,与食物相比防雾霾口罩其实属于医疗用品,大量购买有难度,但以她的花钱力度,一点没备好像也不太可能。
应该是时间太久,她印象不深,但确实仓库里有几箱子来着。
褚乔听她说有,松了心。
别看动静这样大,但对于蓝星而言也不过就是挤了个青春痘罢了。
只是对于一部分人类而言,这颗“青春痘”的爆发却犹如灭顶之灾。
这一晚上陈凝来在了褚乔家,两个女孩儿几乎整晚没睡。
轰鸣声每隔一段时间突然炸响,心里有准备的人依旧被吓得一惊一乍。
半夜时褚妈起夜上厕所,刚好听到震天响,她吓得裤子都差点忘记提,奔到沙发上拉起两个女孩就准备往外跑。
褚乔猜到她这是以为地震了,无奈的把人按回到沙发,简单的解释了轰鸣声的来源。
褚妈听了半天,依旧心有余悸,她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胸,战战兢兢的道:“真不是地震?那老远喷火山,咱们这儿咋这么大动静?”
褚乔说得口干舌燥,她把电视再度打开,找到一个重播新闻的卫视,道:“我算是说不清楚了,你自己看吧。”
褚妈皱着眉眯着眼,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电影一般一会儿惊呼一会儿拍胸,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对人命就这样轻易逝去的唏嘘。
她们这代人生于较为贫困但更为纯朴的七十年代,比之较为冷漠的新生一代更容易共情于他人。
褚乔依旧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国内发生了一场七级的大地震,遇难人数超过了三百人,当时她的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说了这个消息,气质偏向凌厉的女老师第一次在课上泪眼婆娑的讲完了课本内容,然后在下课前五分钟时给大家科普了地震是怎么形成的,以及发生地震的第一时间该如何自救。
十多年过去了,老师的话她依然印象深刻不曾忘记过,但当时的她对灾难的可怕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自然也体会不到老师对于同胞正在受难的担忧和感同身受。
老妈看完了新闻播报,结合之前褚乔和她说的,大概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在清楚只是震一震响一响,房不会塌墙不会倒以后,她就没那么害怕了。甚至还从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副扑克牌,说是家里好不容易凑够三个人,电视不好看、小视频刷多了眼睛疼、天还没亮又睡不着,不如打会儿地主消磨消磨时光。
褚乔无语,但见她挺有精神也是放心不少。这人年纪大了就怕会胡思乱想,好在她妈是个心宽体胖的,不存在自己吓自己的情况。
两个女孩陪着褚妈玩了几个来回的斗地主,她们不像褚妈经常摸牌,玩的就很生疏,输多赢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一直玩到天光大亮,褚妈扭扭腰拿盆活了些鸡食去后院喂了鸡,然后又回到厨房和褚乔陈凝三人一块弄了点简单的早饭吃。
忙忙活活了半天,褚乔看着风风火火的老妈把家里的活计都干完了,就挎了个装着瓜子零食的小包去了褚乔二姨家。
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别人家也不是聋子,自然惊慌失措了一阵,但好在新闻播报来的及时,倒是没弄出乱子来。
与精神抖擞的褚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个疲倦不堪的年轻女孩,褚乔眯着眼斜靠在沙发上,陈凝也哈欠连天的抱着抱枕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走吧…去我房间,天塌下来也得等咱俩睡饱再说。”
褚乔把陈凝从沙发上拉起来,引着她到自己的房间,找了洗干净还没用过的床单枕套换上,然后又从柜子里掏出个全新的毯子拆了铺到床上。
巨大的轰鸣声每隔一会儿就要响一声,动静大到让浅眠的人根本无法入睡,但褚乔和陈凝两个几乎一夜没睡,提心吊胆、身心俱疲,现在自然是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给,这有耳塞,就是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惯。”
褚乔从床头柜里掏出个小盒子,盒子里有六个指头大小的绿色耳塞。
褚妈看小视频的时候喜欢外放,家里的毛绒绒数量又多,虽然随着越来越大,屋里逐渐变得拥挤,所以大多时候它们都是在后院疯跑,但到了晚上,还是要回屋来睡觉,自然响动不少,褚乔也因此习惯了睡觉戴耳塞。
陈凝精气像是被吸干了一般,话都不想说,她点着头伸手接过耳塞,就开始有气无力的脱外衣。
褚乔看她躺好,随手关上房门,去了褚妈房间也准备睡下。
木已成舟再多的惊慌失措也改变不了事实,反正她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国家和领导,褚乔相信跟着国家走不会有错。
闭眼入睡,她的心却是安定了下来。
可能是太过疲倦,白天睡得也很香甜。褚乔是被打牌回家,开始忙活晚餐的褚妈叫醒的。
她迷茫了一会儿,坐起身看向拿着菜刀准备大展身手的褚妈。
“醒了?醒了就去后院抓鸡,就你说的那只红翅膀的,抓着了喊一声,我好杀鸡。”
活鸡现杀菜刀割喉,这事儿太刺激,褚乔可不敢。但生在安家铺子,长在安家铺子,她其实和个农村娃也差不多,抓鸡倒是难不住她。
猜到是因为陈凝来了家里,所以褚妈想弄点好的,小鸡炖蘑菇是老妈的拿手菜,随处乱窜的跑地鸡肉质相较于市场上买的白条鸡要更紧实许多,费点牙,但味儿更香。
褚乔挠挠头,她的一头短发如果不整理就会蓬松得像个鸡窝。好在她不用见外人,形象上随意点也没人管。
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正好看见陈凝坐在沙发上撸猫。
奶牛猫倒是不认生,被摸耳朵就眯着眼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褚乔过去也摸了把,去到厨房拿了瓶水一口气干掉了半瓶。
“睡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她嘴里还含着水,说话略有些模糊。
陈凝点点头,手下撸猫的动作没停。
不得不说毛绒绒似乎拥有着十分神奇的治愈力量,好像能安抚人形一般,只是这样摸摸它们的毛,陈凝就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不少。
睡前褚乔把狗子们放出了屋,后院里有个不小的集装箱,那是狗子们休息的窝,玩累了就能过去趴一会儿。
陈凝刚刚听到褚妈让褚乔抓鸡,她很好奇。
自打来了这里,陈凝见到了很多在市区里不太常见的动物,比如活着的鸡鸭鹅以及会昂昂叫的毛驴。
她觉得很新奇,也觉得很有趣,这是她在城市中心看不到的。
“我帮你抓鸡呀!”
褚乔看她一眼:“行啊,你不害怕就行。”
陈凝觉得有些荒缪,一只鸡才多大,她怎么可能害怕。
但来到鸡窝前后,陈凝发现自己大话说早了。看着母鸡红红的鸡冠,尖尖的嘴,她的手脚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颤颤巍巍的举着手好半天愣是不敢靠近。
褚乔很无奈,她就知道会这样。
跨步进到鸡窝,将目标堵到角落,下手稳准狠的掐住一对鸡翅膀,褚乔一分钟不到就完成了这项抓鸡任务,看得陈凝目瞪口呆好不佩服。
把活鸡交给褚妈,褚乔拉住陈凝的胳膊快步离开,生怕晚上一点就会看到鸡血狂喷的血腥场景。
不敢相信小时候看杀猪能看得津津有味的她,成年以后竟然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物是人非,终究还是变化太多。
褚乔倚着窗台望向窗外天空,清澈明朗的蓝天白云就将被灰暗所取代,未来的生活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和她所在意的人是否都能顺利度过这场漫长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