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人，唯有一片寂静。

“盈叶，你今天很漂亮。”林芷妮的眼神里流露出惊艳，红宝石的幽暗光芒在月影下跳跃，倒映进她的金瞳染上一抹血色。

何盈叶走到林芷妮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开心地朝她笑道：“因为是芷妮送我的项链，所以希望能让你早点看到我带上它的样子。”

何盈叶握人的动作总是很轻，就像只是虚虚地搭在了对方的手上，但林芷妮仍感觉到了一股不强但足够温暖的力量正透过手心向她传来，但同时，无尽的空虚又在告诉她这实在太少了，林芷妮这才惊觉，自己原来已经在风里站了这么久，站到手都已经凉透，站到只能给身边的人带去刺骨的冷，她眉眼低垂，不自觉地收紧手上的力道，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

下一秒，何盈叶用相同的力道回握住了林芷妮：“芷妮有喜欢的东西吗，下次我也送礼物给你好不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红色不适合我的。”

“不过，貌似没那么遭？哈哈。”

何盈叶摸索了下林芷妮的手，接着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上去：“芷妮在这站这么久是不是也冷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一直没等到回答的何盈叶有些疑惑地仰起脸看向林芷妮：“……芷妮？”

何盈叶的眼神清澈透明，全然是信任与柔和，在那双眼中，你看不见任何的杂质，仿佛一汪潭水。

目光相会之际，林芷妮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眼中的迷茫，但更多的还是她在无意识的岁月里日渐膨胀的贪欲，猩红的眼神里环抱着与那人心惊的相似，这过分清晰的认知让冷汗瞬间爬上林芷妮的脊髓，恐惧、折磨、困惑，潭水浇灭了林芷妮躁动的情感，让她的心脏从强烈的鼓动中渐渐地平静下来，最后，她的眼里只有被熄灭的余晖，和无尽的愧疚。

林芷妮开始抑制不住地粗声喘气，如同一个极度缺氧的病人，她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她错得离谱。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芷妮觉得自己被看透了，被何盈叶，也被自己。

何盈叶会知道吗？何盈叶真的不知道吗？

她低下头，向她的“朋友”忏悔。

“对不起……对不起盈叶。”

何盈叶惊愕地看着林芷妮突如其来地变化，就在刚才，林芷妮的眼神在瞬间缩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惧的东西。

“芷妮，你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何盈叶双手撑在林芷妮的肩膀两侧，让林芷妮能够彻底地依靠在她的肩上。

怀里的人在她的怀里不自觉地战栗，这样的情况，何盈叶其实碰到过很多次，她不自觉想到了另一个同样时刻处于疑惑与痛苦中的人。

两个不同的身影在眼前逐渐重叠……怎么会。

何盈叶觉得……她或许知道该怎么做。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的手缓缓沿着林芷妮的后背向上滑动，似抚摸似留恋，直到——何盈叶的手抵达到了腰腹，那一刹那，手臂瞬间收紧，她们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站在诀别的路口进行着仿佛要将彼此的热量完全相融的拥抱。

何盈叶无声地用着最质朴的方式将自己的话语传递给了林芷妮，在察觉到林芷妮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何盈叶才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看向眼前的人，林芷妮的眼睛正因失去热源而流露出明显的脆弱。

林芷妮恳求道：“盈叶，继续抱抱我吧。”

何盈叶看着林芷妮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这没有缘由的笑让林芷妮浑身一颤。

“芷妮，你和我哥哥好像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何盈叶伸出手，细致地将一缕碎发挽到了林芷妮的耳后，林芷妮感觉有一种麻，从离手指最近的那块皮肤开始源源不断地传向她的大脑。

“因为……你们都好像孩子？”

何盈叶手指没有放下，而是接着向后移，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林芷妮的后脑勺，轻柔地，温湿地，持续地，就这么重复着。

林芷妮的眼神顺着何盈叶的手移动，直到看不见，她才把视线放回到何盈叶的脸上。

“芷妮，不要怕。”何盈叶语气温和，目光是仿佛在看着孩子那般缱绻，她将手附在林芷妮的头发上，然后将自己的额头与她的额头相贴。

阴影遮盖住了林芷妮眼前的视线，极近的距离让林芷妮闻到了何盈叶身上一直存在的深邃而神秘的馥郁花香，她的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胸膛，比之刚才更甚，睫毛如同惊翅的蝴蝶，快速地颤动。

“盈叶……?”

“我不会知道的，不是吗？”她用另一只手将林芷妮的左手提起，林芷妮下意识想要抗拒，下一秒却被何盈叶死死攥住，那力道大得惊人。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林芷妮的手就这么被带着缓缓上移，手指在空中留下一道颤抖的模糊的轨迹，直到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红色矿物。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林芷妮的手，被按在了何盈叶的脖子上。

呢喃的低语透过皮肤震得林芷妮指尖发麻。

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所以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

何盈叶会包容他们的，何盈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

“哥哥！”

会场里，何盈叶带着林芷妮走向了何少爷的身边。

“回来了。”何少爷不动声色地将妹妹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看到没出什么问题，才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何少爷觉得何盈叶脖子上的项链似乎变得格外红。

在何盈叶的身后，林芷妮也正在悄悄打量着对面的男人，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何盈叶的哥哥，虽然林芷妮第一眼看上去二人并不相像，但看到他几乎只黏在妹妹身上的视线，又觉得何盈叶的哥哥果然就该如此。

林芷妮忍不住想到何盈叶说得她与她哥哥有些相似的事，心头升起一抹微妙的异样，她悄悄往何盈叶的身后挪了一步，避开了何少爷的视线。

观察完妹妹的何少爷这才注意到何盈叶背后的林芷妮，可能是第一印象不佳的原因，在二人打完招呼后，何少爷果然还是觉得妹妹没有什么交朋友的天赋。

在何盈叶刚到后的不久，舞会便正式开始了。

“砰”的一声，头顶灯光微微变暗，一束更亮的光从大堂最中央打上了二楼平台。学生会副会长白翼正站在平台的边缘俯视着下面的众人，微笑着开始发表讲话。

在他身后的右侧方，还有另一个隐于暗侧的高大身影。

不只是何盈叶，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那道身影，何盈叶听到有人惊呼出那个人的名字——随立衡。

何盈叶紧紧盯着那道身影，眼睛眯起，脑中不自觉出现了关于随立衡的信息。

学生会会长随立衡，从他当上会长以来就几乎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有人说这是他为人低调的缘故，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性格高傲瞧不上他人的表现，何盈叶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她曾在论坛里看到了另一种说法，那是何盈叶偶然在最新发帖记录里刷到的帖子。贴主号称是知情人士，他透露出随立衡从这次开学以来便从没有来过学校，按照他猜测，随立衡应该是通过家族的途径已经秘密进入联邦军，在接受军队的正式训练，在何盈叶堪堪读完这条帖子的下一秒，页面就显示出了已被贴主本人删除的提示。

虽然这条帖子的真实性无可考究，但碍于随立衡背景的特殊性，何盈叶其实一直都把他当做头号“主角”候选人，早在入学的第一天，何盈叶就从F4的秘密档案里了解到随立衡是联邦前任总司令的孙子，家族是有名的军事世家，为联邦成立贡献了极大的功劳，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随立衡来谟涅学院也只不过是顺应家中长辈的意识。

这样的人，家里有“剑”的可能性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甚至，何盈叶还隐晦地向同桌打听过，随立衡的爷爷曾在一次战争中为前任总统挡刀，被总统赐下过一柄名剑。

……这个人，该怎么接触。

本以为加入学生会多多少少能够见到，但如果那条帖子说得是真的，那么何盈叶怕是只能直接进他家偷剑了。

她去偷剑……？！诶……真的假的？

何盈叶难得沉默了。

耳畔，白翼的声音仍没停歇，但身边不少人的注意力已经根本不在他身上，学生会长这四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个人能力的完美无缺，嫉妒和崇拜的眼神在底下交织，但不可否认，他们都在期待着一会儿能与随立衡结交以为家族增添一些后盾。

虽然何盈叶确实猜测过F1会不会出席这次新生舞会，但真正看到他出现在现场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小惊讶的，看来学生会会长也逃不过社交……

“那么，接下来即将迎来的就是舞会的正式开场了。”最后一句话音落下，白翼的音量微微加大，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身上，他看着底下人的目光，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重新道，“不过在此之前，今年我们学生会特别为大家准备了一个有趣的娱乐环节。”

白翼以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另在场全部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学生会将通过抽签的方式随机选中一名新生，幸运儿可以任意选择一名学生会成员作为舞伴。

包括随立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