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瑛本就是个果断坚决的人,只是之前身处其中,王氏的建议又适得其反,如今觉得沈德音的建议可行,也不多耽误,用过午饭后便匆匆回去。
沈德音送走陆瑛后,继续恢复养伤生活,游记很快便看完了,日子陡然无趣起来,陆文勤倒是想来,可每次都是还没到苍竹苑门口,王氏的人便要请他去主院,几次之后,陆文勤干脆不往后院来,连给王氏的院子都不去了,每日发奋。只有林雅还时不时来看她。
近日王氏管家时也带着林雅,时不时教导一二,林雅很感谢姨母,学起来也很用心,她为人和气又底气不足,不免有下人轻视,但被王氏察觉后,很是敲打了一番,这才没人敢对表小姐不敬。
进入腊月,商队终于也回来了,沈德音借口看沈府宅子的情况,回了趟沈府见秦叔。
秦叔和她详细说了这次商队的情况,“……带去的东西都极好出售,尤其是茶叶、绸缎,如今科考风气起来了,连北地的都有很多学子准备,笔墨纸砚这些明年倒是可以多准备些,对了,还有胭脂水粉。”
“带回来的有五十车皮子,都是极好的,我已经让人运到京城各大成衣铺子了,腊月便能全部出手,还有三十车酒和十五车的药材,其他特产也带了些,但都不多,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是具体的单子,大小姐请看。”秦叔拿出一个册子。
之春将册子拿给沈德音,沈德音细细看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后才抬头笑着道,“这趟走了快半年,真是辛苦你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赶到小年才能回来呢,这下我总算放心了,你们也可以在京里好好过个年!之春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秦叔是母亲的陪嫁管事,早些年和沈德音外祖父一起,走遍了大梁,甚至海外都去过两趟。沈德音出嫁时,沈母将自己得大部分嫁妆和得力管事都给了沈德音,秦叔就是那时候跟着沈德音的。
沈德音前两年受制于刚出嫁,只能管管商铺里的事情,直到今年,陆文勤游学,王氏交由她管家,沈德音才得以有时间可以出来安排嫁妆里的商队。
“大小姐哪里话!咱们的东西好,只要运的过去,没有卖不掉的道理,我不过是早些年跟着老太爷走过几趟,对路还有人都算熟悉。”秦叔五十多岁年纪,常年外出,晒得黝黑,听到沈德音这样说,嘿嘿一笑。
沈德音接过之春递来的红封,亲自递给秦叔,“这是给你这次的分红,不多,只有一成。”沈德音见秦叔推辞,又说,“商队好几年没出去了,好在这次有你,你便安心收着,以后就还照常例”
秦叔听到沈德音这样说才接过,但听沈德音又说,“也辛苦秦叔将其他的大小管事也带进来吧。是第一次走这条道,能这样顺利,其他人也有功劳,我都见见吧。
秦叔见大小姐此举很有当年庞老太爷的风范,大小姐能重组商队已是用心,如今对这些人重视,说明以后这样动作少不了。便让等待门外的儿子将大小管事叫进来。
沈德音一一见过,又问了各个管事姓名和家里情况,之春在一旁发红封。
一个时辰过去方才了事,见已经中午,沈府未开火,之春早已安排人从酒楼买了几桌席面,众人便在沈府简单用饭。
饭后,秦叔想起一事,赶紧和沈德音细细说来。
原来,商队在西北一切顺利,但回城路上,却遇到了一行人。因沈德音嘱咐,所以秦叔在外行走用的是庞家名号,这些人也是是长在外行走的模样,话里话外透露出对庞家的不屑,但对商队的情况却又很感兴趣,尤其是总想知道商队走一趟能赚多少,每次都被秦叔打哈哈过去。
快到京城这行人才和他们分开,秦叔觉得有异,便安排护卫队里身手好的两个人默默跟着。
这行人却是绕了个弯儿也到京城,只是没进城,而是到了京郊三十里处一个庄园。这两个护卫装作路人在庄园周围和佃户打听了下,庄园主人姓相。
秦叔思索,京郊都是达官贵人的庄园,可京城并无姓相的官员,但是官员夫人的也有可能,只是这就是秦叔不了解的地方了。他便想着沈德音能知道一些,再则,这行人的确有点怪异,是以把这件事报给沈德音知晓。
沈德音听完秦叔所说,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京城确无相姓的官员,但相姓的夫人,好像也没有,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是谁,便让秦叔通过京城的铺子留意此事,如果有查出什么,便派人报给她。
秦叔又和沈德音细细聊了年后商队的安排。未时一刻,沈德音才启程回陆府,回府后将秦叔送的各样礼物,分别给各院送了些。
没两日,陆家大少夫人李氏也到京城了,王氏自收到书信后就开始整理松涛院,早早添置好一切,此刻正翘首以盼,都快三年没见着孙儿了。
李氏的马车刚驶入京城,到陆府至少还需要一刻钟,两个儿子和她一个马车,正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京城的样子。
“娘!这里好热闹,好多马车,还有好多铺子!我可以去逛这些铺子吗?”这是李氏的小儿子陆灏,两岁便被带去边城,如今都快五岁了。
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李氏摸摸小儿子的头,“当然可以,但是咱们先回家,安顿好,才能出来逛。”
“好!那我每一个铺子都要看!”陆灏激动。
“好了,你别一直掀着帘子,冻着母亲了,你忘记父亲怎么和我们说的了么?”李氏的大儿子陆鸿拉过弟弟的手,放下帘子,不让冷风吹到母亲。
李氏见大儿子和小大人一样,心里熨帖,“没事的,左右都要到家了,灏儿去边城还小,不记事儿,自然想看看这新鲜,再说娘穿的厚呢!”
又把小儿子拉进怀里,“娘和你说的还记得吗?”
“记得!要叫祖父祖母,还有叔叔婶婶!”陆灏抢着回答。
“灏儿真聪明!”李氏摸摸儿子的小脸,这个孩子在边城长大,那边没那么多规矩,五岁小孩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这次回来,咱们就要一直在家里住,会和祖父祖母一起生活,灏儿一定要孝敬他们。”
“娘啊,你都说了好多遍了,不仅你说,哥哥也和我说,我都记得牢牢的啦!”陆灏摆摆手。
李氏又拉着大儿子,“边城条件差,你进学难,如今回来了,你想去哪里上学,娘都满足你。”
这几年在边城,虽然过的没有京里锦衣玉食,但好在丈夫贴心,也没有公婆管教,李氏很是满足。
唯一难过的就是大儿子的学业,陆鸿和他父亲不一样,不爱舞刀弄枪,偏偏喜欢读书,可边城哪有好的夫子和学堂,以至于,陆鸿如今八岁了连四书都没学,想到这里李氏就有些不痛快,如今回到京城,可得给儿子好好寻摸寻摸夫子。
当年丈夫离京,是一心从武,和公公关系闹得很僵,丈夫自己走门路得了个从六品校尉,便计划一家人随他搬去边城。
但婆婆非要两个孩子留下,可李氏怎么舍得,后来还是丈夫和婆婆说了什么,婆婆才不甚痛快的让她带着两个儿子跟随丈夫。婆媳关系也闹僵了,和家里的来往不咸不淡,因此闹了很久。
本想走之前给儿子寻个靠谱夫子也没时间,到了那边安顿好之后却发现当地也没什么好学堂,还是她求了娘家哥哥,找了个落第的秀才去边城,给儿子开的蒙,但更多的就教不了了。好在自己怀了孩子,丈夫觉得边城条件差,送妻子孩子回京,这才对大儿子的学业放下心来。
李氏现在已经怀胎六月,边城到京城马车一个半月便能到,但因怀着孩子,便放缓了路程,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到。想到回来后要侍奉公婆,李氏就有些担心。
当年丈夫离京一家人搬去边城,之后虽然还是书信不断,但李氏知道,婆婆对自己有气,气自己不知道规劝丈夫。好在这次是回来养胎,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立规矩呢。
终于到了陆府门前,王氏身边的李嬷嬷早就带人在门口等待了,向李氏和两位小少爷问候好后,就小心翼翼的扶着李氏往主院走去。李氏见婆婆身边的几个丫鬟簇拥着儿子,便放心了,边走边和李嬷嬷闲话。
终于到了主院,李氏虽身子重,但仍坚持给公婆行了大礼,又让儿子给祖父祖母磕头,王氏早就揽着两个孙子眼泪汪汪。
陆老爷今日也是告假一天,他虽然气大儿子走武官路,但对两个孙子很疼爱,也无不满,此刻也看着两个孙子连连点头。
李氏又和其他一一人打招呼,又让自己的奶娘将给大家带的边城土仪一一分发。她不认得林雅,沈德音她关系不错,便给她介绍,还好多备了一份土仪给出家的小姑子,此时便先送给林雅。
王氏担心两个孙子饿着,没到时辰便开始吃晚饭,用晚饭后,陆老爷带陆鸿去书房教考,陆灏则被王氏留住主院,其他人也都各回各处。
待李氏回到松涛院,见一切如常,婆婆还给多拨了几个下人,还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一日下来早就疲倦了,便早早的洗漱,等到陆鸿从书房回来,李氏见奶娘亲自照看儿子睡觉,这才放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