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言一惊,之夏之秋立刻抓住沈德音的胳膊,正准备跳车,马车却又忽然停下来,紧接着听到老孙头劫后余生的声音,“多谢壮士出手救了小老儿,不止壮士怎么称呼?”
原来老孙头喊完跳车后,忽然发现身边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拉发疯的马儿,立刻被顿住,随后脚尖一点飞身上马,不知他如何安抚的马,马总算时安静了下来。
“老丈客气,是我家老爷刚好路过,见马儿发疯,恐有人受伤,便让出手相助。”劲装男子边说边回身走到一男子身后。
老孙头看过去,一男子长身而立,长相清俊,正看向马车,老孙头立刻上前,叩头感谢,只听这男子开口,“无妨,马儿约莫是受惊了,闹市赶马车更要小心,否则行人摊贩都要遭殃了。”
周围围观的人一听纷纷称是,老孙头和护院更是赶忙向被波及到的行人商贩道歉。
听到这里,沈德音带着之夏之秋下车,先是让护院登记受波及的行人商贩损失,让他们明日去沈侍郎府上领取损失赔偿。
而后又面向男子行了个礼,“不知这位老爷府上哪里?今日承蒙出手相救,感激不尽,必当重谢!”
男子看着沈德音面目含笑,“小娘子多礼了,不过是路过顺手,无需放在心上。”说罢便带随从离开。沈德音蹙眉,叫了一个护院小心跟上男子一行人。
接下来顺利回到沈府,听到路上惊险,沈夫人吓了一跳,便让老孙头细细察看马儿全身是哪里受伤或被虫子叮咬,沈德音道,“回来的路上换了马拉车,也让老孙头细细察看了,但并无异常。”
“那就奇怪了。”沈夫人又道,“罢了,好在你没受伤,以后出门前都人仔细检查,别再像今日!”沈德音点头,沈夫人见女儿有些疲惫便让她先回院休息,等到沈兆轩下值一家人吃饭时再来主院。
沈德音刚走,护院便回来了,沈夫人听闻男子身份有些惊讶,竟然是慎郡王,此人身份特殊,沈府倒是不好相交,想了想,便去库房选了些贵重礼物,让管家亲自送去慎郡王府。
沈兆轩下值后,一家人在饭桌上了说了此事,沈老爷知道夫人的担心,安慰道,“夫人莫要担心,他虽然身份特殊,但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救人,我便是去一趟也无妨的,官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不怪沈夫人担心,实在是慎郡王身份尴尬,他名叫赵喆,本朝太祖薨逝后,继位的不是太祖子孙,而是太祖之弟,也就是高宗,慎郡王是太祖的玄孙,当年太祖的儿子因各种原因离奇死亡,几个孙子也都病歪歪的陆续夭折,只有慎郡王的爷爷活着,但因身体不好也是一副随时都要夭折的样子,所以皇位便由正值壮年的太宗之弟继承,也就是高宗,可谁知慎郡王爷爷不但活到二十岁,还生了个儿子,就是慎郡王父亲,只是在慎郡王出生没多久也死了,慎郡王从小在宫里长大,成年了才出宫封王。
民间传闻太祖一脉的儿孙皆是高宗所害,再加上慎郡王爷爷和父亲都是二十岁刚有了儿子人就死了,所以民间更是什么传言都有,什么慎郡王一脉都活不过二十岁啦,即便慎郡王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沈兆轩觉得救人一事说小不小,为避免以后有什么牵扯,还是专程上门感谢比较好,于是赶在休沐日便去拜访了慎郡王府,送了礼表达了感谢,又婉拒了留饭邀请,借口有事要离开,赵喆也不介意,更是亲自送沈兆轩到王府门口看着沈兆轩上马车离开。
沈兆轩上车后止不住皱眉,实在是赵喆的态度有点反常,但一时也不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心中记着,来日再看。
谁知没过几日倒有些流言传起来,说是慎郡王救了沈侍郎的女儿,两人一见钟情。沈侍郎上门道谢也被说成是去看未来女婿,有人表示怀疑,却有人说沈侍郎离开时慎郡王做足了晚辈姿态,这不是相看女婿是什么!
一开始沈德音听到这些流言只觉匪夷所思,倒也没放在心里,毕竟京里整日流言繁多,没影的事她并不当回事。谁知只过了一两日,流言开始离谱起来,什么沈德音和离是和慎郡王有了收尾,两家已经商定了婚期就等择日纳彩等等。
沈家父女听到这都开始觉得不对,沈兆轩更是想到那日赵喆的表现。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喆出席宴会上,有好事之人问起此事,赵喆只是笑着沉默并不分辨,更被大家认为传言为真。
只是没想到女眷席上也有人问,陆瑛很是生气,她如今在杜家过的不错,婆婆看重,丈夫也收敛,儿女和她也贴了心,没想到自己来代婆婆赴个席竟听到这个,当即生气,“这种不知所谓的话也有人信?我那沈家妹妹最是端庄稳重,嫁入陆家我爹娘都看重她人品贵重,且我与沈家妹妹一同长大,最是知道她的品行,至于与我弟和离一事,是我那弟弟没福气,怎么?我作为陆家的女儿对陆家之事还没这位夫人清楚?”问话之人当即闹了个没脸,只是众人见陆瑛这样维护已经和离了的弟妹,一时倒是对沈德音都有些好奇。
陆瑛的话传到男宾那边,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之下,慎郡王开口夸赞了沈德音,又让众人注意女儿家的名声,不要相信流言。
事情传到沈府,沈夫人感激陆瑛对她女儿的维护,送了好些礼物到杜府。沈德音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陆瑛竟如此维护她,想到一起长大的情谊,她心中一暖。
沈兆轩想的更多,虽然他一直担心自己和夫人老了,女儿没个安稳生活,准备过两年给女儿再找个夫君,但在他的计划里,不管是过两年找还是现在,这个人都不会是慎郡王赵喆,不仅是这个人的身份尴尬,更因为慎郡王已有一子一女,郡王后院虽无侧妃,但有侍妾众多,让女儿嫁给这种人当初和陆家干嘛要和离!
再想到自己如今任吏部侍郎,正值官家看重,与慎郡王有所牵扯对仕途无益,他还想自己再升一升,好为女儿撑腰呢!
于是沈兆轩第二日便求见了皇帝,可到了御前发现慎郡王也在,官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他心中一咯噔,立刻拜见皇帝,还没开口就听皇帝问了句,“沈爱卿,见朕是为何事啊?”
沈兆轩立刻说了女儿和离之事缘由以及和慎郡王的传言,“……还请陛下明鉴,小女蒙郡王出手相机,我与夫人感激不尽,可小女与郡王不过一面之缘,从未私下接触往来,小女自那日回京后更是连门都未出一步,阖府上下都可作证。更何况,小女婚姻不幸和离归家,此生都不再谈婚事,我与夫人仅有此一女,虽放心不下,但更希望她能人生开怀。所以坊间流言绝不为真,臣不敢欺瞒陛下!”
皇帝闻言笑了笑,“哦?看来这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了?”
沈兆轩震惊,“陛下的意思是?”
“你来晚了一步,慎郡王可是一早就来朕跟前,跟朕说对你女儿一见钟情,想要以王妃之位求娶,求朕赐婚呢。正想宣你进宫,你就来了。你刚才说你女儿不想再嫁,这可不就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皇帝呵呵一笑。
沈兆轩立刻下拜,“郡王身份高贵,小女乃和离之人,断不敢辱没了郡王,且我这个女儿性格刚烈,和离后曾说此生不再婚嫁。臣已知命之年,只有一女,惟愿小女一生顺遂和乐开怀,还望陛下和郡王体谅臣!”
“爱卿快起!”皇帝让人扶起沈兆轩,正色道,“沈爱卿拳拳爱女之心,令朕动容,朕这个媒人不做也罢。”而后让沈兆轩退下,又看向慎郡王,“知禄,既然沈爱卿不愿,你对沈家女的心思就收收吧,闹的这些流言蜚语让人家女儿怎么出门?”
赵喆心中一紧,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是臣弟糊涂了,臣弟回去后定令人澄清流言。”
“不过相氏已经去了这么久,你也该再娶一个了,不然两个孩子也都大了,快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总不能让你那些侍妾出面吧?”皇帝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
赵喆不敢放松,“陛下!臣弟与相氏年少夫妻,感情甚笃,自相氏走后,臣弟本不欲再娶王妃,只是那日见沈家小姐端庄大方,又亲和善良,想起两个孩子,这才起了心思想要求娶,既然沈家小姐不愿意,那臣弟也就不想再娶了!”
皇帝喝了口茶,摆摆手,“沈爱卿一直忠君为国,给朕办了不少实事,朕若强行赐婚,不免冷了忠臣的心。你放心,朕会择一品貌俱佳的淑女赐为王妃,必不亏待了你。内廷最近选了一批宫女,朕已让人选了些出挑的,这两日也送到你府上。”
慎郡王听到这话,窝在袖子里手紧了紧,但也知道无法再拒绝,只好谢恩,只是离开的时候眼神幽冷,沈家女他势在必得!
回到府里的沈兆轩立刻同夫人和女儿说了御前之事,叮嘱女儿日后出门千万注意,一定要带足了护院。
因为他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慎郡王求娶沈德音到底是为何,慎郡王说的一见钟情,纯属胡言乱语,自己女儿是很貌美,可也没美到让一个有争位争议、小心翼翼了三十多年的郡王到御前求娶的地步,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怪沈兆轩如此想,关于慎郡王一脉的传闻很多,民间传说慎郡王的祖父和父亲,从出生就被下了身体孱弱的药,慎郡王亦是如此。此事若是真的,他祖父和父亲二十岁就死了,而他今年三十有余,看着面色也不像有弱症的人,要说他身体好,扛过了皇家的秘药,沈兆轩是绝对不信的!此事若是假的,但作为一个有争位争议,还能时常出入宫廷,如鱼得水,不管这样是不是官家有意的,他都不可小觑。被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盯住,绝对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