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也想在这儿誊抄几本关于用兵的书册,回去细细研读。
找寻之中还真让他找到了《尉迟兵书》,是孤本,裴钦没有读过,立马就坐在了一旁的案几上誊抄。
裴钦刚将书册誊抄完,去书架上寻其他的书籍,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开启的“吱呀”的响声。
不过,裴钦没有理会,两人也没有遇到,直到现在......
“今日午后,先生邀我来樊楼,先生离开后时间还早,我便来了。”
“原是这样,正好,裴钦,帮我取本书籍。”
“好。”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姜婉婧暗自用手掐了自己,美色误人哪。
姜婉婧快速转身,离裴钦远了几步,在前面给裴钦引路,裴钦跟上她的步伐。
等到了放书的木架,姜婉婧才将心中的波澜抚平,她转身面对木架。
“就是那本,靠左侧的第三本。”姜婉婧抬头,用手指着那本《陶氏生意经》。
裴钦先将手中的书册递给姜婉婧,“帮我拿着。”
刚才黑暗中,姜婉婧没注意他手中还有东西,姜婉婧看见书册的字有些疑惑,想不通。
裴钦微微踮脚,指节分明的手将那本书取下,看清书册的名字,像是姜婉婧喜爱的书册。
将书取下后,裴钦用手弹去封面上的落灰,这才递给姜婉婧。
“给,拿好。”
同时,姜婉婧也将手中的书册递给了裴钦。
“裴钦,这本书你是看还是誊抄?”
“誊抄。”
“那好,我们一起,等会儿一道回去,夜深了。”
等将书誊完确实不早了,裴钦点头同意。
就这样,两人跪坐在相邻的案几后面,开始抄手边的书册。
旁边的沙漏预示着时间在慢慢流逝,由窗户撒下来的月光从姜婉婧的案几上慢慢移到了裴钦的案几上。
姜婉婧的书册抄了有半数之多了,她放下手中的笔,转动手腕,动了动因绷直而变得酸软的脊背。
不经意间,姜婉婧将目光放在了裴钦的身上,他坐的端正,手中的笔向不同方向不断移动,神色专注,姜婉婧看了几眼,他也没什么反应。
“不愧是解元”姜婉婧在心中暗暗的说道。
等活动好了,姜婉婧看了眼沙漏,便又开始抄了。
楼中静谧无声,只有笔与纸摩擦的声音。
亥时,裴钦终于将另一本书册抄写完毕,看着今日誊抄的两本书册,嘴角微微扬起。
转头看向姜婉婧,她还在继续书写,看见这平静和谐的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裴钦的心像是暂停了一下。
裴钦看了一眼便快速移开了,害怕姜婉婧察觉,等待的功夫,裴钦拿起手边的书册看了起来。
又过了两刻钟,姜婉婧放下笔,再看向裴钦的时候,他已经将笔放下了。
“裴钦。”姜婉婧清脆的声音让裴钦从书册中抽离出来,转头向姜婉婧看去。
“你可写完了,我们离开吧?”
“嗯”
裴钦起身,拿起书册,走向姜婉婧。
“书册给我,我帮你放。”裴钦伸出手。
姜婉婧快速的将边上的书册递到裴钦的手中,道了句“谢谢”。
两人拿起各自的一大摞宣纸,向大门走去。
还没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
小厮作了请的手势,待他们离开,姜婉婧就听见了铜锁扣上的声音。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白芷急切的说道。
虽说没有宵禁,但在姜家是有宵禁的,姜婉婧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才回府,这也就是姜家夫妇不在罢了。
姜婉婧拍了拍白芷的手。
白芷将姜婉婧仔细看完,这才发现跟在姜婉婧身后的人,“裴公子,你也在这儿。”
裴钦“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有上前的叶萩,手里提着食盒,将两人来回看了一遍,衣衫头发完好,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叶萩是怕自家小姐病急乱投医,虽然姜婉婧口头上答应了,姜婉婧并非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有时候想法出奇胆大。
大昭女子及笄便可成婚,前朝女子是及笄可以定婚,因而大昭女子在年满十四便要开始相看了。姜家也不例外,在姜父整岁大寿之时,借着写祝寿诗文的名义将各家年轻男子聚在小花园的水榭中,让姜婉婧借着送茶时相看一番。
那时姜婉婧信心满满的经营着自己的几个小铺子,姜婉婧听完姜父的话,以为姜父想直接这次就将婚事定下。
那姜婉婧定是不愿意的,私自将下人们送的茶水中下了微量的泻药,坐在正厅的姜父不断听到各家公子身体不适提前回府。
后来事情败露,姜婉婧被罚跪祠堂,法子多的是,姜婉婧偏偏选了这个,后来姜婉婧说要自己相看,还说了自己的想法,姜父都不带拒绝,连忙答应。
一行人离开樊楼。
没有宵禁的汴京也是一番灯火通明,街道上仍有不少来往的行人和挑着担子的小贩。
姜婉婧雇了樊楼的马车回了界北街。
穿过屏门,裴钦说道:“我先回去了,姑娘慢行。”
“好。”
越过长廊,姜婉婧回到正院,这一天,花了她不少精力,已是疲惫不堪,躺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
“食盒中的东西是给你们的,送一些到前院就行。”姜婉婧闭着眼眸说道。
“谢谢小姐。”叶萩和白芷同时说道,白芷更是服侍姜婉婧时脸上一直挂着笑。
两个丫鬟仔细的伺候的自家小姐洗漱,帮姜婉婧换上中衣,便自行退下了,正院的屋中是有地龙的,倒也不怕姜婉婧直接睡在美人榻上。
姜婉婧真是累极了,找到藏书的那股子兴奋感早不知跑哪去了。
迷迷糊糊间,姜婉婧入了梦。
梦中的姜婉婧将姜家的商号开遍了整个大昭,《陶氏生意经》帮了大忙,姜婉婧看着平铺在小几上商号的舆图,笑个不停。
没一会儿姜婉婧就醒了,脸上的笑都还没有收回去,眼睛睁得圆溜的,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横梁。
“这是回来了。”姜婉婧低语,又摇了摇头。
“唉,也不说让我多待会儿。”
姜婉婧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向床榻,脑袋沾上枕,姜婉婧突然想起今日好像还有事未做,但还是抵不住困意,就这么睡了个昏天黑地。
昨夜没有将帷帐放下,一束日光穿过缝隙精准的落在了姜婉婧皎洁的脸庞上,比剥了壳的鸡蛋还白,姜婉婧抬手遮住眼睛时,露出了雪白的小臂,光线之下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小姐,已经巳时了,该起了。”叶萩来到床榻旁轻声道。
姜婉婧背过身去,不看叶萩,还将被子蒙在头上。
叶萩无可奈何的笑了,姜婉婧的冷静沉稳那都是给外人瞧的,省的被人欺负了,私下里也不过是个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女儿家的气性姜婉婧身上都有。
叶萩和白芷都要比姜婉婧大几岁,看见自家小姐如此模样,心中自是不免生笑。
“小姐不饿吗?”
像是为了配合叶萩的询问,当即姜婉婧腹中便传出了声响,姜婉婧有些恼,将被子揭下,幽怨的看着叶萩。
“小姐,别这样看着奴婢。您今日不是还有事?”
“昨日,两个掌柜画着茶楼的结构图和王奕的图纸都放在书房了,还需要您斟酌。”
姜婉婧实在不愿起身,但还有一堆事等着她。
“叶萩,扶我。”姜婉婧嘟囔着说。
“好,奴婢的好小姐。”
白芷拿来擦脸的湿帕,姜婉婧敷在脸上,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辰时,姜婉婧还在睡梦之中,前院的两人已经起身了,屋外还没有大亮。
“仲右,这也太凉了,一点都不想离开棉被。”嘴里骂骂咧咧的白允承将床榻上的棉被收拾好。
裴钦沉默不语。
两人收拾完出来,桌上已经摆上饭食了,应是昨夜姜婉婧吩咐的。
两人花了半刻钟就将早饭用完,拿起放在角落的书箱,披上制作简陋的木色大氅,迎着寒风出门去了。
两人从侧门而出,门外赫然停着一辆马车。
白允承楞了一下,马车旁的马夫是姜婉婧随行的护卫之一,快步上前,说道:“二位公子请上车,这是我家小姐吩咐的。”
“好,好,这就来。”白允承拉着裴钦上了马车。
“姜姑娘真是个好人,还为我们准备车马,你说是吧?”白允承坐上马车后,搓着僵硬的手说道。
裴钦淡淡的嗯了一声。
冬日来,汴京愈发的冷了,这个时辰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人,手里还提着灯笼,车轱辘的声音感觉响彻了整个街道。
书院跟界北街相隔两条街,在河间街,那一条街道书院最多,整个街道除了书铺便是书院,汴京的书院都集中在那儿。
原本书院是分散的,是先帝崇熙年间的京兆尹如此做的,他乃崇熙二十三年的新科状元,能力出众,五年便升为京兆尹。
这位京兆尹读书时书院不远处有几家酒楼,嘈杂不堪,他上任后考察汴京的书院位置,上奏崇熙帝,将一条街空出来,专做书院。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文崇院的门前。
书院的学监还专门站在院门前,今日来的皆是举人,学监这么做也显示出重视。
两人下了马车。
“两位公子快进去,戌时我还在这儿等二位。”护卫说完,麻溜的上了马车前面,驾车离开了。
白允承和裴钦由着人领到了对应的讲堂。
讲堂已经来了一些人了,这次江宁府录取的举人有八十七人,这个讲堂很宽大,足够容下这些人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参加过鹿鸣宴的,彼此之间也打过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