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出来后，俞瑾送程雨杉回家。一路上，程雨杉格外沉默，眉头不自觉皱起，看上去心事重重。
“怎么了？在为集训的事情苦恼？”
听到俞瑾担忧的声音，程雨杉咬了下唇，下意识抬眸看向俞瑾，“不是，俞哥，你和……”沈耀。
只见俞瑾面带关切，触及自己的目光后自然地微微一笑，神情温和坦荡，不见一丝暧|昧，和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无别两样。
一个很关心自己的哥哥。
程雨杉鼓起勇气又咽了回去，她垂下眸，“俞哥，你上次让我换的锁我已经换了，摄像头也放到周伟峰房间里。”
“好。”俞瑾点点头，“最近周伟峰有没有为难你？”
程雨杉沉默地摇摇头。
“放心，他拍的视频我都删了，你不用担心。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俞瑾抬手似是想要拍拍程雨杉的肩膀，又收了回去，温声安慰，“如果他还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们一定要报警。七七，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当初因为顾及母亲，程雨杉纠结再三还是没有选择报警，只是同意俞瑾帮忙删视频的建议。
程雨杉看了眼俞瑾的手，眼中失落闪过，低低“嗯”了一声。
看着神情郁郁的程雨杉，俞瑾叹了口气，也不再提周伟峰的事情，主动岔开话题，“你明天就要开始集训了，来得及准备吗？不如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
“俞哥不用了。”程雨杉抬头朝俞瑾笑了下，“老师会准备的，都不用带。”
俞瑾沉吟片刻，“那药该买点吧，我们去药店看看。”
“不用，我不会生病的。”
闻言，俞瑾好笑地回头瞥她一眼，噙着笑意调侃道，“怎么，都会预知未来了？买点备着呗，万一需要，当然用不上最好。走吧。”
程雨杉抬头，看着俞瑾的背影，颀长清瘦，整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明明同样也穿着校服，但就是让人感觉安心，更令人移不开眼。
程雨杉嘴唇微动，“俞瑾……”
“程雨杉！”
几乎是她刚出声的时候，边晓晓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俞瑾循声回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披着长发看着很乖巧的女生走了上来，俞瑾认识，这就是直播的边晓晓。
“你东西掉了。”说着，边晓晓将手中的挂坠递给程雨杉，她嘴唇微动，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俞瑾又咽了回去。
程雨杉将东西接过，“谢谢。”
边晓晓赶忙摆了摆手，笑笑开口，“不用，都是同学嘛。”
于是，原本两人变成三人一起去药店了，等俞瑾回家时已经接近七点，沈耀在自家顶楼等了很久，才看到俞瑾回来。
这个地方他找了很久，是唯一能够看到俞瑾回家必经之路的地方。
俞瑾顺着小区人行道，径直朝着自家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见状，沈耀呆呆愣了好久，垂下眼帘，沉默地下了楼。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俞瑾，沈耀清楚，在更衣室俞瑾肯定都看到了，俞瑾终于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糟糕。
一个会自|残，心理有问题，还是个偷窥欺负同学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也没有人会在意。如果见到俞瑾，他会对自己露出什么神情，是厌恶吗？还是后悔？
想到这，沈耀心跳都停顿了一瞬，心脏钝钝地疼，疼得让他喘不上气来。
听到沈耀终于下楼的声音，李燃赶紧拿着俞瑾让自己转交的东西等在大厅，结果抬头就看到沈耀神情恍惚地站在楼梯上，脸色煞白。
李燃愣了一瞬，问道，“你……没事吧？”
这声音让沈耀回过神来，意识到外人的存在，他死死掐住自己手心的软肉，强忍镇定，面上淡淡地瞥了李燃一眼，转身又要上楼。
“等等！”
沈耀脚步不停，似乎没有听见。
李燃语速很快，“俞瑾让我带了东西转交给你。”
听到俞瑾的两个字，沈耀步伐一停，他条件反射地松了手上的力度，用力闭了下眼，转头看向楼梯口的李燃。
“这个。”李燃扬了扬手中的习题册。
沈耀抿了下唇，淡淡开口，“你放着吧。”
闻言，李燃环顾一圈，将两本册子放在了茶几上，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还问，你什么时候帮他补课，他不支持网上教学。”
要摊牌了吗？还是逃避不了吗？
沈耀垂在身侧的手一颤，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李燃看了看神色突然更难看的沈耀，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
俞瑾吃完晚饭，又写了张数学卷子。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和沈耀的对话框仍停留在下午刚放学的时候，一条新信息也没有，俞瑾一愣，不知想到什么迅速拉开椅子就下了楼。
五分钟后
俞瑾提着一袋橙子拿着本课本按响了沈耀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李燃奶奶，俞瑾脸上扬起一抹笑，询问，“李奶奶好，沈耀在家吗？”
在客厅和沈耀弟弟的蒋梦瑶听到俞瑾的声音很高兴，连忙招呼道，“小瑾来了，快进来，耀耀在家。”
闻言，俞瑾朝李燃奶奶笑笑，进了屋温声开口，“蒋阿姨，我妈让人寄了点橙子过来，我正好拿点给您和叔叔尝尝。”
“小瑾可太贴心了。”沈耀妈妈蒋梦瑶笑着夸道，“快放着，你找耀耀啊，他就在二楼。”
俞瑾点点头，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来找沈耀问几个题。”
蒋梦瑶看了眼俞瑾手中的书，温柔地笑笑，“去吧，耀耀在靠楼梯口那间，还记得吧？”
“记得，谢谢阿姨。”
俞瑾道谢完快步上了楼，敲了两下门里面没反应，意识到情况不对俞瑾眉一皱，推门进屋然后迅速落锁，扫了一圈卧室，直直冲向浴室。
沈耀低头站在洗水池面前，面无表情地用尖锐的玻璃块划过手腕，殷红的血液留在洁白的池壁上，缓缓流入下水道。
沈耀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似乎很有趣，看得格外投入。
身后突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
沈耀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玻璃碎片被人一把夺了过去，随后就被紧紧抱住了。
暖暖的体温顺着紧贴衣服和皮肤传递，原本好像冻住的心脏开始回温，缓慢地跳动起来，越来越快，渐渐活了过来。
沈耀嘴唇翕动，迟钝地抬起眼帘，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发现是俞瑾。原本有些空洞的双眼迅速聚焦，惊慌地攥起手掌将受伤的手往后藏。
俞瑾头埋在沈耀肩上，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沈耀，你骗我。”
“我……”
沈耀想辩解，嘴唇张张合合，又徒然地闭上，他说不出话来，他闭上眼，遮住微微泛红的眼睛。
耳边传来俞瑾带着鼻音，低低的嗓音，“你不是答应过，不高兴找我的吗？”有不满，但更多的是担心和温柔。
沈耀鼻腔一酸，不受控地滑落一滴泪，他抬手抱住俞瑾，“对不起……”
嘴唇上传来一道温温软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一股橙子的清香。
意识到是什么，沈耀惊讶地瞪大眼睛，垂眸就对上一双又黑又亮微微泛红的眸子，这双眸子轻轻眨了下，映出自己微愣的神情。
两唇分开，两人鼻尖相碰，呼吸交缠。
“没关系了，我都原谅你。”
俞瑾仰头，轻轻弯起眼睛，温声开口，“因为我喜欢你，很在乎你，沈耀。”
沈耀大脑宕机，呐呐开口，“阿瑾，你……”
俞瑾微微偏头，靠在沈耀肩上，轻声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很在乎你。”
“所以沈耀，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沈耀沉默良久，红着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好。”
下一秒，沈耀又反应过来，他迅速拉过俞瑾的手一看，果然俞瑾握着玻璃的右手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满手都是刺目的血液。
刺得沈耀眼睛生疼。
很疼很疼，比在自己身上还疼。
沈耀迅速将俞瑾手中的玻璃扔进垃圾桶，声音发抖，“阿瑾，你的手……”
俞瑾歪了下头，将手凑到沈耀被划破的左手旁，语气轻松地开玩笑，“你看，我们受伤都是一对。”
沈耀抬眸看俞瑾一眼，脸色依旧难看，低下头继续用毛巾小心地擦着俞瑾手上的血迹。
“不好笑吗？”俞瑾不解地嘀咕，“不浪漫吗？”
沈耀想也不想，极为严肃地开口，“不好笑，也不浪漫。”
俞瑾颇为失望地撇撇嘴，“好吧。”
“疼吗？”沈耀轻声问。
“那你疼吗？”
沈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俞瑾手心的伤口，缓缓吐出一个字，“疼。”很疼。
俞瑾回答，“那我也疼。”
这话一出，沈耀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他没抬头，没头没脑突然来了一句，“我已经把照片删了。”
“好棒，亲一下奖励。”
俞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着亲了下沈耀脸颊，笑眯眯开口。
脸颊传来微软湿润的触觉，停了很久。
沈耀耳尖不受控制地红了，他抿了抿唇，嘴角悄悄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