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吓了一跳,忙道:“万万不可。”
便宜二哥愣了一下:“不是缺银子吗,二哥这儿有,给你使为何不可。”
五娘心道,便宜二哥想的也太简单了,他是有银子,可他的银子自己能要吗,就冲夫人对便宜二哥的上心劲儿,只怕便宜二哥每天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屋里有什么都一清二楚,便宜二哥自然是不缺银子,可他的银子夫人哪儿都挂了号的,他自己使没事儿,若是送给别人,尤其这个别人还是夫人最不待见的五娘,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便宜二哥的好意能领,银子坚决不能要。
当然,这些事不能直接说得拐个弯儿,略想了想道:“二哥误会了,母亲慈善,待我等亲厚,平日吃穿用度,也都是公中的,哪里用得着银子。”
万二郎疑惑:“你刚不还说缺银子吗?”
五娘:“我那是替冬儿说的,冬儿一年年的大了,早晚得寻婆家,到时好的坏的也得置办些嫁妆吧,置办嫁妆肯定得需要银子啊。”
万二郎恍然,看着冬儿笑道:“原来如此,那等冬儿寻得好婆家的时候,二哥帮你出她的嫁妆。”
五娘没想到便宜二哥竟是这样一个实心眼儿,不过,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这种好事当然得笑纳,遂跟冬儿道:“还不赶紧谢谢二哥,你的嫁妆这可有着落了呢。”
说的冬儿一个大红脸,却也低着脑袋蹲身行礼道谢。
忽听外头小厮道:“二少爷,老爷回府了,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万二郎应了一声,跟五娘道:“那我先去了,回头再去寻五妹妹说话儿。”
五娘蹲身:“二哥哥慢走。”
万二郎一走,书房里的下人们也都跟着去了,五娘长长松了口气,冬儿正收拾桌上的东西,看见她的反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奴婢都不知五小姐这般能言善道呢,三言两语就讹了二小姐一两银子。”
五娘白了她一眼:“什么叫讹,这是她驭下不严的代价,若不是她平日里纵容,绿儿一个丫头怎敢如此放肆。”
冬儿脸色微暗,以前别说自己,整个府里谁把五小姐瞧在眼里啊,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五小姐病了一场,整个人都变得通透了,也厉害了许多,而对于五小姐这种变化,冬儿并不觉得奇怪,因她始终认为,像月姨娘那样的好人肯定会有好报,所以,五小姐变得这么聪明厉害,都是老天爷给月姨娘的好报。
五娘见她神色,以为又想不开心的事儿了,遂逗她道:“除了银子,你家五小姐我还给你挣了一份嫁妆呢。”
冬儿脸蹭一下红了:“小姐,您也不看看我都多大年纪了,过了年都二十三了?”
五娘眨眼:“二十三怎么了?我朝律法规定二十三不能嫁人吗?”
冬儿:“律法哪会规定这些,只不过,咱们这儿的姑娘,大都是十三四就嫁了,过了十六是大姑娘,过了十八是老姑娘,奴婢这二十三算什么,哪个好人家会娶个二十三的姑娘。”
五娘可不认同冬儿的说法,十三四才多大啊,在自己那边,还未成年呢,别说十六十八,二十三,就是三十二,只要有本事有能力,想找一样能找个好的。
想到此开口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管给你找个可心意的金龟婿。”
说的冬儿噗嗤一声乐了:“奴婢就算了,真有这样的好本事,五小姐还是给您自己找吧。”
五娘认真的道:“你不信,用不用我给你起个誓。”
冬儿生怕五小姐一着急发个毒誓,到时候应在身上,可怎么好,忙道:“奴婢信,信,您用不着发誓。”
五娘知道她不信,但也不跟她辩驳,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当然,前提是她们主仆俩得能从这万府出去,还得攒足够的钱。
说到钱,五娘忽然想起刚才四娘的话,遂跟冬儿扫听:“外头的书铺子里还有代人作诗的吗?都是些什么人接这样的活儿啊?”
冬儿道:“这世上的读书人可多着呢,真正考中的能有多少,就像咱们二少爷这次童试,整个安平县也没几个考中的,好些读书人考了一辈子都还是个童生呢,再往上就更难了,远的不说,季先生就是个落第秀才,不一样在咱们万府谋了营生,这还得是有本事的,别人可不就只能靠着代写书信,替人作诗绘画写文章什么的糊口吗。”
写文章?五娘眼睛一亮:“写什么文章?”
冬儿道:“这个奴婢可不懂,好像是些话本子什么的,写了给书铺子印了卖。”
五娘暗暗点头,看来这书铺子经营范围挺广啊,除了卖书,代写书信画画作诗还兼出版社的功能,等以后自己出去,可以考虑开个书铺子试试,可惜自己看的小说是不少,记住的却不多,尤其那种通篇都记住的更不可能了,不过那些脍炙人口的情节倒是记得,譬如石头记,等以后有机会就当故事说说,然后让有能力的人写出来,不就得了,当然,这个有能力的人,得是自己人才行。
这些都是后面才能研究的,现如今她该想的是怎么才能从万府出去,不然再来一次临场考作诗,可就真歇菜了,毕竟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再想起来,一首春晓或者一首咏鹅了,脑子是自己的没错,可想起来什么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另外她那便宜爹回来了,一回来就急巴巴把便宜二哥叫过去,不用想,肯定激动坏了,毕竟自己儿子争气,考了个全县的头名,就是不知道这全县的头名之后会不会上个什么重点高中,在五娘理解里,童试相当于中考。
五娘猜得不错,万老爷兴冲冲的回来叫了二郎过去,就是为了祁州书院入学一事,要不然这会儿还在外头吃酒寻乐子呢,哪可能这么早回府。
白氏夫人见着他都有些意外,这一身的酒气伴着脂粉味,想也知道去了何处,微微蹙眉吩咐周妈妈备下热水,沐浴更衣过后,夫妻俩才正经坐下说话。
万老爷显然还在兴头上,红光满面的道:“夫人当真是我万家的福星,为我万家生的好儿孙。”
这话说的白氏心中欢喜,只不过,说起好儿孙,却又想起了大郎,当年大郎可是比二郎还要聪明好学,只可惜早早病没了,二郎虽好,比起大郎还是差一些的,故此,自大郎没了,老爷许久没这般高兴了。
遂劝道:“老爷莫高兴的太早,这才童试呢,三年后的乡试更要紧,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卡在了乡试上。”
万老爷:“若搁以往,我自不会如此高兴,只这回不一样,夫人可知祁州书院?”
白氏道:“这话说的,只要是咱们大唐的人,谁能不知大名鼎鼎的祁州书院啊,听说现任书院山长正是致休的王首辅,曾任过翰林院大学士的,书院的先生也都是远近闻名的饱学之士,故此,都说只能进祁州书院,就等于一只脚迈进朝堂了,天下的读书人谁不想进祁州书院读书啊,奈何门槛太高,就是进不去,老爷今儿好端端提祁州书院做甚?”
说起这个万老爷可就更激动了:“夫人瞧瞧这是什么?”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来递给白氏。
白氏接过打开一愣:“这是祁州书院的荐贴,有了这张荐贴,二郎就能去考祁州书院了,去年我大哥为了给承运弄一张祁州书院的荐贴,不知托了多少人人情,使了多少银子,末了也没弄来,老爷这是从何处而来?”
万老爷哼一声道:“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想,无福之人跑断肠,祁州书院的荐贴岂是使银子托人情能弄到的。”
白氏素知丈夫跟自己大哥不大和睦,便也不说什么,只道:“难道你这荐贴不是用银子买的?”
万老爷:“夫人糊涂,这哪是银子能买的,跟你说吧,是咱家二郎运气好,这次童试的主考官有一位便是祁州书院的杜老夫子,这位杜老夫子素喜诗赋,对二郎的诗大加赞赏,二郎的案首便是杜老夫子钦点,还特意让老仆送了荐贴给我,让二郎下月初八去祁州书院考试,考上便是祁州书院的学子了。”
白氏听了大喜,把那荐贴,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数遍,忙着让人去书房找二郎过来,好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喜信儿。
二郎进来见了礼落座,万老爷是怎么看自己儿子怎么欢喜,白氏也是,看的二郎有些毛毛,忍不住问:“父亲母亲唤二郎过来,可是有事?”
白氏这才想起正事忙道:“可不有事吗,大好事,祁州书院的杜老夫子瞧中了你,让人送了荐贴过来,推荐你下月初八去参加祁州书院的入学考试呢。”
二郎听了亦是大喜,可大喜之后却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口问道:“早前便听季先生说过此次童试的主考官有一位祁州学院的夫子,想必就是这位杜老夫子了,只不过先生曾言祁州书院的夫子们眼光极高,不是惊才绝艳之辈是极难入眼的。”
万老爷道:“正是,这位杜老夫子素喜诗赋,对你童试那首诗颇为喜欢,才荐你去考试的。”
二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可那首春晓并非二郎所作,若去祁州书院考试,想必还是要考诗赋的,又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