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首诗,至于觉都睡不得吗,这些读书人就是矫情,即便不擅诗赋的便宜二哥也一样,可前面两句是什么来着?五娘想了好一会儿,也就模糊有个影儿,具体的不清楚,模棱两可的说了还不如不说呢,回头再让季先生挑出毛病,岂不更麻烦。
为今之计只能忽悠了,想到此咳嗽一声道:“二哥作的一手好文章,岂不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道理,诗赋自然也一样,刚我不过是福灵心至想到两句,便随口说了出来,若再要问,一时间却不得了。”
二郎看着五娘愣愣的发呆,嘴里又开始叨咕上了,不过这回叨咕的不是前两句换了新词儿,刚才叨咕的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会儿叨咕的却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翻来覆去的叨咕了好几遍,方站起来对着五娘深深一躬,吓得五娘急忙侧身避过:“二哥哥为何如此,五娘如何受得起。”
二郎正色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诚不欺我,五妹妹虽是闺阁女子,才智上却胜为兄远矣,故此这一礼是日后当以五妹妹为师。”
五娘忙道:“二哥哥这可使不得,五娘作几句诗说着玩罢了,若做文章却是一窍不通的,如何能做二哥哥的老师。”
谁知二郎却是个执拗的性子,不管五娘怎么说,执意要以她为师,弄到后来,还是周妈妈看不过去劝他说,兄妹骨血相连,是这世上最亲的了,二郎这才不提拜师的事了。
弄得五娘出了一头汗,这要是便宜二哥非拜自己当老师,让自己教他作诗不完了,自己这脑袋空空忽悠都怕穿帮,能教他啥啊。
好容易便宜二哥跟着周妈妈走了,五娘当真长出了一口气,旁边的冬儿忍不住道:“五小姐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刚二少爷临走的时候,可是特意嘱咐您想到前面两句,立马去告诉他。”
五娘听了,刚出去的气嗖一下又收了回来,还得作诗啊,现在只要想到这两个字,就头疼,也是自己活该,怎么就非得嘴贱说什么谁知盘中餐呢。
冬儿觑着小姐的脸色,低声问:“小姐,您那两句诗作的真好,道尽了我们农户人家的辛苦呢。”说着顿了顿又道:“您真想不出另外两句吗?”
五娘没好气的道:“你以为作诗这么简单,张口就来啊。”
在冬儿看来她家五小姐作诗的确是张口就来,可见小姐坐在书案后,皱着眉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儿,到底没敢说出来,去外面泡茶了。
五娘坐在书案后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干脆不想了,开始摆弄书案上的东西,书案上是一套簇新的文房四宝,质地精良,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但再贵的也远不如便宜二哥的那方砚台贵。
砚台是早上在书房,便宜二哥让丰儿换给自己的,走的时候也没说换回去,五娘就当送给自己了,早上的时候没仔细看,这会儿拿起来一端详才发现,这方砚台真不是凡品,坚实幼嫩、细腻,石质温润如玉,上面雕的灵芝纹,鲜活细腻,摸着手感极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好东西,也不知值多少银子?”
正好冬儿端茶进来,听了她的话接道:“可不是好东西吗,值五百两银子呢。”
五娘吓的手一抖,砚台差点儿掉下去,急忙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才看向冬儿:“五百两银子,这么值钱吗?”
冬儿点头:“二少爷的东西当然值钱了,这还不是最好的呢,听人说去年二少爷过生辰,老爷送给二少爷的生辰礼也是砚台,花了足足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五娘眼睛瞪的溜圆儿,心道,原来自己的便宜老爹这么有实力啊,给儿子买块砚台出手就是三千两,太豪了,便宜二哥真是想不开,生来就是富二代,躺着吃一辈子都够了,非得头悬梁锥刺股的考什么科举,就算考中当了官,那点儿俸禄估计连自己使的砚台都买不起,图啥啊。
最主要便宜二哥考科举,自己得绞尽脑汁作诗,这往哪儿说理去啊,说到作诗,五娘恨不能立刻就穿回去,就是不知道怎么穿。
忽瞥见那把扇子,顺手拿起来,刷的打开,反正面看了又看,雪白雪白的,一个字儿都没有,心里不禁嘀咕,怎么就没个字呢,好歹写首诗什么的,自己也能白嫖了应付差事啊。
如果自己能有本唐诗三百首就好了,到时候不管便宜二哥考什么试,随便找一首便足以应付。
可惜没有唐诗三百首,没有唐诗三百首,没有唐诗三百首,叨咕了几遍,五娘忽的想起了那个小卖铺里的中年男人嘀咕的什么,好像是,我有唐诗三百首,不,不对,不是,我,是,吾,对,是吾有唐诗三百首。
随着五娘叨咕出这句,忽然手里的扇子有了变化,五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字一个字的从扇面上冒了出来,等冒完了,五娘目瞪口呆的发现,竟然是自己刚才吃饭的时候张嘴来的那两句的全诗,诗名《悯农二首》。
五娘盯着扇子看了许久,久到冬儿都觉得奇怪,特意过来瞧了瞧,看见五娘手里的扇子,喜道:“奴婢出去端个茶的功夫,小姐就作出诗了。”
五娘尚未回神,愣愣的问:“我作的?”
冬儿 :“可不是小姐作的吗,奴婢虽不知这上面写得什么,但五小姐的字是认得的。”
我的字?五娘低头看去,果然,扇面上的字跟五娘的一模一样,心道,这是穿越了随身携带的系统吗?只要说出正确口令,立马就能心想事成,那自己想要金元宝,是不是也能实现。
想到此,决定试试,在心里想着金元宝,闭着眼嘴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吾有唐诗三百首,睁开眼,看看桌子,什么都没有,又闭着眼睛念了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不管多少遍,都没用,别说金元宝了,一个纸片儿都没见,而且,扇面上诗也没变,还是刚才的悯农二首。
五娘都叨咕渴了,抓起茶碗咚咚的灌了半碗茶下去,想起便宜二哥还等着自己的诗呢,既然有了,就给他送去好了,免得便宜二哥抓心挠肝的睡不着。
想着,另铺了一张纸,研好磨,写,不,抄了诗,让冬儿给便宜二哥送过去,不过五娘只抄了悯农其二,就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唐.李绅《悯农二首》)四句,前面的悯农其一,立意虽大却太过敏感,万一便宜二哥脑袋一热考试写上,可就不妙了。
冬儿喜滋滋的拿着五小姐作的诗,刚迈进二少爷的院门,就见了廊下立着的刘全儿,刘全儿是大管家刘根家的二小子,去年跟在老爷身边儿伺候的,见识多,人也机灵,别看年纪不大,极会看眼色。
刘全儿旁边是季先生的书童小五,这阵仗不用说,肯定是老爷跟季先生都在屋里呢,一想到老爷跟季先生都在,冬儿脚下滞了滞,转身就要回去,不想刘全儿却开口叫住了她:“这不是冬儿姐姐吗,可是五小姐有什么事寻二少爷?”
被刘全儿叫住,冬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晌午时二少爷跟五小姐用饭,说起作诗的事,当时五小姐只得了两句,二少爷临走前特意嘱咐,若再得了即刻便要送过来……”
冬儿的话未说完,就听屋里季先生道:“可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五小姐作出了另外两句吗?”声音颇有些激动,接着不等冬儿答话,刷了一下,帘子打起,季先生跟老爷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二少爷。
三个人都是直直看着冬儿,看的冬儿心里扑腾扑腾的跳,说话都磕巴了:“是,是……”不等她说完,二郎已先一步下来,把冬儿的手里的纸拿了过去,嘴里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出自唐.李绅《悯农二首》),果真是好诗。”
季先生的先生风范也拿捏不住了,直接抢过去,一边看一边不住的点头,然后转身跟万老爷道:“老爷何用发愁,只要五小姐在,二郎此次必能考进祁州书院,且,以五小姐之才,若去外面多长长见识,更能做出绝妙好诗来。”
对于季先生的提议万老爷尚有犹豫:“可,五娘终归一个女儿家,跟着二郎去祁州不大妥当吧。”
季先生:“据我所知,祁州书院的学子们多出身世家名门,身边也都有人跟随侍奉,这些人平日都住在山下的镇子上,书院每十日休沐,可以下山来,若有急事也可请假,五娘跟着二郎去祁州,便可住在镇上,彼此也有个照顾。”
季先生的话说的很明白,就是让五娘给二郎去当陪读。
万老爷迟疑道:“听闻书院那些学子们常有诗会应酬,难免要即兴赋诗,到时又当如何?”
季先生略沉吟道:“这个却也不难,若有推不掉的诗会应酬,索性就让五小姐扮成二少爷的书童跟去便是。”
万老爷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五娘的年纪,扮成书童正合适,想必外人也瞧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