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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同学这是要展示一下理科功底,”傅瑜微靠在手臂上,看到他的动作,眼神落到他跟前,“可这也不学物理呢。”
“数学最后一道附加题。”他用指骨叩了下本子,等她把压红的脸抬起来,又道:“有三种解法。”
“三种?”傅瑜揉了下发红的部位,思绪明朗,“陈同学这么好心发扬自己的伟大品质,说吧,一道题换一瓶水?”
“傅瑜,在你眼里我的才华就值这么点?”他半倾身子,声音渐低,“但,要是对象是你的话,那就...”
他笑,抓住她垂在桌下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陈风禾!”傅瑜出声。
“在呢在呢。”他放开,又将桌肚里的热水袋放到她手上,“手这么凉,捂捂。”
傅瑜就这么看着他。
“还不能拉拉手啊,”陈风禾把头埋在臂弯里,晃悠她的手指,“女朋友~”
少年眉眼俊朗,撒起娇来却很可爱,唇角的小梨涡漾开。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傅瑜没忍住,环顾四周,没人注意的时候,快速碰了下他的梨涡。
“那下次打报告。”陈风禾埋头笑出声,黑软的头发随着身子轻颤时晃动,微红的耳廓都表露出他很满意。
直到晚间课间,傅瑜瞧见他的耳廓都是红的。
“陈风禾。”
“嗯?”刚坐下的某人晃了晃脸,把梨涡更清晰的凑到她面前,“它说很喜欢你摸它,问你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傅瑜忍无可忍,“滚。”
某人拿着书起身,动作慢得似蜗牛,“好勒。”
傅瑜扫了他一眼,“干嘛去?”
“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某人欠揍的出声,还紧了紧宝贝练习册,跟谁要抢他的似的。
“那孩子他爸,蛋糕吃不吃?”傅瑜不搭理他的神经质,人前跟个斯文败类高冷的,人后就是个发癫奶狗,没长牙那种。
教室里只有四五个人在后面玩游戏,后门紧闭着,夕阳的轮廓被高处的窗户投进来。
发癫奶狗嗷了一声,扔了孩子,坐在她身边,“吃。”
“孩子不要了?”傅瑜挑眉。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蛋糕。”发癫奶狗头顶的小翘毛上下晃动。
傅瑜从书桌里面拿出一个六寸小蛋糕,小羊的造型,包装盒上有个小勾勾的标志。
“恭喜我们阿禾得了第一名。”
陈风禾压根没想到傅瑜说的蛋糕是很正规的这种,学校附近虽然有蛋糕店,但这个标志的蛋糕他没看到过,县里没有。
“什么时候买的?”陈风禾眼尾染上红晕。
“你去考试那天就订了,昨天有朋友过来这边,就送来了。”傅瑜垂眼撕开塑料刀具,划了一块推到他面前,“尝尝。”
奶油细腻的味道充斥在口腔,甜丝丝的触感包裹着舌尖,在心尖泛起涟漪,陈风禾的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笑,他可以一个人承受无数的苦难,可以咬牙不说一句委屈,就是不能接受有人对自己的苦难施以援手,但是这个人是傅瑜。
“这么早就买了?”陈风禾埋着头,强制将视线盯着面前的蛋糕,他的这块最大,覆着一块小羊造型的巧克力。
“嗯,如果赢了,就用作庆祝,如果输了,那就当我在安慰你。”她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他的表情,看他实在忍不住了,索性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还讹上了。”
想要勾引她的少年,却早在见到她的那秒,甘愿沉沦。
王瑶瑶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到蛋糕,“谁过生?这也不是1月也不是6月啊。”
“庆祝我们班长拿了个第一。”傅瑜把剩下的蛋糕推了一下,王瑶瑶秒懂,端起蛋糕就走,散到教室各处的同学一看到蛋糕,蜂拥而上。
“王瑶瑶给我来口!”
“哎,李喃你拿什么碗啊,禁止作弊哎。”
“别挤别挤,又不是没有了。”
就像吃别人的永远都好吃,学生时代吃过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
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为工作忙碌,为家庭奔走。
傅瑜收回眼,正好对上陈风禾怨怼的小眼神。
满脸都写着,我的蛋糕。
“下次再给你买,”傅瑜捏着他的衣角,把人转回来,“一般对上自己有喜事,比如考好了,得奖了,过生了,都可以和朋友分享,让他们沾沾你的喜气,我们阿禾得了第一,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给他们吃口蛋糕,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发癫奶狗沉默了一下,“傅瑜,我只想跟你分享。”
分享我的高兴,唯独不想被你看到我的难堪。
怕你会害怕,怕你会走。
傅瑜走了,
不要他了,
该怎么办呢?
他想都不敢想。
他很自然的继续开口,“但是,我会学着,和其他人分享。”
如果这个世界皆是如此才能算作是正常人,他愿意做个正常人。
学会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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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王瑶瑶拉着傅瑜去体育馆附近的奶茶店买奶茶。
泛黄的枯叶沿街蔓延,夕阳的光晕氲着。
傅瑜拿着奶茶经过体育场,肩膀被轻拍,抬眼。
少年带着鸭舌帽,露出白皙的额间,五官明晰,他穿着黑色短袖,左手的球拍跟着他的手腕上下晃动,垂在裤缝的右手拉起衣角擦干脖子上的汗水,腹部的肌肉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王瑶瑶看到出来透气的沈怀,激动得没跑了,和傅瑜说了两声就先过去了,就傅瑜是被王瑶瑶拉着过来的,所以看到陈风禾的时候,还蛮惊讶的。
“戴着帽子打球?”傅瑜问。
他应了一声,在她身前俯下,“帮我。”
傅瑜的手指落在帽檐上,突然停下,“你没手?”
他的胸腔微微起伏,嘴唇动了下,“累。”
照他这样蹦一字两字的速度,傅瑜早就没耐心了,许是刚才那点视觉冲击,脸上火辣辣的,她抿了抿嘴,正色直言:“只此一次。”
少年眉眼带笑,从喉咙里发出音节,“知道了。”
风被落日裹挟,在人群攒动的体育场,只有角落的两人面对面站着,影子打在地板上,仿佛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短暂的散气驱散不了心尖的悸动。
陈风禾咬着棒棒糖,球拍和帽子拿在手里,他放慢步伐跟在傅瑜身边,“怎么了?”
傅瑜闷头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停下,朝应声回头的少年扬起手。
少年凑到身前,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想吃棒棒糖?”
傅瑜不答,他就从裤兜掏出一根,“菠萝味?”
傅瑜刚要说话,就看到陈风禾搁了板拍,左手的小拇指在兜里一伸,单拎了一串出来,看着有十几根。
四种口味,一个口味三根。
得,这人在她面前玩二人转。
傅瑜正准备收回手,下一秒,濡湿的手掌被人握住,陈风禾身子前倾,垂着眼帘,认真细致的用手帕轻轻的拭去残留手掌的汗水,他声音放缓,有轻微的喘气声,“戴帽子是因为头发太长,今天出了太阳,打球也没个时间规定,落下的发丝一不小心就会遮挡视线。”
“手帕是新的,不脏。”
早知道你要来,故意在这等着你的。
阿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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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川江等来了立冬,此时离傅瑜给他买小蛋糕刚过五天。
一中的学生穿上了冬季校服,照旧是白蓝条纹的样式棉服,遇到寒潮时,学生都是里面穿件长袖搭个毛衣或者是直接一件白色短袖了事。
因为这个时候还不会太冷,但是身体不太好的就会早早穿上冬季校服。
所以以各班为准,统一穿一类校服。
怕冷的棉服搭毛衣,不冷的棉服搭短袖。
“真想把昨夜熬夜的自己杀掉!”傅瑜刚进教室门,就听到王瑶瑶的哀嚎声,顶着Duang大的黑眼圈用头撞着课桌。
“很晚才睡?”傅瑜把书包放下,回头问起。
“瑜瑜,你不知道,我家楼下的精品店从开学就在宣扬只卖最后一天了,结果这都十一月份,马上期中考了,它都没倒闭,整得我熬了个大夜,去想它怎么说话不算数。”王瑶瑶有气无力的。
“可是,王瑶瑶同学,你家楼下那个店十点半就关门了,你回去的时候,听得见个鬼啊。”赵朝放下篮球,凑到王瑶瑶面前,残忍揭开现实。
“赵朝!你再犯贱!”王瑶瑶扬了下拳头,几滴水砸到她的身上,刚还奄奄一息要死要活的人,大叫,“你头上的水滴到我手了!”
“那不正好,给你醒个瞌睡,省得你熬夜看花痴小说还得怪人家劳动人民。”赵朝贱兮兮的又甩了一下水,身后的王瑶瑶一笔盖给他戳过去,痛得赵朝大叫。
只有傅瑜知道,王瑶瑶是去县医院看沈怀了。
才半月,沈怀开始消瘦,不知道他的母亲有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
反正王瑶瑶两天去一次,和医院的护士已经混熟了,她偶尔能和沈怀说上几句话。
记得,她们去农家乐那一次,王瑶瑶照旧和沈怀聊天,虽然他很少回,都是她一个人在说。
旭日从天空滑落,沈怀想结束生命的那晚,王瑶瑶打来的电话,又让他憋了回去。
大大咧咧的女生晃悠在街上,给他讲许嗣家的农家乐有什么,远处的山很高,湖泊清澈见底,明黄的路灯有蚊虫萦绕,他体内叫嚣的情绪破天荒的被抚平,放下了那把小刀。
“沈怀,以后去京北看看吧,替我这种去不了的人看看,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去的。”
“沈怀,我语文周测的卷子一塌糊涂,等我从农家乐回来,我来你家楼下的奶茶店等你,你给我讲讲呗。”
“沈怀,你抬头,能看到月亮吗?今夜的月亮很圆,说来真奇怪,今年的中秋居然和国庆假日相撞了,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