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医女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她昨天晚上害怕了一夜没睡。
今天大夫说要去给太子殿下请脉,她更是吓坏了。
但她不敢逃。
她们是接了令过太子府的。
太子殿下不会贸然动她。
但若是她逃走,太子随便安个罪名就能合理地把她解决掉。
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她刚才硬着头皮跟进去。
之后,一直在寝室的角落俯身跪着。
还好,没出什么事。
这不,就出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跟着大夫从屋里出来,领了打赏,低着头,一路随送她们的仆人出府。
出了院子,绕过花园,经过水榭凉亭,眼看出府的路就在眼前,她猝不及防被冲出来的人猛撞一把,整个人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她手肘和腰都痛极了。
但她根本不敢声张。
保命要紧,她深怕节外生枝,赶紧爬起,见是绿帘,快手帮她把东西和捧盘捡起来。
正是这一捡,她顿时觉得不对劲。
一看自己满手的红腥,她慌:“这是什么?”
“舌头啊。”
她的脸刷地死白。
惊恐丢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她踉跄退了两步,眼睛睁得老大,盯着眼前的绿帘。
绿帘一笑,不以为然,不慌不忙地用绢布把东西包了丢进捧盘里,安慰她道:“姐姐莫慌,这多大的事啊,不就是刚才有两仆人多嘴,让人给处置了吗?这东西是拿给殿下过目的,您是学医的,有什么没见过,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别怕,别怕啊。”绿帘安抚着,把她掉地上的赏钱捡起来,塞回到她手里,道:“你走好。”
完了,绿帘捧着盘子走了。
医女这满手的血,把装赏钱的小锦包都弄脏了。
听完那些话,她整个背脊都凉了。
末了,她忽然察觉绿帘塞给她的小锦包捏起来跟她方才领到的不一样。
她惶惶地看了一眼周围,颤抖的双手狼狈粗鲁拆开来,发现里面装的竟是金灿灿的豆子,不由得愣。
……掉包了。
“怎么了?”
听走远的大夫回过头来叫她,她转头看去,张了张嘴,如鲠在喉。
罢了。
她不敢再逗留,低头把金豆包好,塞进自己衣兜里,掏出手帕,使劲擦了擦手,快步朝大夫的方向追了去。
此刻,宫里。
“你说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今天一大早沈懐就到他那来领罪。
只听:“微臣该死!”
今早去左府换班的人发现值守的人全没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到这来上报来了。
“你们之前不是说抓到了个人么?”
“是。”沈懐面露愧色:“虽然抓到了人,但当时并没有及时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不但没有及时获得讯息,还被人一锅端了,是吗?”
听这句话,沈懐的额头全是冷汗,再次高呼:“臣该死!”
武昱帝很没好气。
坐在榻上,想了想,又问:“是不是见过那个人的人都死了?”
迟疑了片刻,沈懐答:“是!”
话音刚落,武昱帝怒拍一记桌面,沈懐往前一扑,额头紧贴着地面,再不敢抬起来。
“太子昨晚在哪?”
听武昱帝问起,在旁的福公公回应道:“听说太子殿下感染了风寒,高烧一直不退,昨儿个白天的时候太子府的人进宫,把太医院的大夫传唤了去。”
“把人给我找来。”
福公公躬身:“是。”
“至于你……”武昱帝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沈懐。
沈懐的身子仆得更低了。
“我之前就听说有这么一个人,经常多次与太子一同进出左府,为什么这件事你至今未向我汇报过?”
沈懐的心再一惊。
他当然知道武昱帝指的这个人是谁。
但是,他揣度武昱帝到底知道多少,却不敢如实说。
“那人……是个贼,到处偷东西,手下的人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觉得他不具威胁,也与左府余孽无关,所以,只是稍稍跟臣提过一下,所以臣没有上报。”
“一个贼?一个贼跟当朝的储君厮混在一起,还混成了红颜阁的座上宾?这难道还不够离谱吗?还不足以令你警惕,让你上报吗?”
今天早上他听探子报来的那些讯息真是气得够呛。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太子带个“朋友”去老二的地盘嫖妓,这还不算,他俩还谁都没要,就两个男的在人家妓院里头睡了一夜。
这像话吗?
他看这太子就是想气死他!
“把那个贼找出来,严刑拷打,若是问出什么来,算你将功补过,若他真的就只是个贼,杀了。”
沈懐此时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这差事难办啊。
可,能怎么样呢。
只能先领下来。
武昱帝大手一挥,他谢了恩,颤颤巍巍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武昱帝喝了一口茶,手里捏着那茶杯,依旧是怒气难消。
这时,福公公回来了。
“启禀圣上,去太子府为太子诊治的大夫一行三人已在外求见。”
没想到这么速度,武昱帝放下了茶杯,对他别了别下巴。
福公公领命,而后,把人领了进来。
三人进来,跪下行礼。
大夫是刚回的宫,前脚还没下马车呢,就有人跟他说圣上传召他,连药箱都没来得及放下,又匆匆奔这来了。
“我听说太子病了?”
“回禀圣上,是的。”身为大夫,观人于微是看家的本事,看武昱帝脸色不对,他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能做到心中有数。
“真的是他病了吗?”
这话令大夫微微蹙眉。
“太子殿下昨天高烧不退,召微臣过去为他诊治,服下汤药后情况好转,今天早上微臣为他请脉,确定他已无大碍了。”
这个答案并不能令武昱帝满意。
武昱帝又问:“只是为他一人诊治吗?”
这话听的大夫心里莫名其妙。
末了,答:“是。”
武昱帝斜眼瞥向了跪在他后边的助手和医女。
助手恭顺地低着脑袋,没有抬过头。
倒是这医女,一直低着头,不安往后缩,一看就是有事儿。
“你在害怕什么?”
医女的心猛地一悬,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脑袋一下重重地磕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