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愈发的热了,人也没有胃口,早饭草草了结也就算了。
今日是七月十二,梅阿娘带着晓沄去了赵二麽家,约着一起上小水村去。梅阿爹上来泉村吃席去了。
家里剩下没去镇上送货的梅时淮和秦朗月。
趁着梅时淮上午在家天还不热,两个人拿了锄头去后山挖姜。
今年要收获的姜有两种,一种是生姜,另一种是鬼子姜,又叫仔姜。前者就是平常炒菜用的,后者可用来腌制做成咸菜。
种姜不费地方,找个地头就能收获不少,家家户户都不缺姜吃,地多的人家也会多种,卖到城里也算进项。
但是现在的两种姜都还没有到季节,秦朗月要的就是现在的生姜,有辛辣味但是不冲,没有老姜的纤维,腌一腌就能吃了。
梅时淮拿锄头刨,秦朗月用手巴拉已经被带出泥土的生姜,两人带了个小篮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我拿着,你去摘几个硬桃再薅上一把紫苏叶,要嫩的尖,不要老叶子。”秦朗月挎着篮子。
山下院里有人在喊,秦朗月索性挎着装满的篮子下山,反正也装不了多少了,剩下的嘱咐相公去干就行。
“好嘞!”梅时淮一口答应,屁巅屁颠完成任务去了。
秦朗月把篮子放在厨房外边,擦了擦手赶紧上前院去了:“唉,来了来了。”
“嫂子,你咋来了,要点啥?”秦朗月把李琴琴迎到堂屋里,琴嫂子住在村头,离得远,来的少,买果子也是叫孩子来,自己来的少。
秦朗月给李嫂子倒了杯飞仙花冲的水,拿了盘切的小块的甜瓜。
李嫂子看着不像是来买水果的,斟酌了半天也不开口。
“嫂子,有啥事你说。”
李嫂子捏着手里的汗巾,来来回回张口了好几次才道:“你家现在还买地吗?”
说完还是紧张的不得了,一直喝手里的水,不怎么吃桌子上的甜瓜。
秦朗月笑了笑:“要买地,打算买两亩水田。”
李琴琴面上失落,放下了东西打个招呼要走。
秦朗月赶忙叫住了:“嫂子,你别着急,你先说说你家卖啥地,等我阿爹阿娘回来了我们商量商量。”
李琴琴也不进门了,就在门边上说了原委:“我们家一木,这不是要考秀才了吗,家里他爹今年上山腿断了,短时间是干不了活了。
想着家里地多,卖上两亩解了现下的困境。
是种了飞仙花的旱地,我知道,现在再种粮食就晚了,也不想着多卖,一亩地八两。”
秦朗月答应下来等全家人回来就商量商量,不管买不买都给个信。
李嫂子这才回去等信了,左右没有待到一盏茶时间,梅时淮下来时也没有见到人问个好。
“谁来了?”梅时淮衣摆处兜着四五个桃子,手中掐着一把紫苏,快步到前院井边舀了瓢水作势要喝。
“嗯?”秦朗月威胁着看了他一眼,梅时淮瘪着嘴浇到桃子上了。
“没,夫郎,我就是洗洗桃儿。我不喝生水。”梅时淮嘿嘿两声跑到堂屋里去喝水,一进去便看见了桌上还没有清理的水杯盘子。
秦朗月也洗完桃子,抱着进来了。
“李嫂子来过了,说是卖地,问咱家要不要,我没有现在答应,等晚上爹娘回来了再说。”秦朗月把李嫂子喝过的茶杯收到托盘里,把自己的茶杯递给了转圈圈找碗的梅时淮。
泡飞仙花水里放了糖,甜滋滋的,梅时淮把那一壶全喝了才开口道:“行,等爹娘回来说。”
解决完这件事,秦朗月去了厨房,打算做个紫苏桃子姜,清热解暑,最适合夏天吃了。
桃子选取硬的,酸甜的最好,切成偏厚的片后拿盐杀一遍。
姜切成薄片,和切碎的紫苏一起大力揉搓,再和桃子混合,放上适量的糖和米醋后就成了,最好在井里湃着,随吃随取。
这一碗紫苏桃子姜,吃的梅时淮话都说不出来,还没等放在井里就吃了有一半多,幸亏家里什么都有,又上山摘了不少桃子和紫苏,这才让一家吃了个够。
晚上吃完饭,一家人一人捧着一碗在院里丝瓜架子底下乘凉,两件事要商量商量。
一个是晓沄,没什么说的,现在年龄还小,得等上一等那才能去议亲,现在只不过是过一个明面,表明家里有孩子到了年龄而已。
而且在小水村,也没有见着多少人,大多是拉着孩子左夸夸右夸夸,让媒婆记个脸熟,有了好小子别忘了家里姑娘小哥儿就成。
另一件事就是麦买地了,梅家粮食地一直少,虽然每年打的粮食足够自己家吃,但就怕碰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前年,上年,江南府都发了大水,朝廷一直控制着才没有出什么事儿,还是太平年景,可就怕万一。
秦朗月说了李琴琴家要卖地后,全家人都决定要买了那两亩,种别的赶不上了,但是现在就种上玉米也行,无非是比其他家晚收获一个月,这怕啥。
大徐的粮食税只包括水稻,高粱,粟米,小麦,可没有玉米大豆这一茬。
说干就干,第二天梅阿娘就带着十辆银子去了李琴琴家。
买卖土地不是小事,得有公证人还得签字画押,地多的还要到官府上报。
于是梅阿娘便和李琴琴去了村长家,让村长写了字据,各自画了押,梅阿娘不会写字,按上了手印,李琴琴晓沄这一带都是上过两年学堂的,别的认不全,自己名字会写就行。
于是地契上一边是红指印,一边是歪歪扭扭的李琴琴三个大字。
多亏了大徐开国皇帝是个哥儿,让姑娘,小哥儿们也能上两年学堂开蒙,也能让女人,夫郎做主当家。
李琴琴家虽然不是她当家,但是相公不方便,她代签也是一样的。梅家不一样,梅阿娘向来有主意,这个家一直是她管着,将来也是要交到秦朗月这个聪明哥儿手上的,大傻儿子梅时淮知道干活分担就行。
还有那忒活泼的晓沄,能遇到晓澜夫君那样的最好,遇不着起码也要找个品行好的。
她赵凤荷一生积德行善,活该她儿女平安康健。
地买回来了就是为了种的,从签了楔子的那天起,这地就是梅老二家的了。
梅阿爹叫上老三一家来帮着种玉米,干一上午,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一顿草草的午饭,干一下午,两家人凑个家宴,晚上热闹热闹。
多亏是人多力量大,两家人能用的全用上了,连时沣哥家的孩子瑞儿都下地来帮忙了。
瑞儿六岁了,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在犁好的地里到处乱窜,被他小爹抓住了后那一顿揍,孩子哭的直嚎。
晓沄去哄小侄儿,果真被他骗了,雷声大雨点小,连个泪滴都挤不出来,又是让全家笑话了瑞儿一番。
剩下半拢子地摁上了种子没浇,梅阿娘带着秦朗月和夏小水回去做饭了,连带着调皮的瑞儿,赶紧带回家洗洗这泥猴儿。
现在太晚了,猪肉估计没有了,宰了后山两只鸡一只鸭。
两只鸡炖了蘑菇,鸭子用泡菜泡辣椒炒了,韭菜炒了七八个鸡蛋,只见鸡蛋不见绿。炝炒胡萝卜,蒸熏鱼,红烧茄子,糖拌西红柿。
鸡血鸭血打了汤,还蒸了干饭,总算是齐活了。
后回家各自冲洗一下就上桌吃饭,在院子里拼了两个大桌子,趁着天还没黑,可是热闹了。
瑞儿要吃糖拌西红柿,他爹逗他,逗哭了又哄,反反复复,脑仁子疼。
秦朗月看着这一幕,和梅时淮冷不丁对上眼了,后者贱兮兮的凑过来给他夹菜,在秦朗月耳边悄悄道:“放心,等我们有了孩儿,我肯定不这样逗他。”
这哪儿跟哪儿啊!秦朗月又是气愤又是羞,手伸进桌子底线想给梅时淮一个教训,却被他的大手攥住了不能动弹。
又是抚摸又是捏的,秦朗月看似什么气都没有了,实则憋着坏。
把手从梅时淮手中抽回来,秦朗月给他添了碗汤,就放到他手边。
梅时淮想也没多想,直接灌了一口。“嗯!好喝。”
?
秦朗月直接惊呆了,这不是微烫吗?怎么梅时淮喝着就像是凉白卡一样。
秦朗月试着喝了一口,就是烫嘴,可梅时淮就像没事人一样,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喝完了。
要不说他活得粗,有夫郎管着都成这样,成亲前指不定不讲究成啥样呢,阿娘也是辛苦了。
秦朗月想着,望向梅阿娘的目光愈发敬佩,阿娘果真是受累不少。
秦朗月又给他盛了一碗,这次没叫他直接喝了,拍拍他才道:“吹一吹再喝,不然烫伤了有你好受的。”
梅时淮只咧着嘴笑,他夫郎就是细心,他夫郎就是这般在乎他。
但是这喝着也不烫啊?
后来秦朗月就没管他,自己吃自己的,连给满场乱转的瑞儿喂饭。
小孩子多有趣,抱着自己的饭碗点豆豆,谁被点中了就喂他一口饭,直把小肚子吃的溜圆。
饭后夕阳西下,大家都坐在凳子上吃瓜果,没人想着去收拾碗筷,最后还是玩了两把叶子牌,输的人去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