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游动,露出月亮,光华使孔祯看见闫春夺的前额,及那眉下浓浓的两汪孔祯看不清楚的眼睛,阴翳令闫春夺高深莫测,连带着他印在孔祯嘴角的吻都变得有些神秘。孔祯只觉他双唇干燥柔软,近距离下还能嗅到他身上略带苦涩的药味,全然没有男人的恶臭。呼吸间,孔祯被他吻到微微凸起的喉结,禁不住地抓他头发,他发质养的有几分光滑,孔祯抓他不住,手又抖落在他肩头。
他血热不起来,孔祯不知他燥起来又是什么样的,只道他吻的过分周到,偏偏勾着自己皮下的痒痒虫,蚂蚁爬似的,酿出些许煎熬。
孔祯按耐不住地解他衣带,反教他锁住双手,一举按至头顶。他发梢搔在孔祯脸上,每随他说一句,尖尖的发梢就荡孔祯的薄脸皮一回。
“夫人,急什么?”
孔祯嗫嚅片刻,答不上来。他依偎过来,颊滚过孔祯的腮,像滚剥了壳的嫩鸡蛋,孔祯屏住呼吸,面皮炙烫,心中又是说不出的熨贴。那真是缱绻旖旎,孔祯这辈子都没遇到过,活像被人捧在手心里,飘飘然。直至下一刻被他尖牙利齿咬了耳垂,犹如蜂蛰,孔祯缩了缩肩膀,想骂他句坏,转瞬耳垂落入湿热之处,水声连连,炸开锅似的直叫孔祯难为情。
“你…”孔祯结舌,愣头青说不明白。
闫春夺贴在他耳畔轻声道:“这种事情,两情相悦做来不是更好?”
孔祯似懂非懂,见他不像那些男人般急色,只以为他特别。殊不知他傲气的很,素日来的玩笑话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见得就要‘说到做到’。
闫春夺从孔祯身上起来,动作温吞,手掌撑在榻上,清晖闪过,孔祯见他神情恬淡,内心蓦地闪过一丝异样,好像适才投入的只有自己。孔祯发热的双颊立马失了温度,翻身背对闫春夺,心口闷闷的不肯再靠近他。
又过几日,孔祯在闫春夺的逗弄下恢复了往日的神气,正逢闫秋礼上京,闫府为他践行。闫春夺虽说行动迟缓,但也不用日日卧榻,故而现身在为闫秋礼践行的筵席上。一同而来的还有孔祯。那几乎是孔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孔祯差点连筷子都不会使。闫春夺见状捏捏他手心,摸出潮潮的冷汗来,笑着用唯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夫人真是窝里横,私下里恨不得骑我头上,一到这人多的地方来,就祟祟鬼鬼的像只小耗子。”
孔祯用短短的指甲掐闫春夺掌心,掐出昙花一现的月牙形,看似出气,实则落到旁人眼里,全是新夫妻的耳鬓厮磨好不暧昧。
孔祯听见一声冷哼,赶忙从闫春夺手中缩回来,眼光寻过去,正正撞见四小姐无聊托腮的监视模样。他心一惊,勾下头,这下换闫春夺斜睨闫挽雨那份刁蛮。
“二哥亲都成这么久了,同小嫂子还是这般如胶似漆。”
她这话委实不像出自姑娘之口,没教养极了,连廉耻都去了几分,惹得太太扫她一眼,她方收敛了些。
闫春夺道:“那是自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他眼神坦荡,不羁到闫挽雨只觉这话是说出来酸她的,她甩了甩帕子,使性子的走了。孔祯却是听的耳热。
闫秋礼没上前来敬闫春夺酒,闫春夺毫不在意,只道走了好。
银月高悬,散了席,孔祯同闫春夺慢步在长廊上。闫春夺虽说能走,猛然间康复反而走不快,三五步便落在后面。孔祯又是个急性子,刚跟他并肩而行,压不住步子,常是走着走着不见人了,就要转过身站定等他。
闫春夺倒是挺高,高出孔祯一个头来,孔祯谈不上矮,没见过他站起来,不知他竟是这般颀长身量!不过他肉还没长起来,仍是清减,夜风袭在他身上,衣袂翻飞,身姿似鹤伶仃又似竹亭亭坚韧。孔祯直望着他走来。
“歇会儿。”闫春夺不拄仗本就勉强,他不肯在孔祯面前示弱,倘若叫孔祯扶他一扶,便不至于这般迟缓。
他二人坐在廊前,只闻荷叶气,间或响起虫鸣,南风徐徐,星子满天,不免心生惬意。
孔祯晃晃脚,自在道:“等会儿还要唱戏,你去听吗?”
闫春夺摇头,道:“你去便是。”
“我不去,都是脂粉气。”孔祯说得小声,怕被人听去,比起听戏他更情愿待在闫春夺身边,不过他不肯直言就是了。
假山在月光下黑黢黢的如庞然大物,闫春夺歪着头打量,忽的听见什么动静,他看过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似狼非狼似狗又非狗的动物,它前肢较短,显得后肢不打弯的长,背部线条因长短不齐的四肢而呈梯形。闫春夺首先感到不适,要知自然生万物都讲究一个和谐对称,像这样陌生的生物首先给人的感觉便是怪异。
它走不快,蟾光照在它硬刺的毛发上,闫春夺看见它吻长又似狐,行动如家禽,委实摸不着头脑。
孔祯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是狈。”
“狈?”
“这附近可能有狼,我们得赶紧走。”孔祯拉起闫春夺,闫春夺被他拽的险些趔趄。又因闫春夺步子慢,他俩蹑手蹑脚到拱门后,透过墙上镂空的小窗看那只狈在院里徘徊。
闫春夺道:“你们这里有狈?”
孔祯熟稔道:“自是有的。我小时候在山上常见,不过狈跑不快,所以身边都会有只狼,它骑在狼身上,下村子里来牵羊咬鸡,狼狈为奸。”
闫春夺越听越玄乎,孔祯又说的振振有词,他无法分辨,只能暂且相信。又道:“闫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孔祯贴在他身上,以手拢耳,愈发小声道:“戏班子里有人养狼,当狗喂的,这样衬得人威风。这只兴许也是他们的。不过这种东西对陌生气味很敏感,你是生人,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它往哪去了?”隔着小窗,闫春夺凝视着那只‘狈’消失的方向。
“四小姐的院子。”孔祯喃喃。肩头忽的一重,回过神来,闫春夺软在他身上,百般缠绵又娇气,温声道:“夫人背我回去可好?”
孔祯僵硬了下,随后一鼓作气,应声道:“好。好!”
闫春夺低笑,搂搂他的脖子,孔祯周身一凉,原是闫春夺又站起来离他远了些,正儿八经道:“夫人这般小,压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孔祯在紧张茫然又失落的心绪中起起伏伏,磕巴道:“不…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