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轻熟稔地擦拭着手枪上被溅到的血迹,房间的灯光照到她的脸上,柔和的面庞,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个她在梦里演练无数遍的动作,如今倒是完成她的一桩心愿。
她原本就不叫林轻轻,她的母亲给她取了一个寓意很好的名字,结果在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她的母亲忽然就生了重病,林父并用探望母亲的资格与成绩对等,只要她考得好、做得好,她就有机会去见母亲。
可是明明,她才是母亲的女儿,他这个外来者,不过是妈妈找来赚钱的工具罢了,有什么资格拿母亲威胁她。
因此,林轻轻早就想杀了他。
她伪装得很好,尽心尽力在林父面前扮演一个叛逆女儿转变成乖巧继承人的形象,一步一步试探林父的底线。
而如今,林家上下,都是她的人,她叫人把林父的尸体处理了,时间不早了她必须回到学校。
但她,好像被困在家里了。
柘寒清理完校门口的怪物后,和陶臻她们汇合。三人差不多把怪物清理完的时候,绍溪鹤的表情不太好,她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中计了?”
她继续道:“学校刚爆发的怪物没有我们之前在医院和姜来家遇到的强,基本上一枪一个,而且它们并没有再生。会不会……”
绍溪鹤话还没说完,柘寒立马道:“糟了,林家!”她面向两人,“你们一人在学校,一人在姜家吧,医院那边有队长,我去救林轻轻。”
“好,你小心。”
陶臻留在学校,她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看见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对这个女老师有印象,此时见她正不断地在攻击自己,朝着姜来吼道:“快走……快走啊姜来。”
谢凝的第二颗头几乎是光速破开后颈的皮肤,它的嘴如同被撕裂一般,直接扯到了耳根,苍白的脸上笑容越来越深,暴露在外的牙龈下是根根如针锐利般的尖牙,正对着姜来诡异地笑着。
而后第二颗头的表情又变得痛苦,嘶哑的声音吼叫着,谢凝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对姜来说:“听老师的话,快走。”
姜来最后是被陶臻带走的,陶臻安慰姜来,“你放心,我有办法帮她恢复原样。”
“真、真的……?”
陶臻挑了挑眉,轻轻道:“你放心吧,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闻言,姜来的神色暗了暗,清丽而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调查队进入禁区的任务不只是净化消耗体,还有净化女性感染者,陶臻拿出一颗冰蓝色的石头,将它放在谢凝的心口,淡蓝色的光芒绽放,谢凝的第二颗头有了消退的迹象。
而姜来在离开办公室后的一瞬间,就往医院跑,之前的几次几乎都是这个节点,学校爆发一群怪物,谢老师一次又一次地推她出去。
她可以死,但她的妈妈不能。
——
柘寒踩上滑板,点开地图,没多久就到了林轻轻的家。
出乎意料的,林轻轻的家附近没有怪物,只是天色渐晚,一栋别墅孤零零的矗立着,怎么看怎么诡异。
“叮”的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柘寒点开消息,林轻轻的日记本终于解锁了。
柘寒点开,普通的,泛黄的本子,有些地方的字迹有些潦草,唯独提到姜来,字迹清晰有力。
许久,柘寒才回过神来。
她正了神色,神情复杂地盯着别墅,想踏进林家,又退了回来。
如果她猜测是对的,林轻轻是消耗体,由于当年没救下姜来而愧疚,最终形成了以校园为中心的禁区。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禁区遇到的一些事情,完全和林轻轻的日记吻合。
柘寒第一次见姜来,姜来就被污蔑是化妆,在她来之前,姜来已经被杨朔推下了楼,而仅仅是过了半天,姜来就被杨朔诬陷作弊。
日记中提到的拥有双重人格的男老师,估计就是双头人,只是林轻轻已经被学校处处不合理的地方影响了。这是林轻轻记忆里的学校,那柘寒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的林轻轻……到底是谁?
日记本出现在道具栏里,那么就不会是假的,还是林轻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双头人?
是育英中学和精英教育学院联手做的,还是……林家的手笔?
柘寒不敢细想,她如果是林轻轻,一定会杀了林父。林轻轻异常痛恨她的父亲,却因为学校的一些事情不得不向他低头,日记中提到她去求林父帮忙摆平杨朔的事情,林父真的会那么容易答应吗……
倘若……
柘寒没有继续想,确定了林轻轻是消耗体后,她敲响了大门。
没人应。
她直接一脚踹开。
柘寒看了一圈大厅,没有林轻轻的踪迹,她便上了楼,很快就找到了林轻轻,林轻轻的房门大开着。
她只是坐在椅子上,柘寒走进,林轻轻表情痛苦,看似毫无生机,嘴唇却不断抖动着,细微的声音传入柘寒的耳朵。
妈妈、妈妈……
柘寒看见两道黑影,一左一右,整个身体就像伸缩自如的粘土,被拉成一个扭曲的角度,从林轻轻的臂弯下钻进去,它俩渐渐转过头,漆黑的头上唯独只有一只往外淌着鲜血的眼睛,灰色如枯草般的头发一路垂落至脚踝。
它俩朝柘寒诡异一笑,猩红的长舌就从嘴里吐出,长到一左一右完全缠住了林轻轻的左右手。
林轻轻的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两个怪物低哑着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充满蛊惑的低语同时传入柘寒的耳朵。
“轻轻……我是妈妈啊,快来……”
“乖女儿,是不是很想妈妈,快,快来妈妈这里……”
“轻轻……”
“好女儿……”
恶魔般的低语一声声诱惑着林轻轻沉沦,柘寒冲到林轻轻的面前,两个怪物顿时改变对象,两条猩红色的长舌在半空中舞动着,直接缠上柘寒的手臂,粘腻潮湿的触感传遍全身,更多是尸体的腐臭味侵入鼻腔,柘寒被恶心得直干呕。
忍不了一点。
她用上了长剑,手臂被舌头缠住了?
没事。
砍了就是。
两段长舌被劈开,出乎意料的是,落地的一瞬,舌头像是活了过来,被割下的部分就像两只吸饱了鲜血的大肉虫,在地上蠕动着,发出沙沙声响,声音更像是在她耳边。
柘寒:“……”
好恶心。
还好她没吃什么东西。
她接连对着它们砍去,后果就是越来越多,砍掉头,头掉在地上重新长出一个身体,而脖子又继续像粘土一般伸长,她越是攻击,它们生长的速度就越快,地上的肉虫也越来越多,两根长舌再次勾住她的手臂,柘寒被拉着动弹不得,地面上的肉虫都如同长了眼睛,全部向她的方向爬来,留下一滩滩血迹,愈发得鲜红起来,肉虫顺着她的裤腿一路往上爬,粘腻的感觉让她大脑宕机一瞬。
她有种自己要被肉虫淹没的错觉。
“林轻轻!林轻轻快醒醒!这些都是假的!林轻轻!”
柘寒几乎是吼着说了出来,长舌一路从手臂向上生长,缠住她的脖子,一左一右,将她扯住,她越是挣扎,舌头缠得越紧,窒息感传遍全身,柘寒能感觉到力气正在一点一点流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眼前,似乎只有一片血红。
是肉虫爬到她的脸上了!
林轻轻的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依旧没有醒来。
“林轻轻!姜来还在等你!”
柘寒用尽力气喊出,下一瞬舌头缠紧,她被勒得直翻白眼。
林轻轻听到姜来的名字终于有了反应,她眼睛猛地睁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瞬间,长舌如同受了刺激般,宛如水蛇快速褪去,窒息感一点一点消失,而柘寒脸上、身体上的滑腻的感觉消失,眼前的红色褪去,她瞪大了眼前,肉虫以极快的速度萎缩,最后变成透明色的虫干,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那两个怪物,在林轻轻睁开眼的瞬间就消失了。
柘寒仿佛做了一个噩梦,源头……居然是林轻轻吗?
林轻轻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拉着还在恍惚的柘寒,脸上写满慌张,不安感席卷全身,“快,姜来有危险。”
柘寒抓住她的手臂,被冰得一哆嗦,她拉着柘寒站在自己的滑板上,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学校。
姜来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当她看见医院上空盘踞着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时候,她全身的血液上涌,嘴唇和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看向它的时候,充满怨恨和愤怒。
又是它,又是它!
为什么阴魂不散,为什么处处监视着她!
血红的眼睛似要将她看穿,每当她看到这颗眼睛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又失败了,无力感传遍全身,姜来甚至都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循环了。
难道……她还要再重来一次吗?
重新被推下楼,重新被诬陷,还是重新看到母亲一次又一次倒在自己眼前?
而她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