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问“只罚一件事，大家说说罚她俩什么好？”

大家不愿得罪高位嫔妃，说的都轻松极了。

欣贵人提议“不如也讲个笑话吧？”

敬嫔是弘暃的养母，欣贵人必然是要向着她的。

“听那么多笑话做什么？未免太容易，不过是游戏，料想她们也不会生气。”

齐妃不乐意。

欣贵人生下六阿哥，分走了她们母子俩在皇上那的目光，齐妃最不待见的就是她。

她问过了，弘时说小孩伢子成不了事。

宫里又出了一个孩子，原先对他不满的大臣更是不受拉拢。

但原本有些对他不热络却也温和的那些人窥见皇上的态度，知晓日后必然有站队的一天，不论是真心觉得他更有希望的，还是捏鼻子认下的，总归是有一部分人接下了他递出去的橄榄枝。

三阿哥年长，能提供的好处定然要大一些，一来二去，三阿哥身边能用的人反而多了。

弘时并不认为六弟能动摇他什么，也就这样和齐妃说了，齐妃见儿子这么有能耐，十分有底气，腰板更直了。

曹贵人既要向着华妃，又要交好敬嫔。

她有了主意，接过来话茬“那不如问个问题，必须要实话实说，比如在座各位里和谁最好，算是难题了吧？这若是说错了话，可是要惹人伤心的。”

宜修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若是都觉得行，那就这个吧。”

齐妃说“娘娘说好，那定然是好的。但臣妾觉得和谁最不好更有看头。”

和谁最好不得罪人，和谁不好才有意思。

曹贵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齐妃吃了什么耗子药，蹦跶没完。

华妃轻嗤一声，“好啊，那本宫先说，准保是真心话。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

“你！”齐妃恼怒，华妃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脸面，实在过分！

华妃视若无睹，云淡风轻的说道“游戏而已，生什么气啊。”

齐妃被她气的不行，又不敢发怒，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吵起来一定会被皇上知道的。

皇上本就不来，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便更想不起来了。

她咬咬牙，“不生气，华妃妹妹不过是说笑的。”

华妃见她给自己铺台阶的样子，没稀罕戳穿她。

都说了是真心话。

场面尴尬，敬嫔自然被刻意忽略过去，大家只当没留意到她。

皇后也当做无事发生，“时候不早了，都各自去收拾一番，半个时辰后咱们启程回宫，早些回去，以免宫门落钥。”

戌初便开始夜禁，回程要尽早。

大家换了乘车舒适的衣衫，对镜简单整理了鬓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

一天了眉庄可算和甄嬛几人聚到了一起，甄嬛分给她一颗从淳儿手里抢来的梅子糖。

欣贵人宫里的梅子糖不知道怎么做的，酸味繁复却还清爽，甜味细腻又不厚重，饭后淳儿给了她一块用来清口解腻，眉庄尝过之后十分喜欢。

淳儿手里只有四块了，欣贵人嫌她不知节制，不许她再吃，把她的糖都拿回来给了甄嬛，这会儿她们一人一块，淳儿在一边瞧着。

淳儿卖乖，拉着欣贵人衣袖摇晃，“欣姐姐，等小厨房再做梅子糖，分给淳儿一点吧，我不吃独食，一定会分给甄姐姐她们的。”

“春天就有蚊子嗡嗡叫了？好奇怪。”

欣贵人故作瞧不见、听不清。

“这么爱吃糖，只怕不是蚊子，是蜜蜂吧！”陵容笑话淳儿。

甄嬛戳她脸上最近长出来的肉，陵容怕痒，一边躲闪一边笑。

“五十步笑百步，还说呢。”

皇后在马车上休憩，中午没有午睡，此时精神不是很好。

敬嫔跟在华妃身边，华妃问她说“你最讨厌的是本宫。”

敬嫔一惊，否认道“这是哪里话，娘娘提携，臣妾没有怨言。”

“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同样，对你不好的人自己清楚对你哪里不好。实话说，本宫知道待你不友善，你是聪明人，你什么都知道。”

“娘娘多虑了。”

“承认不承认都无妨，当不当真也随你。本宫只是告诉你，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

敬嫔不表态，华妃也不是在低头道歉。

这几句话只有春风听见了，春风不知道敬嫔相不相信，也不知道华妃真不真心。

华妃也疲惫了，骑马以致大腿有些酸痛，她想到马车上去，叫颂芝给她捶一会。

她转身走了，朝后头摆了摆手，“安心过吧。”

敬嫔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轻嗤一声摇摇头走了。

安心又怎样，不安心又怎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慢慢瞧吧。

欣贵人见华妃离开了，她往敬嫔那走去。

她不能随意去看望弘暃，多亏敬嫔去瞧过了回来说与她听，前几日敬嫔又差人往阿哥所送了物什。

皇上有意让敬嫔与弘暃亲近，却又希望敬嫔不要太亲近，敬嫔体察上意把这个度把握的很好。

四阿哥与五阿哥都没被皇上养在身边，自己原本只是常在，娘家又远在千里之外，小六能得敬嫔撑腰看顾，平日里尚能知晓一二音信，是大幸。

欣贵人心里感激她，若不是担了六阿哥养母之名，敬嫔也不至于受齐妃言语挤兑，“娘娘对弘暃一片慈母之心，盈风感激不尽，特来言谢。我位份低难以顾全，幸而有娘娘爱护，弘暃长大定然孝顺您。”

若皇上哪年大封六宫，或是欣贵人再产子，很有可能便晋为嫔位了。

欣贵人待她态度恭敬，得她这一句话，敬嫔就知道纵然到了那一天，弘暃被接回储秀宫养，她仍然是弘暃的养母。

只要不做不该做的事，保证弘暃平平安安的长到能被接回生母身边的时候，往远了说，若真有六阿哥荣登大宝那一天，待她也要礼遇三分。

“同为宫中姐妹，又能一同抚养一个孩子，岂是缘分二字说得尽的。我们都自王府出来，也不是什么生人，不必如此客气，只叫我一声姐姐便可。”

从这往后的几年里二人都是绑在一起的，必然是要亲厚起来，好在欣贵人虽言语锋利了些，为但人处世并不差，相处起来也不难。

“是，就依姐姐所言，这也是咱们仨命中该有的情分，阿哥所我插不上手，只有拜托姐姐。”

“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话，你只放心好了，既担了这个名分，我自然当心。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今思虑几年，总有儿女陪在身边那天，到那时自然享福。”

敬嫔拍着她的手，既是许诺也是安慰道。

齐妃容易昏头，少不得多多提防，好在皇上默许她在六阿哥身边安插人手，也算周全些。

看着敬妃与齐妃说话，甄嬛也猜到是为着六阿哥的事，她转头打量陵容的肚子，明天就请太医，若是真怀了自己知晓才能当心。

“姐姐盯着我肚子做什么？可是腰腹胖的明显了？”

甄嬛抬起头来，见淳儿眼睛滴溜溜的。

她随口说“你们俩都少吃糖，对牙不好。”

人多眼杂，还是防备些，等回了宫再说吧。

淳儿眨了眨眼睛，说晓得了。

陵容还在咕哝“真胖了？我自己也觉得好似胖了。”

眉庄安慰她说“不胖，这样正好，更显年轻可爱呢。”

陵容叹了口气，那还不是胖了。

大家陆陆续续都上了马车，只等着返程。

不多时，马儿走起来了，不歇息还好，真坐到车里也觉得疲乏，毕竟起得早，乘车也劳累筋骨。

摇摇晃晃的陵容很快就睡着了，她枕着眉庄的腿身上搭着小毯子，甄嬛坐在对面看书，淳儿去与敬嫔和欣贵人一车了。

过了一会眉庄轻轻拍了拍桌子，甄嬛抬起头来眼里说着：什么事？

眉庄做了个阖书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再看了。

马车不稳当，也不如室内亮堂，看上一会便罢了，久了难免伤眼。

甄嬛听话的收了起来，有些无所事事，闲着撩开小窗的帘子想看外头的风景，光线照进来。

陵容感受到突然的亮光眼睫颤了颤，眉庄伸平手掌挡住光线，她又安稳起来，亮光照在她脸上，只有眼睛那一片有手指的影子遮挡。

甄嬛见此便放下了，陵容的确好像更爱困倦了。

马车里很久没有声响，直到甄嬛见眉庄轻轻踮脚尖，猜测她腿麻了，她对眉姐姐做口型。

“咱俩换一下吧？”

眉庄有些犹豫，只怕弄醒了陵容。

甄嬛蹑手蹑脚的过去，眉庄把陵容的头抬起一点和她换了位置。

眉姐姐轻轻的捶腿，二人也都有些困意，支颐闭目。

直到甄嬛将帘子抬起来一个缝隙，太阳正落山，满天都是橙色霞光，泛着暖意与安宁。

她拍了拍陵容，“陵容醒醒，已经睡了很长一会了，再睡下去只怕影响晚上睡眠。”

陵容哼唧两声，茫然的睁开眼。

她就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在她的眼里是甄嬛被外边的橘色铺满了侧脸，平静的低头看她，碎发荧着金光，时间真缓慢呐。

见陵容好像呆住了，甄嬛就任她躺着，也一动不动的和她对视着，只等她醒神。

陵容的眼仁好黑呀。

她缓缓颤动眼睫，其实，眉姐姐慢慢踮脚的时候她醒了一下，正要起来叫她缓缓，就听见甄姐姐轻拍桌子的声音，于是她鬼使神差的选择装睡，想听听她们要说什么，然后真的又睡了过去。

只记得她们换人时小心翼翼的轻柔动作，还有溢出的安心气味，是她配给她们的香包，她们每一个都佩戴到她送新的。

像她这样敏感的人，安心也要试探来，但每拥有一点，她就记住一点，就抹去一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