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昭一边观察着宫中的风吹草动,而心大半早已飞至边塞,那里最有可能是疫病发起地,沈曜虽是假死,但绝对也是身患隐疾,不然庄子里的人也不会那般提心吊胆,可以他现在的地位,何须亲自前往边塞,镇压外邦,只是派遣一官员足矣。
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许今昭第一次意识到,宫中向来是以圣宠为基础。
“小主原先最得恩宠之时,内务府恨不得将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送进旺旺宫。”翠儿瞧着新送来的食材,皱眉,嗔怪道。
“这算什么。”王婆子早就见怪不怪,语气平淡地指挥小太监将其送进小厨房,但神色却也有一丝落寞,“不过这确实有些有失宫规。”
“前些日子的食材也没这般……”
翠儿和王婆子站在小厨房外,嘟囔时,许今昭正好有些嘴馋,想喝上一碗蛋花汤,谁料叫上半天,也无人回应,只好自己只身出来觅食,听到两人这番对话,旋即开口道:“怎么了?食材出问题了?”
这宫中暗地里的规矩,许今昭虽是失去该小说的剧情,但是从之前现实世界所看的宫斗剧中,也是了解一二的。
无非就是谁得宠,谁的吃穿更为精贵,不受宠的,甚至每顿只能吃些馊饭。但是自己身为宫中目前位分最高的妃嫔,应该不至于吃上那馊饭。
“没事,只不过是食材有些不新鲜。”翠儿连忙侧身将小厨房挡个严实,时挤眉弄眼地瞧向王婆子,祈求帮助。
“是这样的,小主。”王婆子对此行为虽是嗤之以鼻,但仍是解释道:“不过是食材不新鲜而已。”
“不新鲜?前些日子,嬷嬷不是说要去太医院讨些柴胡,如今只感觉头有些晕,正好拿来一些煮水。”许今昭与王婆子对视一眼,扶额细声道。
柴胡作为药材,直接向太医院讨要自是讨要不出来的,当时若是得宠,或是位分高,哪怕是太医院,只会尽力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小主真的感觉头有些晕?”王婆子上前搀扶住许今昭,就想将其往寝殿带去,脸色有些慌张,连忙开口询问道:“可是沾染风寒了?难不成昨夜翠儿又没给您擦好头发?”
“啊!没有的,没有的。”祸及自己,翠儿这才赶忙加入阵营,摇头反驳道。
“嬷嬷只管是煮些柴胡汤而已,何必训斥翠儿呢?”许今昭说着,止步,转身瞧向王婆子,眼神中满是探究。
“小主还是太聪明了。”王婆子与其对视片刻,便垂下头,有些丧气地说道。
许今昭对此早已预料,只是嘴角含笑道:“王嬷嬷不会是自己贴钱,买了些许吧?”
“小主?”王婆子听此,眼睛忽地瞪大,眸中满是不可思议,随后小声问道:“您是如何知晓的?”
许今昭看向一旁放置好菜便要离开的小太监,低低回应道:“他们在害怕。”
其余二人转首看向那小太监,只见那几个小太监,不顾手上刚刚搬完篓筐弄的泥垢,直接一番往自己身上乱蹭,随后往鼻子处扇风上几下,临走前还不忘再猛猛跺脚几下。
“我懂了。”翠儿看向许今昭,挺起腰板,一脸骄傲地抢答道:“他们害怕手上沾染了外面来的箩筐,只想着早些送完,赶忙回去梳洗。”
“错了。”许今昭垂眸,走向小厨房,看向里面摆放整齐,刚刚送来,却已有些蔫坏的食材,摇头道。
“错了?”翠儿有些不可置信,嘴巴张得老大。
“傻孩子,小主是贵人,哪怕陛下这段时间没有来,可陛下也没有来后宫,在宫人看来,那就是陛下政务繁忙,顾不上后宫,此时怎么可能给我们坏的食物呢!”王婆子在一旁打趣道,还不忘给翠儿额头,来上一个猛戳。
许今昭看向王婆子,点点头,随后道:“补贴的钱财数目告诉账房侍女,记得领了。”
王婆子听此怔愣片刻,连忙开口道:“小主可还要喝些柴胡汤?”
许今昭颔首:“不必了。”
如此一来,无弦匆忙传回宫中的消息已被证实,外城已经出现疫病之症,只是还没到人人惶恐之态,只可惜,也不知外城的百姓如何。
许今昭皱眉看向院中的花草,自己为何回来到自己笔下的书中,难不成是来当救世主的?可是自己一没剧情点,二没系统金手指的,难不成要靠自己的运气加成?
“小主!你要去哪里?”翠儿捧着一碗安神的汤药,刚要献给许今昭服下,缓解头晕之症,就瞧见,许今昭脚下步伐微快地走出了旺旺宫,连忙大声呼喊:“王嬷嬷说了,不允许私自外出!”
许今昭听着身后渐起的脚步声,还有那独特的大嗓门,嘴角上扬,挥手示意翠儿,自己听见了,不必大声喧哗。
翠儿瞧着渐行渐远的许今昭,自己则无能狂怒,在宫门处猛猛跺脚,发泄自己的怒气。
周遭路过的所有人无不停正在进行的动作,朝着自己俯首叩拜,许今昭垂眸瞧着。
她现在是贵人,在这宫中微不足道,却又能草菅人命。
可她的性命在一些人眼中何尝不是犹如草芥。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的反抗太过微弱,甚至好比蚂蚁咬上大象一嘴,掀不起半点风波。
如果她不能爬上那位置,那些人便总是要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只为掩埋那真相。
朱红的宫廊,一眼望不到头,许今昭孤身一人,朝着远处走去,前方到底有什么,她也不知,被无缘无故投送至虚无飘渺甚至不存在的世界中,她只是想活下去。
许今昭走向那禁地,没有一人敢拦她,或许是皇帝默认过的,或是在她们眼中共,许今昭就是一寻死之人。
多日不见,禁宫宫门前有了些许灰尘,不再整洁干净,宫门紧闭,透过那细如发丝的门缝,许今昭瞧不清也瞧不见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番用力,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一道细缝,随后又是一阵用力,许今昭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好似悬挂上千斤石,肌肉肿胀,发痛,手臂大幅度抖动。
就在自己筋疲力尽之际,宫门缓缓打开,许今昭这才回首,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行人,随着一行人的用力,宫门缓缓敞开,而人群中被遮掩住的萧景逸缓缓走至许今昭身前。
许今昭抬眸看向萧景逸,眼睛一眨不眨,将那人的脸瞧个仔细,随后缓缓开口道:“你瘦了。”
“进去吧!”萧景逸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额头满是薄汗的许今昭,轻声道,然后瞧着她脚步不停,转身直直向宫内走去,不过几日未曾来过的宫殿,周遭的花卉却已凋零,枯叶铺满砖石路。
半晌,许今昭走至殿前,瞧着上方牌匾,赫然“尚书房”三字,轻笑一声,随后举起自己有些乏力的手臂,缓缓将那布满灰尘的朱红大门推开。
许今昭手臂在半空停顿许久,而后落在一旁早已落灰的红木桌前,视线扫过那熟悉的小石块,旋即又看向别处。
——无疑,这里是原女主甘甜发明设计的地方,到处充斥着21世纪乃至之前世纪的文明创作。
大小颜色各异的小石块,整齐按序排列着,应该是活字印刷术。
一旁粗麻,竹竿,丝步,还有干涸的铜盆,应该是要研究新型纸张。
……
这里满是原女主留下的踪迹,或多或少,许今昭都能从记忆中找出之前所浏览过的古籍秘书,然后加以描述,写在书中的片段。
桌上甚至还有未来得及收拾的草稿废纸,字迹娟秀规整,旁白处却又有着各种涂鸦,生动阐释着那人在那刻的心情,或开心,或疑惑,或烦躁地画上一团黑团。
许今昭瞧着脑海中就能构建出一个古灵精怪,却又时常爱哭闹生气的少女,半晌,她垂眸,走向主位处。
那里如果真的是自己笔下爱的女主,就应该藏有自己写下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草药方子,生活常识,孙子兵法。
许今昭缓缓将手伸向那椅子软垫下的空隙,摩挲许久,怔愣许久,许今昭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真的是作者吗?为何没有。
剧情不同,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可本该有的东西呢?明明自己有设定这一个小设定的。
这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女主剧情设定了。
为什么?
所以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吗?一切早有端倪,或许自己回想到的那女子才是真正的作者,而自己不过是参与这本书的一个话外人。
进殿前的许今昭还对自己是作者有着一丝确信,心想着无论如何,总归是想起一些设定剧情,如今再出这殿,许今昭只觉得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鸠占鹊巢,还能如此自信。
“你怎么了?”萧景逸瞧着进去前还神色正常的许今昭,上前轻声问道。
“无事。你相信我是那个世界来的吗?”许今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萧景逸想要为自己整理耳边碎发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眼中满是细碎水光。
第一次亲耳听许今昭谈论此事,猛地一听的萧景逸呆愣在原地,手腕处微凉的触感,无不昭示着,眼前之人,她在向自己索取安全感,索取一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