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少年相携走进了卫青地营帐中，此时卫青并不在营帐之内，而是被刘彻召进了宫中商讨要事。

“你要送我什么？”关月尧好奇地在营帐内四处打量着，却感觉似乎什么都不曾瞧见。

“你没看到吗？”霍去病的语气颇为不满。

“没有啊，你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关月尧摇了摇头，催促道。

霍去病不太甘愿地向前走了两步，指了指正挂在营帐内的一副铁札甲。

此时的帐内光线昏暗，可即便如此，也能借着透进来的日光，看到这副铁衣之上隐隐泛着的寒光。

“喏，就是这副甲衣，我先前专门找人为你打造的，喜欢吗？”霍去病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炫耀，期待地看着好友。

此时关月尧的身上，穿着的仍是军中配发的革甲，虽然较之铁甲轻便，但防护力较之铁甲，自然也要差上许多。

而铁甲造价不菲，并不是所有士兵都有钱为自己配置的。

“这……这是给我的？”关月尧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铁甲。坚硬光滑的甲片，触手微凉，带着沉甸甸地重量。

即便她如今有了官身，但这样一副制作如此精良，且实用与美观兼顾的，一看便出自名家之手的铁甲，怎么想也不是她所能够负担的。

“自然！我们早晚要一同上阵杀敌，没有好的防具可怎么行？”霍去病一笑，推了推还有些愣怔地好友催促道：“快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哦……”关月尧还没有从这巨大的惊喜之中缓过神来，愣愣地听从着霍去病的指示从架上取下了那副铁甲。

可是这单凭关月尧自己可穿不上去。

两个人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霍去病走了过来，两个人七手八脚地忙活了半天，总算将这副沉甸甸地铁甲，穿在了关月尧地身上。

“这铁甲一穿，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被压矮了三分。”关月尧一张脸全皱在了一处，要用上比起之前更大的力气，才能自如地挥动胳膊。

“我还是穿皮甲吧，这也太难受了。”说着，她便抬起胳膊想要去解好不容易才被两人合力穿在身上的铁甲。

“不行，你总要习惯的。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还能活着，多一层防护总是好的。”霍去病想也没想，抬手便止住了关月尧的动作。

“你若是嫌重，以后我就穿着一样的铁甲陪你训练。阿尧，我不但想要和你一起上战场杀敌，我也想和你一起活着回来！”

霍去病一改先前地轻松之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好有，无比郑重地说道。

关月尧被他看得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更大的那个，怎么感觉自己平白多了个哥哥呢？

“行行行，我穿，我穿还不行吗。哎呦，你可真是会给我上难度。”关月尧撇了撇嘴，收回了手，迈着沉重地步伐，撩开了营帐的门帘，走了出去。

*

“你在这干嘛？偷听我们讲话？”才出得营帐，关月尧便见陈直鬼鬼祟祟地在营帐外徘徊着。

“陈直？”这时，霍去病也走了出来，看见了正站在外头的陈直，亦是一脸惊讶。

但很快，他便想起了先前关月尧与自己说的话，面上露出了不豫之色。

“阿尧我们走吧，该去训练了。”他不打算再搭理这个讨人厌地家伙，仿佛宣誓主权一般，不由分说，拉着关月尧的手臂，便快步擦着陈直地肩膀，错身走了过去。

陈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两人离去地背影。

为什么？自己送的礼物，那个叫关月尧地少年不愿收下。可是霍去病那个私生子送的礼物，他就能欣然接受呢？

哼，还说什么，他的朋友不过是酒肉之交。在陈直眼中，关月尧与霍去病两人，也不过是与那群人一样地一丘之貉罢了。

越是如此想，他的心中便越发不服气了起来。

“等我立下不世军功，扬名立万，重振堂邑侯府声威，我看这些人，不都贴上来巴结我！”

陈直半是负气，半是认真地想到。

遭逢家中变故，虽然只要馆陶大长公主仍在，他们陈家便不算是自云端跌落了谷底。

可适逢少年，最是敏感叛逆的时候。陈直自认为看透时世情反复，人情冷暖，对于世间之事似乎有了自己的看法。

他气哼哼回到了操练场上，明明心中想好，再也不理会不识好歹地关月尧了。可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投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此时的关月尧正在埋头做着热身运动，并没有发现他的视线。

反而是站在关月尧身边的霍去病，他警觉地抬起头，对上了陈直的视线，戒备地看着他。

就仿佛是一只尚未长成的雄狮，在警惕着想要入侵领地的入侵者。

“哼！”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不再看对方。

可在之后的训练中，两人却铆足了劲，想要与对方一较高下。

只可惜，陈直荒废了这许多年的时光，即便是在他最拿手，也最得意的骑御一项上，也远不是霍去病的对手。

频频地落败，让他开始正视自己与霍去病，与关月尧之间的差距。

而随着在军营中呆的时间渐长，陈直也发现——

军中是一个以实力取胜的地方，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实力，即便出身微寒，也早晚会有自己的拥趸。

和自己曾经混迹的那个，骄奢淫逸地名利场，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只有努力和实力，才能换来旁人的尊重。与你的出身、血统、家世干系并不大。

陈直渐渐接受了这种思想，在军中熏陶地久了，虽仍是一副娇生惯养地模样，但对于艰苦地训练也再没有了先前的排斥。

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可陈直在心中也清楚地很，他此时并没有与霍去病，甚至是关月尧叫板地实力。

“总有一天，我要他们也对我刮目相看！”他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

关月尧和霍去病并没有时间去领会陈直心中发生了怎么的心路历程，以及他为自己立下了怎么地模样。

就如霍去病所说的那样，为了更好的适应铁甲的重量，两个人的日常训练都根据相应的重量，在自己的胳膊、腿脚等处，都加上了沙袋。

这样的训练方式让霍去病感到新奇，也引得营中的士兵们在得闲时常常聚在一处围观。

“关郎中，您这有是啥新奇的训练方法呀？”有士兵好奇了凑过了脑袋，看着绑着沙袋挥舞着竹刀正在进行对练的关月尧与霍去病问道。

啪啪，又是两声竹刀在空中碰撞在一起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哦！”紧接着便是围观的人群里发出的欢呼声。

关月尧收了竹刀，笑着望了过来：“这是为了让我们可以更快的适应铠甲的重量，如今我们为了活动方便，穿的竟是些轻薄衣料。

若是不在此时就刻意地在身体发力的部位增加重量来训练，等真的穿上了铠甲，挥动刀具时的效果一定会受到铠甲的制约而大打折扣。铠甲是为了保护我们而被设计和制作出来，岂能因此成为我们的掣肘呢？“

说道此处，众人的脸上便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恍然大悟地神色。有心的士兵们也开始在私下里开始自己缝制与佩戴起自制的沙袋，投入到了日常的训练中。

士兵们如此努力的训练，为来日上阵杀敌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年一度的都试便要开始了。

有汉一代，在京师与郡国，皆有在军中举办都试的惯例。所谓都试，大会武士而试之，颇有些像是千年之后的运动会。

往年，都试皆于每年之九月在京师与郡国中展开。可今年却颇有些不同，刘彻有意在各地筛选出材力过人的豪杰入军中为自己效力，因此更改了制度。

九月初，各郡国于太守之治内都试，取优胜者十余人入京师，参加京师之中所举办的都试。

这让诸郡国之内的武士们，都大为振奋。毕竟不同于那种在府衙内为掾吏，内年都有被举为上计吏的机会。

在地方上为武士，想要到中央有一番作为并不是易事。

不过，这样的状况及至今日终于有了改变，若是能够在京师都试之中，崭露头角，想必至少能够在掌管都试的大将军的心中留下印象。

若要说起来，刘彻今年对于都试会有这样的一番改变，实与关月尧初入营中时的那场测试有着很大的干系。

刘彻此前从未亲临过类似的场合，初见之下，很容易便联想到了每年九月都会举行的都试。

但若是以往，都试向来是考较多过竞技的例行公事。刘彻对此自然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只需大将军将都试的结果上报上来，自己扫上一眼便算作是圆满结束。

可关月尧让他看到了都试的另一种可能，那样以竞技作为主要目的的比试，既可以调动士兵们的训练积极性，更可以让大汉军队的风貌为之焕然一新。

让更多可能被埋没的人才崭露头角，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