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是坐着睡觉的,剑锋插在地面上,单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握着枪,保持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攻击的架势。
如果不是攀登雪峰消耗了太多体力,有经验的猎魔人是不会在这样的时刻休息,既不安全也不能快速恢复全盛状态。
但人体总是有极限的,保持疲惫地拖下去只会让猎魔人处于精力的劣势,不如趁着目前还算安全的环境抓紧时间休息。
在冥府通往地表世界的出口,结束了一场血战的扎格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鲜血,扛起大剑走到了战场附近一个堆满石块的角落,弯腰从角落里翻出一瓶水晶圆肚瓶包装的蜜露,这是他特地为新朋友准备的礼物,因为怕战斗的时候击碎而藏在角落。
冥界王子昂首阔步地向山巅走去,观察了路上几处水潭,没有发现新的钓鱼点,只好希望新朋友把鱼带到庭院里了…
这样想着地扎格快步跑上山,隔着老远就看见庭院中坐着等待自己的迦勒,兴奋地大喊:“嘿!我回来啦!”
呼唤声将猎魔人惊醒,迦勒猛地睁开眼,发现扎格面带笑意地从远处跑来,一把大剑扛在肩上,手里还捧着一瓶……酒?
迦勒连忙把枪的保险关上,塞回枪托里,往前一步挡住竖着的剑,不着痕迹地将剑踢开。
“太好了,你还在这!我没有错过,”扎格长舒一口气地叹道,“这瓶蜜露送给你。”
看着眼前用紫色丝带精致包装的水晶瓶,以及瓶中橙色晶莹的蜜露,迦勒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他的内心是不愿意喝这种不知功效地不明液体的,说是穿越经验带来的警惕心也好,被迫害妄想症也罢,猎魔人是尽量不吃异世界食物的。
“谢谢,我还没喝过这个呢,”迦勒嘴上客气,眼睛在脚下乱瞄,看见了放在篮子里,精神萎靡但还拍着尾巴的活鲤鱼,“我先去处理一下鱼,麻烦你准备两个杯子,待会共饮?”
“好啊!”扎格答应着,将蜜露随手放在了水井旁的桌子上,就进屋寻找杯子。
迦勒拎着鱼,感慨这鱼生命力旺盛,脱水这么久了还活着呢,又看了看流动的溪水和水井,觉得正常住在溪流旁边的人不会多此一举地再打一口井,除非溪水有问题。于是猎魔人走到水井边扔下水桶,摇了一桶清水上来,又拔出匕首处理那只鲤鱼。
刮鳞、除腮、去除内脏,这次这只倒霉鱼是彻底死透了,野外任务经验丰富的迦勒处理食材很是熟练,待他将鱼处理完毕,又清洗好一切后,扎格已经在空地上堆起了一个柴火堆。
至于怎么烤…,迦勒一时犯难,这屋里没锅没灶的,哪来的厨具啊。
而扎格…完全不会厨艺的他只能睁着清澈的那只绿眼睛,等待迦勒施展拳脚。
猎魔人扫视了一圈庭院,做出了一个比较激进的试探行为,他拿起了扎格随手放在一旁的大剑,又拿起了自己的剑,双双竖着插在柴火堆两侧,从葡萄藤支架上抽出一节树枝,将鱼固定后,横着架在两柄剑的十字剑柄上,拼凑成一个简陋烤鱼架的同时,也组成了不掀烤架不能拔剑相向的局势。
最重要的是,扎格对猎魔人擅自动用自己武器无动于衷,这不是心怀敌意的表现,这个结论令迦勒稍微松了口气。
但柴火还需要点燃,他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印能力,借口说“我去准备调料,你点个火?”
“好啊好啊!”对野炊非常期待的扎格点头,也不见得他有什么特殊动作,柴火堆很快就燃起了烈焰。
迦勒转身去到田埂间,他观察过这些品种繁多的农作物或者说植物,有没有毒不保证,但通过嗅觉,还是可以分辨出哪些可以做香辛料。
取了一些当作香辛料的植物,又到自己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食盐,迦勒回到烤架旁,接过扎格递过来的空杯子,主动为两人的杯子里倒上蜜露,并对着扎格说:“在我的家乡,朋友之间第一杯酒要彼此轻碰杯壁,并一定要喝完,这代表着祝福与勉励。”(①)
说完,猎魔人朝着扎格高举起了手中盛满蜜露的酒杯,第一次接触这种礼仪的扎格表现地新奇又兴奋,举杯后与迦勒的杯子碰撞,并一饮而尽。
看着扎格喝完了杯中蜜露,迦勒也仰头一口喝下,最后放下空杯子,专心摆弄起烤鱼来。
不是酒,没毒或者是毒性不强,猎魔人的毒血可以免疫它,但味道是真不错…,旋转着简陋烤架,迦勒顺着扎格上次死亡之前中断的话题,继续套着附近几个希腊城邦和这间庭院的情报,扎格也在闲聊中透露自己对陌生地域的向往,猎魔人则回以以往穿越世界时的见闻。
“……”
“最后那个水泽宁芙怎么样了?她和那个战士产生爱情了吗?”
“不,那个战士之所以没有被歌声蛊惑,仅仅是因为他天生耳聋,最后他剥下了水泽仙女身上的鳞片,夺走了她身上全部的黄金,让她躺在水中自生自灭。
战士带着所有财宝一路奔逃,但这些财宝太重了,他在逃出森林前就因为疲惫,停留在一处溪流前饮水。溪水混入了仙女流出的血而变得能治愈疾病,战士因此恢复了听力,而顺着水流重生的仙女再度唱起了歌,这一次战士被内心的欲望蛊惑了,他与此前死去的所有贪婪之人并没有区别。”(②)
迦勒平静地诉说着故事,这个故事并非全都发生在猎魔人眼前,他在歌声结束后才进入那片森林,通过猎魔人的探查能力推测并还原了一切的经过,最后带着一瓶混有仙女血液的溪水离开。
后续的事暂且不谈,猎魔人只是巧妙地在故事里隐去了自己,并夹着一点隐晦的提醒,第一次见面时,扎格大大咧咧拿出财物的行为真的太…
“那个战士太…呃——”扎格脸上露出不平的神色,但是他还未来得及做出评价,表情就转为错愕,随后“噗噗——嘎吱——”几声。
扎格的身体再次喷涌出鲜血,紧接着倒地身亡。
迦勒眼神不变,但抬起擦拭血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即便现在知道扎格不会真的死去,他还是无法习惯这种诡异的死法,天知道他为了克制下意识地拔剑行为,有多努力。
最后猎魔人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扎格死亡时视觉上看起来喷洒了很多鲜血,在落在迦勒身上和地面上时,就好像蒸发了大部分一样,血量其实并不大。所以简单整理仪容后,迦勒又拿过了那瓶没喝完的蜜露,自斟自饮起来。
烤鱼?不,他才不会吃那只沾了鲜血的烤鱼。
……
冥王神殿血池入口
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响起,扎格从血池中走出,甩了一下脸上头上的鲜血。
“好可惜,刚烤好完全没有吃上…”冥界王子低头絮叨着沿着走廊往内部走。
习惯性地走向西厅,他的战技导师兼好友阿喀琉斯还是不在岗位,估计又是去至乐福土了吧,扎格心想着,转头却在西厅角落的阳台,见到了自己男友的身影。
“塔纳!”扎格开开心心地凑过去,从后方搂住了塔纳都斯的腰,身体贴在男友的后背上。
“你回来了。”死亡之神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转过身,拉着扎格一起坐在阳台旁边的沙发上。
“今天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很…不一样?”塔纳看着扎格疑问道,冥府的工作重复、忙碌又枯燥,除了扎格,冥府诸神大都一副臭脸,包括塔纳自己,呃…总是偷懒的修普诺斯除外,三头犬也除外…
扎格从沙发底下翻出储备的蜜露库存,在旁边茶几上拿起杯具给塔纳倒满,简单说起在地面上的事和听到的故事。
“那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位宁芙,更像是一只女妖。”塔纳对着故事锐评道,“凡人一向贪婪且毫无自制力,总是索取着凡人不应该拥有的一切,但死亡会给予他们平等,冥府会将这些卑劣的灵魂关入塔尔塔罗斯的最深处,承受最残酷的……”
扎格额角流下一滴汗,他知道塔纳一定是联想起和西西弗斯的往事了,那可是塔纳的神生黑历史,可不能再聊下去了,于是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直到塔纳结束休息时间继续去工作。
“呼——,”塔纳走了,扎格松了口气,觉得以后这一类的故事不能再转述了。
把剩下的蜜露喝完,扎格往冥府正殿走去,在踏出西厅大门时,修普诺斯睡眼惺忪地飘了过来,贴在王子的耳边轻声道:“我查了一下最近两百年死于溺亡的工作报告,没有一个暗灵的生平和故事里的战士一样哦~”
睡神善意地提醒冥界王子,要么这个凡人也是听别人杜撰的故事,要么就是这个凡人的年龄超过了凡人应有的年份,自从西西弗斯的事件后,欺骗众神是重罪,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呃…他好像还不知道我是神,”扎格尴尬地挠挠头,觉得因为不知情而被冠上欺骗众神的罪,实在太严厉了,“等等,你为什么偷听我和塔纳的对话?!!!!”
修普诺斯脸上露出尴尬的假笑,马上戴上眼罩,就地呼呼大睡,屏蔽里冥府王子的质问。
修普诺斯你……,扎格看着睡过去的睡神,对他毫无办法,只好继续走向正殿,和母亲、狗狗、父亲,进行每日问好后,一路溜达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他再次来到武器展示架前,准备再次出门工作时,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糟糕,忘记把剑拿回来了!!”
兼职烤鱼架的剑:?您终于记起了我QAQ